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通知胡月她母亲肾衰竭时,她刚刚试镜失败,正坐在走廊里发呆。接到电话之后,她立马坐上出租车赶去医院,母亲已经被送进手术室进行抢救,她去缴费,随后坐在手术室外冰凉的椅子上,抱着自己颤抖的手臂,目光无处着落。
父亲还在赶来的路上,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很害怕,害怕手术室打开的那一刻,得到的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拿出手机拨打黎洛的电话,听到的声音和之前一样,机械女音在提醒她对方的手机已经关机。
从九月份后,她就再也没有打通过黎洛的电话。
在这个时候,只有她自己能鼓励自己。
等到父亲匆忙赶来时,胡月才觉得害怕减轻了一些。父亲宽厚的手掌轻拍着她的背,告诉她不要害怕,不会有事的,实际上这个已过不惑之年的男人同样慌乱得手足无措。
手术足足持续了四个小时。
手术室外的指示灯由红变绿的那一刻,胡月和她父亲同时站起来,很快一位医生走了出来,告诉他们病人情况暂时已经稳定,之后要先转入icu。
胡月惶恐不安的心这才安定几分。
可随后而来的医药费让她再度陷入不安之中。
到现在为止,她根本没有赚到过多少钱,而那些钱早就全部花在了母亲的治疗上。刚刚交完手术费和住院费,现在她身上只有两千不到的生活费。
自己家的情况她再清楚不过,积蓄早就没了,接下来要怎么应付医药费,她根本毫无头绪。
“我把房子卖了。”父亲看见她忧虑的表情,突然告诉她,“之前我就找了中介,挂在网站上出售,有人想买,合同也签了。”
他们家的房子小,又是老式小区,安保条件不怎么样,看上去很破旧,卖不出什么价格。不过江州的房价不便宜,总能拿到一笔数额不小的钱,应付接下来的治疗不成问题。
胡月理解他的做法,只是有些担心:“那你以后住哪?”
“我住厂里的宿舍,不用为我担心。”说完,他又嘱咐道,“你也好好照顾自己。”
胡月点头:“我会的。”
她的懂事反而让父亲心里生出些愧疚:“家里的那些存款原本是留着给你当嫁妆的,只是你妈这病来得凶又拖不得,现在什么都没了,是爸爸无能,不能给你好的生活……”
“爸!”胡月连忙打断他,摇头道,“现在这样就很好了,我也没想过要什么……”
急促响起的铃声打断了胡月的话,她看见手机屏幕上经纪人三个字,急忙按下接听键。
经纪人是叫她回去,有个重要的工作安排。
挂断电话后,胡月为难地看着父亲:“爸,我有工作,要先走了,母亲就交给你照顾了。”
“去吧。”父亲再次嘱咐道,“好好照顾自己,别生病。”
胡月点头,连忙拿起自己的包,转身离开医院。
她现在没什么名气,走在路上也不怕被人认出,所以为了省钱,她干脆坐公交回公司。路上她再一次给黎洛打电话,仍旧是打不通的状态。
可能洛洛遇上了什么重要的事。
这么一想,胡月也懒得再纠结,毕竟她自顾不暇,于是干脆果决地投入自己的生活中。
这次经纪人董家豪叫她回来,确实是有大事。他给她争取到一部上星电视剧的女二,仙侠爱情剧,女二是仙家公主,不是很考验演技,胡月完全能胜任。
胡月正想感谢他时,又看见他欲言又止的表情,不由得问道:“董哥,怎么了?”
“那边提出的条件是,希望你……”
言尽于此,胡月从他的表情和眼神中立马意会,表情也逐渐沉下去。
“我知道你的性格,所以想和你一起商量。”董家豪劝她道,“我看过剧本,角色真的很适合你,对你来说,这绝对是一个很好的机会。等你一飞冲天,选择面会宽很多,到时候你就可以无视这些娱乐圈的潜规则,所以你好好考虑一下,不要立马拒绝。”
“董哥,我知道你也在为我考虑。”胡月的目光很坚决,“只是这种事肯定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我不想这样,我不想底线不停降低,我宁愿自己慢慢去闯……”
“那你闯的结果呢?你不是才试镜失败吗?你要知道,你能凭借的只有脸,你的演技跟那些科班的人比起来根本毫无胜算!”董家豪见她这么冥顽不灵,也有些恼火。
胡月别开头,沉默着抗拒。
对峙片刻,见她不可能同意,董家豪带着怒意转身离开。
胡月无力地靠着墙壁。
从她踏入娱乐圈以来,暗示或者明示潜规则的事已经发生过不少次,但那些人不可能强迫她,所以每次她都能全身而退,可也因此失去了不少的工作机会。
她现在还想并且还能坚持自己的底线,但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认输,连她自己都开始迷茫。
*
路泽最近很头疼。
一来是从暑假之后,他就没联系上黎洛一次;二来则是,眼下这个女朋友玩腻了,想分手时对方一哭,看着她那可怜兮兮的表情,他就狠不下心,导致一拖再拖,原本两个月就该分手的女朋友,到现在为止竟然已经过了四个月。
他是真的不想再看见这位女友了,为此他跟徐高阳倒苦水,结果换来对方的一顿嘲笑。
“我记得你跟现任这位在一起,不就是喜欢她哭起来的模样吗,现在人家哭给你看,你还不乐意啊?”徐高阳讥嘲道。
路泽烦闷地灌下一杯酒:“看久了也烦好吗?”
徐高阳啧啧两声:“喜新厌旧的渣男。”
“我渣谁了我。”路泽放下酒杯,看着对面的徐高阳,毫不留情地插刀,“我有你渣吗?我可做不出来女朋友在身边跟别的女人接吻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到什么不好的事,徐高阳向来游刃有余的表情微变。
这场谈话他是不想进行下去了,他烦闷地扯开领口,喝下半杯酒,为路泽指出明路:“我劝你下次好好观察一下你女朋友哭起来像谁。”
路泽不明所以:“你在说什么?”
“按照我说的去做,你要是再想不明白,就别来问我了。”徐高阳烦得想砸杯子,“你真他妈是个蠢货。”
路泽知道徐高阳这是在因为盛繁提出分手感到烦躁,不想和他计较,只是认真地思考起他的话。
想一万遍不如做一次,路泽直接打电话给那位女友,准备再一次和她提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