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作者:松华      更新:2019-08-20 17:08      字数:6454

2010年2月28日,新年元宵节。看守所没有特殊娱乐活动。所有羁押犯与往日一样,很平静过着正常的羁押生活,一切想入非非确实无稽之谈。唯一仅能通过监房窗口,聆听外面天空烟花炮竹,响彻云霄……想象夜间五彩缤纷迷人景象,似乎感觉外面世界无比精彩,与自身相处窘迫之地,天壤之别!失去自由欢乐的情景,仅能无声地叹息……

上午九点钟,监房放风时间。值班警官站在铁牢门外,将押送赵向前去提审室。赵向前走出监房一刹那间,浑身突然急剧的颤抖,疑惑更大灾难降临!他表露极度恐慌情绪,还未走出铁牢门猛然地跌倒在地……然后,赵向前缓慢地爬起来,寻找我的身影所在,凝视我的脸色,眼睛充满无比绝望……

过渡监房101室放风场。所有羁押犯跑步训练后,有的人晾晒衣服,有的人收晒干衣服,有的人相互吹牛皮或聊天,还有的人与隔墙羁押犯对话,不时的大声叫喊;不见其人,仅能听到熟悉声音,相互了解对方情况。许多嘈杂声一起集聚,一片混乱气氛……

……春风和煦,春意盎然!春天脚步轻轻地走来,春色景象生机勃勃!

濮敏警官站在二楼阳台走道上,手里拎着细绳子捆扎一包香烟与一只打火机,在阳台高处朝向放风场地面垂直放下。然后,他和蔼可亲说:“所有羁押人员:元宵节快乐!今天,万家欢庆团圆节日,我对所有羁押人员表示慰问,让你们欢天喜地抽一支香烟!希望大家努力学习、积极改造、锻炼身体、振作精神,争取早日与家人团聚!”

钱伟忙不迭走过去,拿起香烟与打火机,并点燃一支烟,然后发给每人一支香烟,高声地说:“大家一致向濮警官敬礼,表示诚挚感谢!这一包香烟警官奖励大家,凡抽烟者必须当场抽完,不允许放在身上,一旦发现作私藏违禁品处理,以及违规违纪惩罚!”

春暖花开,春意绵延。所有羁押犯吮吸春天飘香,烟雾升腾四周飘扬,盘旋湛蓝天空,向外面弥散无奈思绪;或者隐藏心底情愫,抑或无限哀思……

此时此刻,濮警官与一位年轻警官亲切交谈。那位警官留着高平顶头,头发下面部分剃光,俨然一副凶狠的造型,大约三十多岁,身高一米八二左右,身材魁梧、身体微胖。他与濮警官交流同时,一边用手指监房羁押人员,一边不时的出一阵阵笑声。我想年轻警官向濮警官了解羁押犯情况,挑选一些进入他管理监房。放风时间,正是挑选羁押人员最佳时机。几分钟后,濮警官急忙离开。

徐霞飞高声地叫喊:“包警官,您好!元宵节快乐!今天,包警官又到过渡监房物色人选吗?这里绝大多数人希想分配到二区,您主管的劳动监房……不知您那里需要多少人,让濮警官给您分派过去?”徐霞飞向包警官举手敬礼。

包警官抹着头发,笑着说:“刚才,我与濮警官已经谈过,每隔一星期分配几名羁押犯,进入我们二区劳动监房。还有几天时间,就要分流羁押人员。你的案情程序进展如何?检察院提审过吗?”

“报告,包警官!公安机关上报检察院审核,检察院己批准逮捕。我已经签过逮捕证。现在,我耐心等待检察机关起诉书,人民法院开庭审判。”徐霞飞急切说,一副毕恭毕敬的神态。

“检察院批核十名犯罪嫌疑人,一般九人批准逮捕,十核九捕惯例。你现在走不了,踏实改造,耐心等待吧。还有,哪位头发较长人,名字叫鲁海洲,是吧?”包警官面对着放风场询问。

我迅速反应过来,举起右手敬礼!我大声地说:“报告!包警官,您好!”

包警官直率地说:“你入看守所多长时间?看你如此造型还想出去,头发长的很长不愿剃光。现在,我告诉你只有一种情况,每一个羁押犯滞留看守所时间,检察院规定不超过三十七天。否则,必须立即释放,你还有多长时间?”

“报告包警官,我已羁押二十天,还必需等待十七天,听天由命!谢谢您的关照!”我竭力表示敬意。

包警官笑嘻嘻地说:“那就好吧,你就耐心等待吧。”他转身离开,向其他监房放风场走去。

放风结束进入监房。徐霞飞迫不及待走到我身边,低声地说:“包警官,怎么会认识你?他应该是你的‘条’吧?包警官直呼你的名字,看来你们关系不一般,难道不是吗?”

