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期间放假结束,看守所进入正常的工作秩序,召开监区主管警官会议,加大监房规范化管理力度,布置羁押人员调配事项,加强违规违纪严厉处罚等。
过渡监房101室主管警官濮敏,春风满面走进监房,立即清点人数。然后,他很严肃地说:“今天上午八点半钟,看守所召开新年第一次警务工作会议。对过渡监房羁押犯出现过多拥挤现象,也就是我主管的监房101、102、201室,直接影响羁押人员学习、集训、睡眠等事项,所以分配一批羁押犯进入劳动监房,投入正常的改造秩序。我已经统计监房101室羁押犯,入监时间有的已超过一个月,有的刚好一个月,有的还差几天满一个月,全部分配至劳动监房。”
濮警官看着手里拿着一张纸,又说:“现在,我宣布分流人员名单,看守所一区:胡亮、翟立平、申权利、白永亮;二区:李永福、周海亮、丁可明。有一点必须强调:无论分配一区的四个人,还是二区的三个人,一旦进入劳动监房,首先,听从指挥,服从安排;其次,不允许发生打架斗殴现象,给我的脸上抹黑;再次,每天积极的参加劳动,保证保量的完成任务!”
濮警官扫视留在监房101室羁押犯。然后,他郑重其事地说:“目前,过渡监房101室按标准羁押十六人。希望你们过新年以后,不断地树立身份意识,抓紧时间学习监规与监纪及法律常识,毎天参加集训与锻炼身体,充分认识犯罪对整个社会及家庭危害性!春季过年期间,你们玩的非常活跃、非常开心,好日子己经过去,尽快收敛玩耍之心,加强自身反省思想力度,真正悔过自新、重新做人!”
上午放风结束后,凡濮警官报到名字分配劳动监房羁押犯,急忙收拾被褥、衣服、食物及生活日用品,排队走出监房101室。看守所一区、二区主管警官紧随其后押送羁押犯,朝所在劳动监区方向走去。
现在,过渡监房101室分流几名羁押犯,不再出现极度的拥挤现象。钱伟重新分配羁押人员号服,以及安排打扫卫生、打饭、夜间值班人员等,而且对最近入监房羁押犯,明确要求一周之内,熟练背诵监规与监纪及法律常识。否则,对不能完成学习任务羁押犯,给予面对墙壁站立反省,或者更加严厉处罚。
所有羁押犯站在床铺上进行集训,王强不时的叫喊口令:“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认真学习、积极改造、悔过自新、重新做人……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立定!稍息、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
我在参加集训同时,不时的注视躺在墙旮旯赵向前,观察一举一动,以防再次发生自杀现象。这几天以来,赵向前不吃不喝,整天闹腾要死要活,确实让我束手无策。我仅能要求钱伟执行强制措施,对赵向前进行强行灌食,让他呛得非常难受!
我耐心劝导赵向前改变自杀念想,不厌其烦地说:“如果你结束年轻生命,那样死的可耻、死的悲惨,毫无任何价值!你应当振作精神,面对法律严厉惩罚,坚决杜绝自杀方式!”
通过我多次劝说,赵向前终于答应不再绝食。他的身体逐渐恢复力量,精神有明显好转迹象,终于表露勉强笑容。
集练结束后,我走到赵向前身边,看见他还是萎靡不振……我苦口婆心地说:“你已经犯不可饶恕的罪过,如今事过境迁!现在,你身陷禁锢,一心想结束生命,无休止与法律相抵抗,还能逃避即将判刑命运吗?如若你自杀身亡,没有人承担任何责任!一旦不明不白死去,那是你必将永久消失,根本无来世再投胎!”
我注视赵向前无可奈何表情,又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应当考虑清楚,如若法院判你十年以上徒刑,就是坐牢期满释放,你不过四十岁,到那时还能重新做人!你现在考虑去死,这种做法是否值得呢?看守所那么多羁押犯,全部有你这种想法,早就空空如也!”
赵问前犹豫片刻说:“我不是真想去死,就是心里难受!想到坐牢十年以上,我实在煎熬不过去。我想不通今后的路怎么走,艰难困苦遥遥无期日子,一片迷茫茫,一片黑暗暗,想到这些可怕现象,我就想去自杀!没有任何办法解脱,我到底怎么办?不怨天、不怨地,自身犯法无法逃脱惩罚。”
瞬时,我考虑如若再谈自杀事情,无济于事!我试图很快转换其他话题,询问赵向前过去的事情,分散他自杀念头。我注视他的神态,微笑着说:“赵向前,有关你的案件情况,我确实不怎么了解!如果你不过多的介意,如实给我讲述整个犯罪过程,你的案情是否相当复杂?你连续多次进行作案,无所顾忌、肆无忌惮的所作所为,没想哪一天可能被抓捕吗?”
