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洛的目光缓缓沉下来，她紧紧盯着时年的脸庞，终于带着疑问和不确定开口：“你跟踪我？”
停顿两三秒，时年淡淡地“嗯”一声。
他的表情和语气没有任何破绽，黎洛的眼眸却蓦地一冷：“你撒谎。”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在撒谎？”时年不慌不忙，面不改色地问道，“如果不是我跟踪尾随你，又怎么会找到你。”
“可是为什么你没有第一时间出现？如果你跟在我身后，怎么会不第一时间出现？”黎洛抬头与他对视，目光之中充满压迫感。
时年神色自若，却忽的叹息一声：“那个时候我看了一下别的地方，就几秒钟走神的时间你就不见了，后面我一直在找你。”
这套说辞黎洛仍旧精准无误地捕捉到漏洞：“你都来跟踪我了，不看着我还有心思想着别的东西？”
“我很抱歉……”时年抬起她的手，在手背上轻轻落下一个吻，“只是当时脑子里也在想着你，想把所有的东西记下来。我很抱歉。”
黎洛微愣。
她有些被他说服了。
她缩回手，神情恹恹：“那就这样吧，我先休息了。”
“好。”时年看她缩进被子里，又为她掖紧被角，这才转身离开。
黎洛闭上眼睛，侧耳聆听着病房里微弱的动静。
她仍旧认为事情没这么简单，可她无法从时年的话里找出漏洞，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其他的可能性。
黎洛还没把这件事想通透，除夕就到了，父母陪着她在医院里过年，时年也难得离开医院，他要回家过年。
方华做了不少精美菜肴带到医院，他们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吃到一半，黎和平突然后知后觉道：“哎，那个小伙子呢？”
“你是不是脑子不好使。”方华毫不客气道，“人家当然也要回去过年，总不可能过年都守在这吧？”
黎和平讪讪地呵呵笑两声。
提到时年，方华放下筷子，表情严肃了些：“洛洛，你对时年到底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黎洛装傻充愣。
“你过不了多久就二十一了，也到了该考虑终身大事的时间。”方华一本正经地说，“我看时年对你也很好，所以你心里头是个什么想法，有没有继续往下发展的打算？”
黎洛抬头，嬉皮笑脸道：“妈，我还是个孩子呢，能想什么，顺其自然呗。”
方华喋喋不休地责怪起来：“你哪里小了？都二十一了还小，别老是一谈话就说自己还小……”
“妈！”黎洛无可奈何地打断她，“我有自己的打算，你唠叨也没用，吃饭吧。”
“对啊，女儿有自己的打算，你干着急也没用。”黎和平也劝慰道，同时往方华碗里夹一筷子菜，“吃饭吧，别想了。”
父女俩齐心协力抵制，方华也只得把想说的话憋回去。
吃完饭，方华黎和平陪着黎洛一直到凌晨，这才离开医院。他们一走，病房里就只剩下黎洛一个人，安静得她有些落寞。
她把自己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头，黝黑的眸子盯着窗外。
窗外黑黢黢一片，在城市灯光的映照之下，影影绰绰地可以看见外面的景象。她忽然注意到外面几个白点飘过，大脑卡顿一瞬，嘴角却浮现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下雪了。
想到明天早上起来就可以看见外面银装素裹的景象，黎洛的心情不由得好了一些。这时有人推开病房的门走进来，黎洛本以为是父母又回来了，她翻个身：“你们怎么……”
“是我。”时年关上门，脱掉微微湿润的外套挂好，不急不缓地走到她身边坐下。
黎洛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不是在家过年吗？”
“过来陪你。”时年不咸不淡地回答，眼眸里倒映着微弱的光，“想和你一起度过这个夜晚。”
想和你一起度过每一个夜晚。这是时年没有说出来的话。
黎洛心里生出些感动。
她不用雪夜一个人待在清冷寂寥的医院病房里，至少还有一个人选择陪着她。
这大概是她住院以来最开心的一刻。
窗外的雪还在不停地下，病房里温暖如春，时年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伸进被窝里和她十指紧扣。
黑暗之中，黎洛看着他没有瑕疵的脸庞，有那么一瞬间她抛弃所有的争执，真的想和他地久天长。
“第十八个任务……”小九的声音让她的思绪戛然而止，“和时年分手，限时半年。”
黎洛瞳孔猛地放大，甚至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什么？！”
时年握紧她的手，几不可见地皱皱眉：“怎么了？”
“你要控制住你自己啊，不然时年可就发现了。”小九慢悠悠道。
“……”黎洛慢慢地将情绪收敛起来，再看向时年时，眼底莫名多出些愧疚，“没什么，吓到你了吗？”
“没有，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时年低声道。
他的语气很温和，眉眼温柔，对待她的态度从没有对待别人那么冷淡。黎洛还握着他的手，心底却越来越愧疚，她索性闭上眼，不再去看他。
现在她有好多想问小九的话，可时年在这里，她什么也不能说。
她紧闭双眼，时年以为她是累了，便替她拉高被子，轻声道：“睡吧。”
黎洛没有再说话。
现在她怎么可能睡得着，闭上眼只是因为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时年。
系统要她跟他分手，可她要怎么才能说出口？
她曾经无数次保证过会永远和他在一起，虽说她当时下保证多半是缓兵之计，可事到临头，真要她违背诺言抛弃他，她不可能轻轻松松就做下决定。
黎洛不知道该以何种态度去面对，她越想越不是滋味，最后恍恍惚惚地睡着过去。
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疼得她龇牙咧嘴，硬撑着坐起来。她意外发现时年不在时，立马打起精神，小声喊道：“小九！”
就像预料到她会找自己那般，小九懒懒散散地回答说：“有什么问题快问吧。”
“第十八个任务，什么意思？”黎洛揉着自己发疼的脑袋，“要我和时年分手，为什么？”
小九嘿嘿笑两声：“你不想和他分手？”
黎洛心头一梗，烦躁地吐出一口气：“我想不想和他分手，这是我的事。系统的要求和我自己的想法能一概而论吗？”
“系统的安排自有深意，你没得选。”小九此时躺在系统空间里，心不在焉地回答黎洛的问题，“更何况，时年对你的约束早就超出情侣的范围了吧？你难道不想得到解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