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膳饮罢清风露,言语之间,洛苏问过身边女子名讳,原是她生父卿晏所起,名唤素玄。
素玄最初是药王谷中管事,后来照顾卿晏起居多年,再后来卿晏失踪,她一直在此处守着,直到守来了卿晏的女儿,这晏卿宫也终究改了名字,易了主。
而与素玄一同伺候洛苏的还有一位副管事,是副宗主送来的,唤作玉莘。
玉莘不似素玄这般长袖善舞,话极少,性格内敛,相貌放在澹台也不过平平,仿佛多一个人与少一个人实际上并无区别。
药王对洛苏好得过分,光伺候她生活起居衣食住行的就有二十一个侍女,而寸步不离的便有一个侍从、两个侍女。
而想要走遍澹台亦非几日之功,除却伺候她的,加上侍弄灵药、侍弄灵宠、种植花草、打理宫殿之人便有百来人。
而寻常嫡小姐的宫殿最多也不过二十人,贴身伺候的顶多两人,洛苏过得生活着实是极尽奢侈。
而她本人并不清楚,她以为药宗财大气粗,所有人都和她一样。
二十来名侍女跟着她浩浩荡荡去向药王请安,穿过青叶林时迎面碰上两名华服女子。
二人体态袅娜颜色姣好,分着青紫二色穿花霓裳。
“瞧瞧这通身的气派,比之凡间所谓皇帝的女儿还要奢侈,就是可惜了,生下来就是个侏儒,连寻常女子都不如~”
青衣女子话罢,和紫衣女子笑作一团。
“璇之,璇闵,何事引得你们这般高兴,堂而皇之在青叶林大声喧哗,若引得药王不喜,悉心拉出去做了贱婢!”
二人闻言面色青白交加,却是立马向来人蹲身福礼,齐喊:“大姐贵安……”
来人姿色容貌皆是上乘,一袭梅间雪的白锦缎子生生穿出几分端庄和肃穆,让人不敢直视。
“那是谁家没教养的野丫头!见我药宗嫡长女居然不下跪!”
洛苏目光钉向说话的丫鬟身上,却又缓缓移开,落到了那端庄小姐身上。
“聋了吗!我在跟你说话!”
素玄一笑,引得那丫鬟一滞,色厉内荏的叫唤:“你个下贱胚子得意个什么劲儿!”
素玄眉眼一厉,那丫鬟顿时身形战栗卧倒在地,原是素玄外放了威压。
“一只乱吠的狗,养在身边为患可不是明智之举,嫡二小姐,你说是吗?”
一声嫡二小姐,叫的端庄女子身形一颤,偏她惯来喜怒不形于色,倒叫人挑不出毛病来。
“想来,这位就是我那流落北地的妹妹了……”眼睛在洛苏身上转了一圈,淡淡道:“妹妹不在澹台养病,姐妹们不知轻重,怠慢了妹妹,还望妹妹体谅一二。”
素玄笑道:“嫡二小姐,你又错了,按照族规来讲,您是没有资格称嫡长女为妹妹的,反过来说,你应当称我家小姐一声大姊才是。”
对方沉默片刻,淡淡地叫当了风景的二姊妹起了身。领头离开经过洛苏时,却是居高临下的一眼,“姐姐么?待你什么时候可以和我平起平坐再说罢。”
这一说,落后半步的两位小姐又嗤嗤的笑了。
洛苏挑眉,正想还嘴,却被素玄拉住了手。
望着三人趾高气昂的背影,素玄神色凝重地介绍道:“那位穿白衣的,是嫡次系长女副宗主訚的掌上明珠,唤作璇玑,在小姐未返宗时隐隐被认为是这一代的天之骄女。她的年龄约摸比小姐大了几岁,但药宗长幼有序嫡庶有别,她再怎样,也得人前称你一声长姐。”
“旁边两位,是宗主阚的两位幺女,平时宝贝的不得了,所以难免娇惯了些,小姐莫要在意。”
“能每月到药王谷前去请安的只能是嫡系一脉,而如今嫡系仅有五位小姐,自从那件事后,整个药宗就像是遭了诅咒一般再无子弟出生。而今能够在药宗拍的上号的那位,如今正在闭关冲击结丹。如今药宗青黄不接,老的老,小的小,药王为此心灰意懒,这次寻回小姐当真是意外之喜!”
洛苏乖巧的应了,二人走走停停顺带观赏了一路风景,素玄说起青叶林,便又是一通大论,青叶林本无名。但自从卿晏失踪后,药王夜不能寐,后取青叶二字当作嫡孙亲伴。
听之故事种种,洛苏突然有些心酸,泪眼婆娑。
“小姐你怎么……是婢子多话惹得小姐伤心了,婢子以后断不再言……”
“不,”洛苏抹了把眼泪,“我想听。”
素玄目光一暖,轻轻颔首,年轻的面庞上写满了外象上本不该拥有的沧桑。
洛苏心中一动,随着她一步步迈入青叶林深处,迈入那垂暮老人风霜累累的心间。
通过只容两人同行的夹谷,将一众侍从侍女留在谷外。
进得药王谷,她才领略原来世间真有洞天福地。
入眼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药田,霖煦草特有的白色小花开得正盛,五颜六色的灵蝶琳琅满目。
惊叹之余,随着素玄一步步走上羊肠小道,渐入佳境时,隐隐听有水声泠泠。再往后时,竟是大片的石林,其中色彩包罗万象,不由细说。走进其中,洛苏只觉得自己似乎来到了另一方世界,这些石头玲珑剔透错落有致,倒不似人间之物。
出了石林,视眼瞬间开阔。
近处是柳暗花明,远些是三千丈的天水,再远是青峦叠翠暮色苍茫。
而更令人心喜的是,天水落下后隔了一泊清湖,隐隐有热气蒸腾,竟是书中描写的温泉!
书中言,温泉者,火眼生,坎离兑。
看来这里定有火脉,而且质量绝对上乘。
看出洛苏的茫然,素玄笑道:“婢子只能送到此处,之后的路只能靠小姐自行摸索了。”
洛苏不由奇怪,为什么她不陪自己走了呢?
想不明白,那就不想。
迷茫地走着,发现身边渐渐起了雾,之后雾越来越多,洛苏心中不由警铃大作!
幻阵!
洛苏挑眉,觉得药王应该不会闲着没事逗她玩,那就应该是天然幻阵了。
身临阵中而不自知,可见不是她阵术低,便是此阵境界太高。
这样一片地域简直是修仙者梦寐以求的洞天福地!依山傍水,卧龙藏凤,灵气多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一呼一吸,竟是无比舒心。
想起外面的那一片药田,洛苏心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多学门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