赵问前皮笑肉不笑地说:“每一次,我回想到多次作案事情,根本没想过会坐牢。最终,我落得今天的悲惨下场……或许我多次抱着侥幸心理,一次又一次伤害女人……当初,每天晚上七点多钟,我多次躲在厕所附近,寻找适当时机作案,那里还想到其他事情……第一次伤害女人,我赶紧远离侧所处,仓皇逃跑……然后,我装着大摇大摆、若无其事样子,一直向前走去。终于,我心情平静,不再担惊受怕……”
赵向前洋洋得意神态,暴露无遗。稍顷,他又说:“有了第一次作案,使我产生更多的幻想……所以,我的胆子愈来愈大。第二次,我仍潜伏厕所附近,等待女人出现的时机。一位漂亮女人从厕所走出来,我看到四周无人,便猛然冲上前去,迅速将她按倒在地上,她拼命挣扎叫喊……我用手帕塞进她的嘴……我害怕她当场报警,又害怕别人跟踪身后,所以不顾一切后果,我迅速地逃跑,远离最危险场所……”
“从此以后,你就狂妄滋事,越来越疯狂;狗胆包天,胆子越来越大。你认为经过多次作案,警察找不到你的踪迹,根本抓不住你,所以经常做伤害女人事情!再谈一谈碰到其他女人情形?还有,你就没想过法网恢恢,最终落得可耻下场?”我急忙地说,再看他猖獗何种程度?
赵问前甜不知耻地说:“我大概作案十多次,记不清到底多少次?当然,我还碰到非常倔强的女人,必须选择迅速放手。因在外面公共厕所地方,过往来回走动人较多,看见四处情况无任何障碍,我就见机行事。最近一段时间,我听到一些风言风语传说,厕所附近发生多次强奸案件,而且有两个女人报警,所以我不再敢胡作非为,打算暂时先放手。可是公安机关根据报案人陈述,有关我的外表、身材、穿着等,在我居住小区公共摄像头,提取我走出入影像资料,把我列为重大抢奸嫌疑人。然后,在我住处小巷出口处,公安机关对我实施抓捕,最终我落得现在下场!”他叹一口气,表露无可奈何神态。
听完赵向前犯罪经历,我感到非常的愤概!他却是抱着侥幸心理,肆无忌惮的犯罪嫌疑人,实在卑鄙可耻!他是否患有精神变异迹象?然而,转眼一看赵向前外表状况,他内外衣服穿着穷酸,俨然一贫如洗社会上小混子。一个无经济实力流浪汉,仅能萌发邪念多次犯罪,每时每刻的痴心妄想作案,最终走上犯罪深渊……赵向前的犯罪轨迹,关联自身生存性本质,抑或精神上变异特征,我无法深入探究根源。目前,我只能不辱使命,保护他人身安全,尽力完成警官所交代任务。
我讥笑地说:“赵向前,一提到过去许多事情,你浑身精神力量,根本不想去自杀!事已如此,面对现实无法改变。你每天要振作精神,不能整天总是睡觉,必须参加集训锻炼身体,做任何事情不要再烦我。我与你同样羁押犯,为什么没有寻死觅活?将人心比自心,适可而止!”
赵向前抱歉说:“鲁大哥,我确实对不住你,总是麻烦你为我担惊受怕!我现在心情开朗,不再想那些过去的事情,想多了确实无用,自认倒霉!最终被判多少年徒刑,听天由命!请你放心吧!”
此时此刻,我禁不住深吸一口气,感觉身上压力减轻,或许夜间安心睡眠。希望他突发自我醒悟,而不是口是心非。
中午休息期间,我可以安然入睡。连续几天以来,总是搞的精神疲惫、筋疲力竭,相当的缺乏睡眠。由于赵向前精神面貌,有明显转变倾向,不再使用恫吓别人,胡作非为言行举止,一直寻求机会自杀,让我安心平静休息。
当日下午三点半钟,放风时间。我指令赵向前离开监房,到外面放风场晒太阳,他表现有些不愿意的神情。我气得暴跳如雷,急切说:“你这个混帐东西!你不出去透气,我还要出去锻炼身体!你进入监房一个星期,我却未见过阳光,你于心何忍?到外面去看太阳,让阳光驱散沉闷心情,对你有很多益处。你赶紧出去,不要讲半句废话!”
忽然,赵向前遭到我的斥责,一声不吭。他终于缓慢的走进放风场,在四周不停的转悠,尽情享受阳光照耀,心情开朗,表现嘻皮笑脸神态。他弯曲身体抖擞筋骨,促进骨骼运动,似乎缓解极度疲乏,使人感觉其终于开窍,不再妄想自杀!