我感到莫名其妙,皱着眉头说:“我从未见过包警官,今天第一次认识。他怎么可能是我‘条’,真是胡扯蛋事情,让我感到非常奇怪!还有所谓‘条’,到底什么意思?是否指有一定特殊关系?我却搞不清楚,他怎么知道我的姓名?”

“或许你亲属或朋友托人找关系……不然的话,包警官不可能关注你的案情!包警官原在南京某派出所工作,听说还曾经当过特警。由于他和领导产生矛盾,相互造成动手迹象,最终调到鼓楼区看守所。他曾在过渡监房担任副主管,在过春节前刚调走,在你进入监房之前半个月。所以,他对我比较熟悉、比较关切!”徐霞飞自豪的说。

我疑惑不解地说:“包警官调到二区监房担任副主管,时间不是很长,不知道如何对待羁押人员?我看他满脸凶狠的样子,着实令羁押人员害怕!还有,他对你讲话很随意,我感到包警官很关照你!你比较了解他,是吧?”

徐霞飞很神秘地说:“你可能还不知道详细情况……前一段时间,包警官经常在过渡监房放风场转悠,也就是监房101、102、201室。他特别挑选一批又一批羁押犯进入看守所二区,他主管的劳动监房207、208、209室。凡无外面打钱进帐羁押犯,别想进他主管劳动监房。他和所长和与濮警官关系,那是绝对特殊交情……他太会混了!”

“包警官那模样子,为人处事圆滑、左右逢源……凡没有钱卡羁押犯,警官的确很难管理,这种迹象无须过多解释,一目了然。我钱卡上仅存五百元,在看守所用处很多,很快成为穷光蛋,一贫如洗……今后日子不知怎么过?我不会得到警官关注。”我毫不犹豫说。

徐霞飞思忖片刻说:“我看到包警官对你的态度,我判断他想把你调走,进入他所管理劳动监房。或许,他通过濮警官了解,你是一位文化人,在劳动监房肯定起作用!你若不相信我所说的话,再过几天就见分晓!”

我睁大眼睛,笑着说:“徐老弟,你确实厉害似算命先生,实在太高抬举我!我们无论分流哪个监区、哪个监房,都是一样的羁押分子,实质上无任何区别,不可能随意让你选择去哪里?我说的是否正确?”

徐霞飞拍拍我的肩膀,说:“你说的很有道理,别把自己搞弄一本正经样子,深藏不露!自你进入监房101室,钱伟和我待你还算说得过去!因为,我们感觉你不是普通犯罪嫌疑人,这是我跟你说的真心话!”

“徐老弟,难得你能给我说一些真心话!以后,我有什么搞明白事情,敬请多多指教!谢谢,非常的感谢你!”我连声地表示致谢,不想与他多谈无聊话题。

到了下午四点多钟,赵向前无精打采走进监房,从他眼睛突发红肿,我估摸他的痛楚与绝望。他缓步走到我面前站着,默默无声,似痴呆一样发楞!

我猜想公安机关审讯犯罪嫌疑人,差不多大半天时间,充分说明有关案情复杂,且扑朔迷离,或者被审讯者还有未交代的犯罪行径,抑或闭口不言抗拒坦白交代。赵向前多次强奸女人,作案手段卑鄙与恶劣,不仅存在情节轻重问题,将直接影响被判处刑期。

赵向前哭诉说:“我又交代曾经持尖刀威胁女人,我迫不得己交代隐藏的案情。警官审讯我较长时间,使我感到非常难受……所以,我交代其他强奸案件。现在,我害怕到底什么结局……我深感罪孽深重,可能将被判处无期徒刑。”

“赵向前!老实告诉我,警察打你了吗?你知道监房王永虎,因犯盗窃罪抗拒坦白……大腿浮肿碗大青紫黑斑,导致走路一腐一拐,直到现在还未正常行走,那又是何苦呢?你必须老实交代所有案件!可能被判无期徒刑?你听谁说的,真是瞎说八道!”我急切说。

赵向前抹着眼泪说:“警察没有打我,你看我的身体无伤痕。他们只是把我羁押到作案现场,让我指定强奸女人场所,并且当场拍摄作案地点……大约搞了几个小时,我仅交代报警的两个女人,其他的打死我也不说。”赵向前表现倔犟神态。

