梁慕怡深吸口气，她忽然想到一句俗语。

怎么说来着，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还好她胆子比较大，看来以后都会被撑死。

如此一想，梁慕怡不禁有点小得意。她邀功般看向一旁的盛烨，却发现他微眯着眼，笑得古怪，一股危险的气味逐渐逼近，让梁慕怡汗毛倒立。

“这次真不是我，我也没有！”梁慕怡急忙解释，“死刑犯都有解释的权利，你总不能直接给我摁土里吧？”

盛烨讶异于梁慕怡竟然还能头头是道地说出这番大道理，原本还盛怒的情绪竟然缓解了些许。他将她困在双臂之中，看着她拧着身子靠在办公桌却不敢动的怂包样，笑问道：“行，给你三句话辩解的机会。”

“才三句？”

梁慕怡见盛烨再度危险地眯眼，急忙点头：“三句就三句，够了。”

“已经剩两句了。”

“啊，你怎么……”

“一句。”

“刚才我没事在书架旁边溜达看到底层放了一个相框是萧廷昊跟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看起来对他应该挺重要的，不然他也不会把照片放在那里，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相框底部有0809四个数字，估计是什么纪念日，所以我才试了试没想到成功了。”

梁慕怡一口气说完这段话，简直快要累得翻白眼。她喘着粗气小心瞄着盛烨的反应，见冤家含笑温润，总算是放了心。

哪知她气儿还没喘匀，就又被盛烨捏住了下巴。

“大哥，能换个地方捏吗，你老这样我会变蛇精的。”

盛烨冷笑：“人蛇精还会勾搭男人，你会什么？”

梁慕怡：“……我会给你排忧解难算不算？”

盛烨：“……你就是这么给我排忧解难的？”

他说着，指向屏幕：“就凭随便从相框看到的数字就敢往里面输，你知道这什么地方吗，知道这是谁的东西吗，知道一旦出事咱俩什么下场吗？”

梁慕怡：“……”

怎么感觉她犯了个天大的错，明明是她打开文件夹的。

梁慕怡撇嘴表示不服，推着盛烨拧着脖子就往屏幕上看。

“我错了，咱们回家慢慢算账好不好，先赶着要紧事啊，老付死了没事，但ares一定要找到啊！”

盛烨听到“回家”两字，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他从后环抱着梁慕怡，修长的手指滑过鼠标滚轴，点开了第一份文档。

当二人的视线快速扫过上面的内容时，原本还轻松的氛围消散无形，只余下微冷的面孔，夹杂着几许震惊。

“这是……人体实验吗？”

看到第一份文档，梁慕怡向盛烨问道。

盛烨没有说话，事实一目了然。其实早在他们遇到元华和刘老的时候，真相就已经摆在了他们面前。

关于超能者，确实是后天被移植了超能力才出现的。但关键在于，最原始的超能源出自哪里。

从五十六号文件夹的第一个文档里来看，是他们发现了一个拥有超能源的人类，故而想到将超能源从他体内分离出来。

文档上粗略记载着他们逆天的初始计划，尽管只是一个开端，但却在不久后的现在贯彻实施了。这份属于组织内部的机密叫梁慕怡看的不寒而栗，虽然她早就在最近的经历中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仍旧难以接受。

“所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她呆呆望着屏幕上内容说，“他们发现了超能源，挑选了优质的人类开始制造超能者，超能者的记忆全被消除，以为自己天生就是如此。”

“但部分超能者在之后逐渐恢复了记忆，于是开始逃离。”盛烨淡淡道。

“所以组织才将他们划为背叛者，让我们这些没有恢复记忆的人实施抓捕。”梁慕怡越说浑身越抖，“那我们呢……盛烨，我们算什么？”

盛烨半张了嘴，可梁慕怡却并不想再听了。她突然滑动鼠标开始点击下一个文档，当页面展现在眼前，她只看到了最上面“超能培育计划”六个字时，办公室中突然响起了了“滴滴”声。

梁慕怡一个激灵，急忙看向盛烨。就见他从口袋里掏出雷达联络器，有着萧廷昊名字的红点正不断闪烁。

“快走，他要回来了。”

盛烨当机立断，关掉电脑页面并消除了浏览记录。他快速关机并依着记忆将一切恢复原样，正要离开时，却见梁慕怡仍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发什么呆，还不快走！”

他说着去扯人，梁慕怡却反手将他握住。

“如果我在这里直接质问他，你说会怎么样？”

她的手冰凉，整个人都在颤抖。那双一贯自信晶亮的眸子此刻却布满阴沉和迷茫，盛烨看着心里一紧，却更大力道扯着她，快速离开这间办公室。

由于巡查队仍旧在搜索，盛烨调整了几个摄像头的角度后，这才带着梁慕怡进入转角的楼道。这期间梁慕怡却像是丢了魂一样任由他拉扯，直到进入楼梯间，她才讲讲回神，扶着扶手发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良久她问道。