王强笑嘻嘻地说:“小赵哥,精神好爽!让我们鲁大哥费尽心机,你必须感谢他……不对,鲁海洲应该感谢你!因为,你总是给他讲述犯罪过程……他只不过四十多岁,不要把他朝邪路上带领,搞的鲁大哥六神无主……”所有羁押犯哈哈大笑,赵向前很不自在的表情。
“赵向前,大家唾弃你的自杀举动,还是耐心度过羁押生活尽,忘记痛苦……在痛苦中死去而后生……”许多人杂言杂语胡乱嘲讽……赵向前发神经似乱窜,然后情不自禁哈哈大笑,说:“你们不要笑话我,有本事你们离开看守所,可是到外面又能怎么样?我……我不是笑话你们,连老婆都找不到……你们还笑话我!”赵向前终于开口,向众人开火!
王强高喊口令:“全体都有!齐步跑……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认真学习、积极改造、悔过自新、重新做人………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服从命令、听从指挥……—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在痛苦中死去、在痛苦中后生……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认真学习、积极改造、悔过自新、重新做人……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所有羁押犯高喊口号,驱散郁闷情绪,呐喊内心忏悔……
放风结束,羁押犯回到监房。大约过了五点钟,一位值班警官打开监房101室铁门,大声地叫喊:“张健,赶快脱掉号服!南京大学保卫处担保你出去,公安机关对你实行政拘留一星期处罚。今天刚好一星期结束。现在就放你出去,速度快一点。”
张健听到此消息,似兔子在床铺上窜跳惊喜,急忙脱下号服收拾东西,向所有羁押犯打招呼,昂着头走出监房,告别艰难困苦日子。所有羁押犯缄默无语,或许在考虑自身处境……
钱伟很高调的说:“有特殊关系就有不一样情况!南京大学出面与公安机关通融释放张建,看守所还有什么办法?仅能服从上级的指令!张健所触犯的罪行,如果发生普通羁押犯身上,肯定要判三年有期徒刑。当今社会有权势有关系,非同小可、大不相同!”
所有羁押犯看见张健释放,大家情绪非常低落,深深地哀叹自身命运!我心里不会难受,有欢乐的时光,有痛苦的艰难,感到自己命运悲惨,那都是自作自受!
赵向前情绪产生波动,躺在墙角落似瘟神不停的骚动,搞得其他人不得安宁。我走上前去制止他的举动,然后他却象木偶坐在床铺上,身体倚靠墙面,毕恭毕敬不敢发出声响。
吴天亮毒瘾又在发作,痛苦难忍,不时的发出撕心裂肺呼喊声:“救命……救命,快来救命……我实在受不了……快给我吸一点!快给我……”他不停的翻滚身体,嘴角流出白唾沫,气喘吁吁……几个羁押犯上前,阻止吴天亮手舞足蹈,拼命按住他肆无忌惮乱喊、乱动,防止发生突然撞墙事故!
又是一阵阵振聋发聩吼叫声:“……快救命……救命……你们不要管我……让我去死……快点给我……我要吸……快点……”吴天亮翻滚在地上,长期吸毒者惨相暴露无遗,令人深感恶心!
钱伟迫不及待按动报警铃,监房铁牢门迅速打开。值班警官指令羁押犯把他抬岀监房,向看守所医务室方向走去。
吃过晚饭后,所有羁押犯坐在床铺上,我与颜立金并排而座,观看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节目。颜立金最近表现很烦恼,心里疙瘩总是解不开,仍然自认为不该羁押看守所,有重大立功表现,应当无罪释放。我确实为他难过,却无法分担痛楚。
颜立金悄声地说:“老弟,春节期间套环圈获得一包香烟,到现在差不多十几天,你可能己经抽完了。现在,我把套环圈获得一包香烟送给你。原先我隐藏身边替你保管,想到你控制不住烟瘾,所以没有及时给你!”他小心翼翼把一包香烟递给我。
我全身心感动,兴奋地说:“老颜,你对我真是太好了,想的如此周到,本人不甚感谢!香烟,我生活组成部分,不可缺少的奢侈品。饭可以少吃,没有香烟抽确实难受,整天无精打釆。那我就不客气,你心意我领了!你深情厚谊,使我终身难忘!”
颜立金笑着说:“海洲,老弟!你太过于夸大其词,我们都是一个监房牢友。一样的羁押犯,同甘苦、共患难!人在难中想好友,将来我们出去,再多多联系。一包香烟,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他到底当过教师,说话很有风采!