“事已如此,你就不要再当一回事。应该交代罪行,必须彻底交待,省得以后再加刑!手持刀具强迫女人,这是你凶相毕露,作恶多端,作案手段毒辣,必将受到加重处罚……不会判你无期徒刑!你给我老实一点,不要再让我烦恼……如若你再发生想不开念头,采用自杀方式威胁我们,实在没有任何意义!难道会起一点作用吗?你给我坐墙角边,好好的反省吧!”我既斥责又安慰他。

赵向前乖乖地走向墙角落,坐在那儿发呆楞十多分钟。突然,他将头部猛烈的撞击墙上,“呯、呯……呯、呯……砰”……一阵阵地响声,我惊吓跳起来,迅速爬上床铺,抱着他的身体阻止自杀行为。他却拼命挣脱我的臂膀,朝墙上又猛烈的冲撞……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王强急忙冲上前去,朝他脸部打响两个耳光,大声地吼叫:“他妈的赵向前,别以为你的所作所为……我们一直迁让,你就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过分的得意忘形、忘乎所以反抗……我们有办法整治修理你这狗东西!真不知好歹东西!”……“啪、啪”……又是两个响亮耳光。

我劝慰王强息怒,然后面对赵向前遭到挨打惨相,大声地说:“王强执行警官指令,专门管理监房集训事项,你必须向他承诺以后不再撞墙寻求自杀,我就请求他就此罢手。你快一点表态!否则,又是两个响亮耳光!”

赵向前额头流淌鲜红血液,终于点头表示不再撞击墙壁,不要再打他了……他哭着说:“鲁大哥,你教王强不要再打我了,我实在受不了……我再不敢去自杀!”他用双手抱着我的腿,再三祈求我向王强说情。

王强仍然骂骂咧咧:“我就不相信过渡监房101室人整治不了你!你的狗命不值钱!你要去随便自杀,那是你的选择!可你不能在我们监房死去,我们所有人承担不起责仼!”他终于泄气平静,甩手而去。

我气愤极至,高声地说:“赵向前,刚才我还对你说,不要再烦乱我,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现在,遭到被人家打了,你还自认倒霉!你看看把自身搞得狼狈不堪,不听从我的话,吃大亏了吧?赶快把脸上血冲洗干净,以后千万不能自作自受,做出如此吓人举动!

……阳春三月,春光灿烂。所有羁押犯盼望春天的温暖、春天的滋润……在明媚的阳光照耀下,尽情舒展身体活动筋骨,或随便走动享受阳光折射,惟有阳光沐浴,驱散浑身阴气侵蚀潮湿,使身心健康得到短暂慰藉。然而,仅能在放风场高墙内转悠……

最近,赵向前举动发生突然变化,每天参加监房各项正常活动,学习与背诵监规及法律常识,参加集训与身体健康锻炼;每天上午和下午放风时间,积极的参加跑步运动;毎日三餐饮食正常。他的精神面貌有所转变,基本消除自杀念头。

我思忖他的改变行为方式,与王强对其暴力殴打有一定关联。有的羁押犯通过精心劝慰、劝解,或许能够转化变异心态;有的必须通过强制措施,才能取得实质性效果,赵向前属于后一种羁押分子。他的精神状态嬗变过程,抛弃寻求自杀念头,使我有所减轻压力,拆卸比较沉重精神枷锁!缓慢释放肩负的重任!

晚上吃过晚饭以后,羁押人员休闲时间,大约一个小时。过渡监房101室,绝大多数人坐在床铺边闲聊,有的来回走动,有的洗衣服等,或在做其他事情,不一而足。

赵向前一直坐在我的身旁,不动声色。忽然,他悄悄地说:“前天吃早饭时候,我刷钱卡买五个菜包子,总计消费五元钱。昨天早上再刷卡,金额却少四十五元。今天早上遇到卖食品老阿姨,正推着车子走到监房门口,我再买一些吃物东西,并请她告诉我钱卡上余额,发现仍差四十五元。

赵向前莫名其妙神态,又说:“我恳求她补偿四十五元,再多买一些食品,她却嘴里骂骂咧咧,骂我是一个傻里傻气小子,自己把钱金额搞错还污陷她,强词夺理要她赔款,真不知羞耻……我只能忍气吞声,自认倒霉,不敢再使用钱卡。”

我叹一口气,说“前几天早上,我用钱卡发生过类似情况。虽然我心里憋屈,但没有张扬、广而告之。我们与老阿姨纠缠,甚至发生争吵,而她是否无意多刷还是故意所为,最终不可能把钱归还我们,仅能闹得沸沸扬扬,没有任何意义!”

