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的第一天，黎洛决定放松一下，所以登录了久未上线的游戏。

上次的鲜花大战后，她十分尴尬，再加上沉迷学习无法自拔，没空再玩游戏。一登上去，便收到无数个好友申请，她随便挑了几个账号名看得顺眼地加上，再点开魅力榜看了看。她仍旧是五十八区第一，全服第八。

好希望赶紧把她刷下来。

黎洛感叹一句，转头去做日常任务。等她做完日常，从副本里出来便看见左下角的聊天框里收到一条私信。

[追忆似水年华：去竞技场吗？]

[洛阳亲友如相问：我打不过你啦……]

打出这几个字，黎洛感到一阵尴尬。她比时年玩的时间要长得多，结果对方轻轻松松地就把她打败了，实在有种人间不值得的感觉。

[追忆似水年华：哦。]

[追忆似水年华：那你知道比赛时间吗？]

[洛阳亲友如相问：知道。]

[追忆似水年华：好。]

时年没再说话，他去了竞技场，黎洛闲得没事就跟了过去，坐在一边观看时年与别人pk。他有输有赢，总的来说赢得比较多。

看了一会儿，黎洛有些疲惫，她打了个呵欠，与时年告别下了线。

她在电脑上登了qq，此刻那个企鹅图标正不停地跳动着。有人发了个好友申请过来，备注是“竞赛带队老师”，黎洛紧张一下，忙不迭地添加上。

好友申请通过之后，黎洛看着空白的聊天框，琢磨着要不要说点什么，比如老师你怎么知道我qq的，又或者询问老师需要做什么准备……这时一个讨论组跳了出来，这位竞赛带队老师在里面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我姓刘，是江州一中的老师，你们可以叫我刘老师，这次由我负责带队。因为之后要一起待一段时间，所以大家可以提前了解一下。”

黎洛低头打字的时间，网名叫做“旺仔大馒头”的人率先介绍了自己。

“我叫汪宗林，是江州一中的，读初三，今年毕业。爱好很多，就不说了，嘿嘿。”

黎洛看着“嘿嘿”二字，抿嘴笑了。这个汪宗林的头像是一只正邪魅一笑的柴犬，再搭配上这么一段自我介绍，看上去就是很好相处的那类人。

“我叫黎洛，江州四中的，也是初三。”黎洛写得相对简单一些。

“四中？你是不是上次联考四十二名那个？”汪宗林问道。

黎洛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我看过联考成绩表，前一百名只有你一个是四中的，而且数学物理双满分，我印象太深刻了。你真厉害！”

这么直白的赞扬说得黎洛很不好意思，她正想回几句话表达自己的谦虚时，汪宗林又发了一句话出来。

“剩下的这位同学就是竞赛第一名了吧？我听说他是江州私立中学的，怎么不说话呢？”说着，他还顺手艾特了一下。

网名显示的是decade。

这个英文单词的意思是十年，显然账号主人是时年。

黎洛这才分神去看时年的账号，他的头像是一个海上升明月的场景，黑暗幽静的大海被银盘似的皎皎明月照出一片光亮，等级不高，没有个性签名。黎洛想进他空间看看时，甚至发现他没开通空间。

这个账号倒还蛮符合时年的性格。黎洛心想。

因为时年不说话，群里也冷场了，刘老师出来说了句那就先这样，然后发了几个文件出来。

全国中学生数学竞赛守则、关于全国数学竞赛测试范围说明、全国中学生数学竞赛五十题、历年数学竞赛真题……诸如此类，黎洛看得眼花缭乱，她把所有内容下载进电脑里，再用家里的打印机打印出来，才关掉电脑拿着文件回到自己的卧室。

接下来的几天，黎洛一直在积极地准备比赛，方华得知她要去漳城，特意给了她一张银行卡，里面存了点钱，给她应急用，千叮呤万嘱咐地让黎洛万事小心，保护好自己。

黎洛听来听去听得烦了，干脆说：“妈，你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你怎么不是小孩子了！”黎洛这话说得方华就不爱听了，她板着脸，训斥道，“你成年了吗？初中都还没必要，逞什么强？你是没看新闻，最近又失踪了一个女大学生，你能有人家大学生成熟？”

眼看着方华又要唠叨下去，黎洛连忙把她推出自己的房间：“妈，我知道了，又不是我一个人去，我还有带队老师呢！”说完，她就哐一声关上了门，再叹口气，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刘老师让他们明天上午十点在机场前面的广场集合，来去的路费和住宿费都是全部报销的。

*

时年在家里阿姨的帮助下收拾好行李之后，接到了从漳城打过来的电话，他按下接听键，语气淡淡地叫了一声爷爷。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上了年龄的男声，声音却并不浑浊，反而格外清晰，自带威严之感，但说话时有着长辈的慈祥与关切：“阿年，听说你要回漳城参加比赛。”

“嗯。”时年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微弱的单音字节。

“那你比赛时就住家里吧，比赛完了回来跟我们一起过年。”他说，“我们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吧？回来吧，让我看看你长大了多少。”

时年一言不发地沉默着。

“那就这么定下了，等会儿你把航班班次发过来，我会安排人去接你。”

回时家吗……

时年静默地挂掉了电话。他确实很久没有回去过了，那些记忆和那些人甚至都变得模糊起来，但是有一件事他是记得，并且无法忘记——站在装饰华丽、温暖宽敞的房间里，他始终像个外人。

明明是一样的姓氏，容貌也有微妙的相似，可他却感觉自己只是一个无关的过客。

但无论如何，既然默认了爷爷的安排，那他就不会反悔。

次日的早晨，司机将他送到机场，从后备箱里将他为数不多的行李拿出来交给他，确定无事之后再驱车离开。

黎洛一眼便看见了身穿黑色风衣的时年，她脸上是一如往常的明媚笑容，站在原地拼命朝他招手。

在她的身边，还有一个带着半框眼镜的中年女人和带着黑色镜框眼镜的少年。

汪宗林站在刘老师的左边，他把自己的眼镜向上推了推，认真地打量着时年，嘀咕道：“原来这就是全市第一啊。”

见到时年本人，汪宗林感到很意外。他本以为时年应该是一个沉迷学习的书呆子，戴着厚厚的眼镜，除了学习一无所长，完全没想到除了学习，时年还有一副好皮囊。

这让汪宗林感到无比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