盛烨静静看着她，眸色沉沉。头顶的声控灯亮了又暗，一如他们此刻心情。窗外偶有车声飞驰而过，像是一颗石子激起了水花，却又很快消散无痕。

“我只是猜测罢了。”

梁慕怡失笑：“难怪你总会干扰抓捕计划，我还以为……”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想到这两年的努力，顿时觉得荒唐至极。

那些日日夜夜的努力，那些荣耀和风光，那些她自以为对的选择，现在看来，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你刚才问我，如果你直接质问萧廷昊会怎么样。”盛烨看着她说，“现在我想不用我说，你也知道答案。”

梁慕怡想到那一分钟的失态，顿时苦笑着蹲了下来。

能怎么样呢，她只是一个被制造出的产物，他们既然敢这么做，自然会有对付他们的办法。就像……就像对付那些所谓的败类超能者一样。

盛烨见梁慕怡如此痛苦，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事实上伴随着他的猜测，当初被消除的记忆也逐渐恢复了一些，他接受的时间不长，可在这种四面受敌的情况下却只能另辟蹊径来做出一些保护措施。

他不难吗，他也难过。

但跟梁慕怡这种被当头棒喝比起来，他的遭遇，似乎简单了一些。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似乎是为了回答梁慕怡这个问题，一声微弱的电流音当即响起，“嘀嗒”两声，自盛烨的口袋处传来。

盛烨从怀里掏出发声的东西，没想到竟然是那个通讯仪。

又过去一个多小时，倒计时仍旧不停。可眼下在时间的下方却出现一行小字——28°n，100°e，2000。

“这是……”梁慕怡凑上前，大脑快速思索，“北纬28度，东经100度……坐标吗？”

盛烨点头，直接用超能力画出地图，根据通讯仪上的提示，标出了具体位置。

“隔壁大楼？”梁慕怡看到眼前放大的地图标志物，眉头紧锁，“到底什么意思啊？”

“别忘了后面还有2000。”盛烨提醒，“我猜，可能是年份。”

“也就是说二十年前的这个坐标？”梁慕怡很快回答，“那也还是隔壁大楼啊，难道他是要我们去……”

“如果我没记错，组织尚未扩大之前，办公地点确实在隔壁。”盛烨打断梁慕怡说，“那个时候两边都没有大楼，顶多是个四五层的小建筑。”

“后来因为超能者的出现，再加上组织跟上面达成了协议，才从隔壁搬了过来，以前的小楼也被推翻重盖，现在是一家外贸公司。”

“但你仔细看看，即便现在两栋楼看似没有联系，可这里——”盛烨指着两栋楼地基的连接面，并将其扩大道，“仍旧有联系，而且从位置上看，是底层的实验部门所在。”

梁慕怡看着那莫名连起来的两部分，心里越发凉了。

依着通讯仪的指示，是要他们去底层实验部了。但为什么提示早不来晚不来，偏在他们刚刚发现冰山一角的真相时来。

这种感觉，仿佛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通讯仪后的那双眼睛盯着，他为他们规划好了接下来的每一步，而他们如果想要救老付，就必须按照这条路走。

不管前途是死是活。

想到这儿，梁慕怡再看看身旁的盛烨，突然产生了一丝退缩。

盛烨何其敏感，察觉到她面上的一抹犹豫，轻叹一声，挥去面前种种，突然将她抱住。

这个拥抱来的突然，却被任何时候都让人觉得温暖。梁慕怡僵硬的身子逐渐软了下来，她甚至缓缓抬起手，回应般地也将盛烨抱住。

“我知道现在让你接受这一切很难，但梁慕怡，你想要一辈子活在谎言里吗？”少顷，盛烨问道。

梁慕怡把头埋进盛烨的颈窝，她并未作答，却还是摇了摇头。

“那我们继续查下去好不好？”像是哄孩子般，盛烨柔声说着，“就算不为了老付，为了我们自己，找一个真相，或者说，找一个破解之法也可以。”

“那如果死了怎么办？”梁慕怡嗡声发问，“我不想死，或者说，我怕死。我只要一想起这个字，我就想起我妈那时候从楼上摔下来……”

梁慕怡的话没说完，回应她的，是落在她额头的一个吻。犹如一根羽毛轻轻掠过，轻柔温暖，却强大到能安抚人心。她仰起头呆呆看着面前这个男人，每每这时她总会感到莫名的熟悉，却又想不起他们的曾经在哪里出现过。

也许……他就是她丢失的那份记忆？

还没等梁慕怡惊讶于自己这个想法的出现，就听盛烨坚定地说：“梁慕怡，你不相信自己，总该相信我吧，我不会让你死的。”

“当然，如果非死不可的话，我也会跟你一起。”

“生不同寝，死同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