此时此刻,监房铁牢门外站着一个中年男人,守在铁牢门口,低声地叫喊:“颜立金……”老颜忽然转头目视,迅速走到铁牢门处与其交谈。我似乎隐约听到他们谈话内容。
颜立金急切说:“王律师,我终于盼到你来了!公安机关对我案件如何处理?”老颜心急如焚,害怕传来坏消息。
王律师抱歉说:“有关你的案件,我已经做到最大努力,尽律师最大职责!现在,却是无可挽回余地,检察机关已经批准逮捕!”。
“公安机关把案件上报检查院,这是为什么?我……而我有重大立功表现,应该免于刑事处罚!还有检察院为何批准逮捕?王律师,求求你帮帮忙!就不能通融一点关系吗?”颜立金高声地叫喊,惊吓脸色苍白,非常激动神态。
王律师为难的表情,说:“公安机关仅仅管理立案申报,批核逮捕那是检察院权利。所有案件审查办理,必须符合法律程序!确实……很抱歉!我无能为力!”
颜立金大失所望,当场晕倒在地,奄奄一息……他听到自己被检察院批准逮捕,如雷贯耳……徐霞飞立即冲过去,大拇指紧按其嘴边人中穴。几分钟过去不见成效,忙碌得满头大汗……所有羁押犯着急团团转,不知所措!
钱伟迅速按报警铃,一名值班警官匆忙走到监房铁牢门口,看见状况感觉事态不妙,打开对讲机向看守所领导汇报情况,并指令羁押犯对颜立金进行人工呼吸。
王强拼命用双手压迫颜立金心脏部位,然后嘴对嘴口人工呼吸,大约循环呼吸五分钟,老颜终于睁开眼睛,恢复正常的呼吸。
看守所高所长赶到现场,看见此情形,终于舒展一口气。他扶起瘫在地上喘气的颜立金,让他缓慢地坐在床铺上,安慰老颜激动情绪。
高所长低声说:“……你坐着别动,不要心急过分想不开……我是看守所所长高德胜,你有什么伤心事情,可以直接对我讲!”
高德胜,南京人,长方脸形,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容,四十五岁左右,身高一米八零左右,身体偏瘦。他原本在南京市公安机关工作,大约半年前调到南京市鼓楼区看守所。
颜立金有气无力地说:“我患有较长期高血压与心脏病,丝毫不能承受任何刺激。刚才听到聘请律师转告情况,我的案件进入法律程序,检察院已经批核逮捕证!我心里极端不平衡,为何协助公安机关抓捕罪犯,还要把我再关进看守所?太不公平、太不公正,天理何在?”
高所长注视颜立金精神脆弱神态,然后指令一名值班警官:“你先把他带到医务室,检查血压与心脏情况,请医生配备一些药品服用……再把他领到我的办公室,我要详细了解案件情况。”
大约九点多钟时候,过渡监房101室除两位值班人员流动外,几乎所有羁押犯已经入睡。颜立金被警官押回到监房,走到我睡觉的位置,轻轻地推动我的身体,我当时还未完全入寝。
颜立金低声地说:“老弟!实在不好意思,让你虛惊一场见笑了……律师通知我检察院已经批准逮捕,我实在承受不住打击,当场气得晕倒……看守所高所长详细了解我的案情后,看法与你所说基本一致。但他许诺我尽量到法院说情,或许法院可以宣判缓刑,你认为有这种可能吗?我却似信非信、心里忐忑不安,所以想询问你的看法?”
我很快爬起来坐在床铺上,凝视老颜脸部气色好转迹象,精神状态基本恢复正常,我感到很放心。须臾,我思忖片刻,低声地说:“老颜,因你协助公安机关抓捕卖假币犯罪人,有重大立功表现,应该从轻处罚,刑法第六十八条明确规定。所以,你或许被判处缓刑!老兄,退一步海阔天空,遇事不能钻牛角尖!你在看守所羁押半年多时间,一旦你出去以后,仍不影响经营饭店生意,如此的确最好结果。”
“我考虑法院开庭有律师辩护,又有看守所出具现实表现证明,如若高所长亲临法院请求从轻处罚,我被判处缓刑可能性极大!现在,我总算想通就事认事,盼望得到判处缓刑结局。我仅当十万元打水漂,做生意亏本而已。如此,我心里稍感安顿平静。”颜立金脸上浮现光彩,或许他纠正过去极端理念,心理法码总算暂时平衡。
我眯着眼睛,说:“你有如此想法,使我完全放心了。有相对的平衡法码,踏实心理状态,不必计较太多过失,最终可能尘埃落定!时间已经进入深夜,我们还是早点睡觉。因你的身体较差,敬请多保重!我也感到很困乏,希望能够早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