看守所这里所卖食物与物品非常的昂贵……每天中午吃饭的时候,老阿姨装满一车子小炒菜及肉食;每天下午装满小包装食品,到监房铁牢门口叫卖,这些都是她承包的事务。有钱羁押犯随意买,无钱的翻白眼……身处如此环境必须忍受,谁教你犯法?谁让你来坐牢?所有这一切,都是自作自受!羁押犯无可奈何神情,时刻忍受难以预料事情,仅能好自为之!

为了防止赵向前发生反常迹象,特别夜间突发自杀事件,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最终我无法向罗警官作出交代。所以,我必须注重监房管理方面问题,有必要把夜间值班事项,向钱伟表达我的想法。

我走到钱伟身边坐下,很直率地说:“钱号长,有一件事情向你汇报:在每晚安排值班人员,是否考虑安排我和赵向前一起值班?比如:安排夜间十二点至二点值班次。如此,我可以带着他一起前后走动,减轻许多守护负担,减少很多麻烦。与此同时,我还能观察他的言行举止,是否有异常行为!你看如何?”

钱伟思忖片刻说:“海洲,老兄!这是个好主意好方法,一举两得!以后安排夜间值班人员,实行保护特殊羁押犯准则,避免发生令人担惊受怕事件。如此,或许减少我精神负担,一旦出现不可预测的事端,我难以逃脱警官斥责。谢谢老兄,处处为我着想!”

“我羁押过渡监房,已经快到一个月,马上就要分配至劳动监房。最近一段时间,我尽力做好赵向前各方面思想工作。从目前与过去情况相比较,他的精神状态趋于平稳!时间可以淡化自杀倾向……你尽管放心,就是我离开过渡监房,他再暴发神经病可能性极少。”我坦率地说。

钱伟真诚地说:“鲁老兄!我想与你商量一件事情,有关你去留监房问题。我看你为人诚实、办事利索,所以想把你留在过渡监房101室,接替徐霞飞记录员事务。他羁押这里五个多月时间,可能分派劳动监房担任号长。我向濮警官推荐你替换徐霞飞职务,你看如何?”

我忧虑片刻说:“钱号长!实不相瞒我的真实想法:我还是想到其他监房参加劳动,每天干一些活,这样时间过得很快!过渡监房整日无事可做,绝大部分时间盘坐床辅上,学习背诵监规和法律常识,以及集训与反省等事项。较长时间盘坐姿态,使我身体骨骼引发一阵阵疼痛!”

我表露痛苦神态,又说:“我时常忍受全身麻木痛楚,就这样总是坚持标准姿态,每天害怕突然瘫痪……因我患有长期高血压,必须经常锻炼身体。谢谢你的关心与照顾,有关记录员人选颜立金比较适合。前一次,他晕倒在地上不能动弹,看守所所长亲自与其交谈,了解他的相关案情过程,首先可以肯定警官关照他。再次,颜立金当过师范学校教师,有一定文化水平,完全能够担任记录员职责。”

钱伟无可奈何地说:“有关过渡监房分流羁押人员到劳动监房,可能还有一段时间。来日方长,你再作认真地考虑,尽可能留在过渡监房,一切随波逐流……”他表露不高兴神态。

当天夜间十二点至二点钟,轮流到我与赵向前值班。前一值班次人员提前五分钟叫醒我,我立即起身穿着棉大衣值班。赵向前迷着眼睛打着哈欠,懒洋洋倚靠床铺边打瞌睡。我好不容易把他拉起来,指定他和我保持一定距离来回走动,防止巡视警官视察值班情况。如若发现值班人员不负责任,巡视警官记一般违规处罚。然而,他还是半睁眼似慢慢地走动,仿佛梦游般恍惚走步。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阵的撕心裂肺吼叫声:“哇、哇、哇……”赵向前惊吓睁大眼睛,静听呼叫声音……又是一阵阵的狂乱叫喊“哇、哇……哇哇……哇……”

赵向前惊讶神态,低声地说:“看守所这地方,有婴儿啼哭声?这种声音怪吓人,象快要死亡呼救声……”

我鄙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说:“你果真星外来客,羁押在监房充耳不闻。那是野猫叫喊的声音,酷似病态婴儿哭喊声……己经叫喊多少日子,你却不知道?你只管想到自身凄惨……夜间野猫在哀叫,没有自取灭亡,自杀迹象!好好想想吧!”

赵向前从昏沉中清醒,恢复正常的状态精神抖擞值班,不时的朝监房墙顶扫视,还注意观察所有熟睡人,睡觉姿态是否正常。一旦有人翻身蒙头睡觉,他过去轻轻拨开棉被子,使其完全露出脸部。因监规条例规定羁押犯不得蒙头睡觉,以防发生不测行为。赵向前的行为举止,向正常羁押人员行为模式靠近,使我渐渐地放松高度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