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宗林暗地里做小动作被黎洛发现，其实是因为黎洛跟踪了他。

当她发现汪宗林早在上午就收齐报名表却迟迟不交给数学老师时，心里便产生些许疑惑，下午看见汪宗林拿上报名表出去就跟了上去。

时年跟在她的身旁，黎洛看见汪宗林拿着单独一份报名表停留在垃圾桶前时，打开手机的摄像交给时年，及时地拦住了他。

如果再晚一点，事情就没这么简单了。

黎洛把报名表交给数学老师，还顺便解释道：“汪宗林他有点事，所以让我帮他交过来。”

数学老师没多问，点点头收下。

走出办公室，黎洛呼出一口气，神清气爽，又低头，颇为愤慨道：“没想到真的是他，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时年摇头，声音平淡：“谁知道呢。”说完，他盯着黎洛抓过汪宗林手腕的那只手，垂眼掩盖住自己的情绪：“你要不要去洗个手？”

这个提议来得莫名其妙，黎洛刚好觉得自己的手有些湿腻，欣然点头，去洗手池边把手洗干净再回教室。

临近上课前，黎洛把之前拍下的视频看了一遍。时年拿得很稳，镜头没抖，视频里汪宗林正对镜头，可以看见他的脸，黎洛则是背对的。视频内容中汪宗林意图撕时年报名表的动作很明显，两人后面争吵的收音也不错，黎洛很满意，看完了就把视频上传到网盘里去，还顺手给时年发了一份。

“他以后还敢害你，我就把视频发班群里去！”语句内容像小孩子赌气，但黎洛是很认真地看着时年说的。

“嗯，谢谢你……”时年顿一下，抑制住去摸她脸的冲动，目光仍旧平静，“维护我。”

黎洛摇头，并不居功：“他害人是他不对，看到了就不能坐视不理。”

那时她冲出去拦下汪宗林，心里也不能完全确定他要撕的那张报名表一定是时年的，但无论是谁，她都不能视而不见。

时年听懂了这句话里隐藏的含义。

无论是谁，她都会去拯救，不管是他还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这样多好，温柔明亮，像一颗太阳。

可他不甘心。

为什么不能只看着他，就像他的目光永远追随她那样。

黎洛注意到时年越来越阴沉的眼神，等她再去看时，时年已经转身低头去看书了。

尽管之后时年再没表现出任何异常，黎洛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比起初见时，时年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以前的他看上去苍白又弱不禁风，现在好了点，但和他在一起时，黎洛时而会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迫力。她也说不明白那是什么样的感觉，但绝对不是什么好的情况。

性格还是一如既往地古怪，果然要改变他还是很困难的。

黎洛叹一口气，不再去想。

现在最要紧的事是数学竞赛。

预赛报名过后，他们每天除了上课都要去实验室学习，每天都要九点钟之后才能离开学校。说是实验室，其实就是一个教室，有专门的竞赛老师进行授课与辅导。

高强度的学习压下来，大多数人都没心思再想别的东西。黎洛每天闭眼都在想今天练习过的题目，睁开眼想的是今天又会遇到什么样的题目。

这样紧张的状态一直保持到五月份，预赛拉开帷幕，争取进入全国联赛的资格。

黎洛很紧张，预赛之前，她默默合十给自己祈祷。

时年站在她的身边，将她掩在自己身体制造出的阴影里，现在他已经比她高出不少，他能够俯视她，这让他感觉很好。

“一定没问题的。”他轻声安慰她道。

“但愿如此。”黎洛仅仅是叹一口气，仍旧不放心。

其实预赛的题目难度不算太大，黎洛开始做题时反而静下心来，沉入数学的世界里。前一世她的数学不好，从来没觉得这些数字与线条组成的东西有多么美好过，反而是加在她身上痛苦的桎梏。但现在，她感觉在数字组成的世界里，与这些数字翩翩起舞，谱成优美而动人的乐曲。

大概，这就是数学之美。

考完之后，黎洛多少放心一些，她要求不高，争取拿个省奖，作为去参加自主招生考试的资本。

预赛的结果没过两天就出来了，黎洛顺利地在入选名单里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她迫不及待地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时年。

时年淡淡一笑：“恭喜。”

黎洛也嘿嘿地笑着。

预赛只是一个开始，代表拥有省赛的资格而已，预赛结束后，距离省赛有将近四个月的时间，这四个月里，他们一点都不能放松。

黎洛废寝忘食地学习，她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也从没这个渴求过知识。

但是，天花板就是天花板，哪有那么容易就能打破。

又一次，黎洛遇到同一个类型的题目却做不出来的时候，她崩溃地丢开笔，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总是这样，她好不容易觉得自己没那么笨的时候，都会冒出来困难的题目提醒她，你就是个普通人。

“我不想学了。”她丧气地说。

“那就不学了。”时年用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试卷的边缘，目光盯着试卷低声呢喃。

黎洛抬头，疑惑而迷茫地“啊”了一声。

她说不学那是气话啊，怎么可能真的不学，时年还跟着说上了。

“那就不学了。”时年又重复一遍，他漂亮的眼睛看着黎洛，仿佛要看进她的心里，“不开心的话就别做了。”

这充满孩子气的话让黎洛不再生气，反而笑起来：“世界上的事哪有事事顺心的，喜欢也得做，不喜欢也得做，也算是一种磨砺吧。”她把手中的试卷往时年那边一推，笑道：“有聊天的时间不如来给我讲讲题。”

因为要讲题，两人不可避免地凑得近一些，时年每一次呼吸都会闻到黎洛发间的香气，是洗发水的味道，很淡，却怎么也无法忽视。

时年想要伸手触碰她的发丝，因此越来越心不在焉，连黎洛都察觉到他的心神不定，抬头问道：“怎么了？”

时年收了自己的心神，仍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没事。”

黎洛忙于解决困扰自己的难题，没再注意他的表情。

对于高中生来说，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学习。黎洛努力学习，一是为了高中毕业可以读个好大学，二则是，她身边有个这么优秀的时年，自己不优秀一点也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