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苏担心的危险并未发生,走着走着竟柳暗花明,天光渐亮,浓雾尽去。
而眼前孤零零的落了几间竹屋,院前一方池塘,药王正在钓鱼。
洛苏走到跟前,却不敢惊扰,竟一直站着,杵到了月上中天。
大约是累了或者别的什么,药王伸了个懒腰,钓竿一甩,一条脸大的鱼入篓。
他起身,洛苏殷勤的接过鱼竿,却重的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药王摇头接过,笑意凭生:“你呀!”
短短两字,宠溺无限。
捞起竹篓,一手牵着洛苏回了竹屋。
药王亲手将那鱼拨麟去骨,大火熏烤,剔刺以后喂她吃。
洛苏初时有些不适应,后来却乐得不用动手。
其实在她还不大会走路的时候,仙人也曾这般细心体贴过,不仅时时在侧,而且常常说些神话故事或者凡间话本与她,那时她们倒是其乐融融温馨无限。
可后来呢?
洛苏神色一黯,后来她变得越来越依赖他,他却越来越严厉,总是有意无意的疏远她。说是背书默字为她好,却是连多和她呆一会儿都不愿,一天到晚蒙头下棋。
她总是特别好奇,自己跟自己下棋有什么好玩的?
“孩子,可是这鱼不合口味?”
洛苏抬头,见药王关心的看着她,忙道:“祖爷爷烤的鱼外酥里嫩,是洛苏吃过最好吃的烤鱼。”
药王哈哈一笑,“你这孩子嘴甜,哪像那小子……”声音一顿,药王站起身来,背对着她道:“今日天晚了,明日再出谷罢。”
洛苏未答,人已消失不见,倒像是落荒而逃。
徒留一室空寂。
次日一早,遍寻药王未果,遂留书一封,蹒跚离去。
出谷便有人上前接应,却是一眼生的丫头,明眸皓齿,不经意间笑开却是有两个酒窝。
“素玄呢?”
丫头伶俐回道:“素师叔亲族来寻,说是其母危在旦夕,素师叔匆匆而去,临走前托筱蝶来此接应小姐并代她向您告罪。”
洛苏点点头,“人之孝道,其实难也,素玄能有此心当真难得。”
筱蝶连声附和,闲谈几句后,沿路前行。
走了半刻,洛苏停步,“这路不对,之前来去皆地势平坦,可没有这下坡路!”
筱蝶嬉笑道:“小姐,你可能不知道这空中岛的玄机,咱们岛上的路可是时时在变,这还是药王请阵界泰斗虚清道君前来布置的呢!”
洛苏将信将疑,又跟着走了半个时辰,却见前方多出一架桥,她再傻也明白此中定有蹊跷,路可以多,可以变,但空中桥却是不可能凭空捏出来的吧!
如此只能说明,若走上这道桥便是走出了空中岛的地界!
她退后一步,筱蝶的嘴脸一变,却是一招蠲墨烟雨陡然袭来。
洛苏目光一凝,蠲墨烟雨!这可是魔族秘术!魔族一向修炼毁灭一道,犹以蠲墨烟雨为著,此招发动时如泼墨烟雨似隐似实令人找不清方向也摸不透原理,一时不察便容易着道,而一旦着了此道,这看似无害美丽的墨雨便会如跗骨之蛆将人体腐蚀,直到将最后一粒骨灰消灭才会散去。
洛苏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这一生命背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来不及多想,洛苏当即招出楚泱楚嫱姐妹二人,身形随即隐入二人身后,奈何二人刚要施术却发现日头刚烈,根本无法施法,反而是被筱蝶压着打。
二人憋屈,洛苏更憋屈。
那墨雨无孔不入,她怎么躲都躲不掉似的,头脑一热,她跑上了那道桥。
墨雨追,她跑。
一路奔逃,却是好像被墨雨催着走进既定的路线一样。
筋疲力尽之际却被裙角绊倒,这一栽,洛苏心里咯噔一声,登时一个头两个大。
回头看,却是一锦衣公子将墨雨一剑斩却。
洛苏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她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却还是呆呆地望着他。
锦衣公子噗嗤一笑,“你这小孩也真是,一个墨云灵便把你吓破胆了,怎么还敢到处跑?”
墨云灵?
洛苏一拍脑袋,当时她只是推测,却没深想。
蠲墨烟雨与墨云灵的影响相似,因此蠲墨烟雨才容易被人忽视,一着不慎便丧命其下,而她怎么忘了,如今修仙界虽有纷争,但魔族却是有几千年没来犯了。
再说,就算筱蝶是魔族奸细,又为什么非要对她一个毫无价值的凡人小孩儿下手?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刚要向那锦衣公子道谢,他却像风一样刮过无痕。
洛苏心间隐隐有些不安,今日发生之事委实有些诡异,这一连串的事情已然表明有人在故意引她来此。
此地不宜久留!
洛苏仅凭记忆往回走,却是越绕越远。
眼看暮色日薄西山玉兔将上,而她却在不停地走迷宫。
突然心口钝痛,哇地一口老血吐出。
意识模糊之际,只觉一角衣影飘过,识海里飘回两道孤魂。
看着连尸身都没能保住的楚泱楚嫱,洛苏不禁心中一寒,她隐隐感觉有人要加害与她,却碍于药王庇护,只能出此下策。
然而这次有这姐妹俩挡着,下一次呢?谁敢保证这次没有后手?
洛苏挥手让她们回了画卷,心情沉重地望着漆黑的第三观里发着蒙蒙宝光的画卷。
如果这画卷能为她所用就好了。
画卷顿了顿,继续轻轻摇曳。
洛苏退出第三观缓缓苏醒时,却听见一声吟语低喃旋酥入骨。
渐渐地,一粒粒星子如饱满的杏仁拉长了尾巴贯穿天际,在接近天边时陡然惊华迸裂,徒散满地流萤,作地上星。
衣簌声响起,一宛若莺啼的女声漫不经心道:“日后别再这么心急火燎的,今天他已经有些起疑了。”
“哼,”略带魅惑地嗓音道:“日后宗门都是我的,你还怕他做什么?”
“嗯……别闹!”女子娇羞之声欲拒还迎,男子笑道:“这合欢之术对你我皆有益处,可我却不能多耽搁。那边我爹撺得紧,令我着手宗门常务,有许多杂七杂八的琐碎等着我呢!”
“不过是些琐碎,难不成比我还重要?”女子口中不满,气道:“走罢走罢!当初若不是你勾的我,现在也不会有个怨妇成天黏着你!”
“小妖精,再来一次?”
洛苏抖了抖,她到底听到了什么……
蹑手蹑脚爬起来就要悄悄离开,却不防被人抓住了现形!
“我当是哪个不长眼的听我墙角呢!原来是你呀!”
洛苏眼睛大瞪,眼前男子不正是那个击溃蠲墨烟雨的锦衣公子么!
旁边发髻稍显凌乱的端庄少妇目光冷冷的刮过洛苏面庞,“你认识她?”
锦衣公子唇角略勾,“不认识。”
“那还费什么话,直接……”
锦衣公子摇摇食指,“不……不不,打打杀杀多没趣啊,我有一个更好玩的点子!”
锦衣公子目光灼灼的盯着洛苏,眼中掠过一丝邪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