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车,我往前拽着母亲的手:“娘亲,快点儿!”
娘扶额失笑:“你这孩子,端庄些,跟在为娘身后。”
珂松姑姑也好笑:“我们姑娘这是急着见菩萨呢。”
娘亲让跟来的几名护卫守在外面等着,便领着我们进去庙宇了。
绕过面前的大香炉,我们三个好一番爬上那一方凿于山间的阶梯后,到了主庙。
那庙里的方丈早已遣了小和尚在门前等候我们:“傅夫人总算来了,小僧等候你们多时了。”
大概我娘是这里的常客,又贵为御史夫人,所以一应都是人有接待的。
我娘:“小师傅久等了,前面带路吧。”
我紧跟在后面,纳闷地问了一句:“不直接烧香拜佛吗?这是要去哪儿啊?”
珂松姑姑回道:“小姐上次中毒,夫人许愿了佛祖若小姐能平安归来,每次来敬拜就必要在后院里那众僧听禅的地方,听禅讲经一个时辰来还愿的。”
我恍然大悟:“哦。”
下一秒反应过来就叫苦连天起来:“一个时辰可是两个小时啊?!早知道我就不......”
珂松姑姑神色一紧,做了个“嘘”的手势:“小姐这话可说不得。”
娘亲在前面插刀补道:“你既来了就陪为娘一起,不许偷懒。”
我只得暗自苦笑:“没问题。”
谁让这是替我还的愿呢。
那佛堂极为简朴,四方白墙,屋顶很高,正前方立了一座威严高大的金身佛像。堂前摆了十几个打坐的蒲团,我们进去时,里面早已跪坐好了七八个妇人打算要听讲禅经。
原来还不止我们要听禅,我心想挺好,要不然可得怎么撑过这两个小时。索性待会儿若是无聊了,还能找到讲话的伴儿打发打发时间。
正想着,里面的几个女人纷纷转过身来,打扮的最为招展的那个妇人,和她身边跪着的那个女孩,不知怎么的,看着却不似十分友好。那女孩约莫和我一般大,长着一张红润匀称的脸,虽不是那种倾国倾城的貌,但细致看去却觉得很是清雅秀气,别有一番娴静温婉的气质,特别是那眼睛活似一汪清潭,又大又亮,很是好看,她瞟了我们一眼,便又堪堪的转了回去。
我疑惑的朝着珂松姑姑动了动眉毛,用眼神问了一下这两个人是谁。
珂松姑姑把我拉到一旁,凑到我耳边:“这是吴尚书家的大夫人,和她的女儿吴月犀,小姐从前未曾见过,难怪不认得。”
我这才知道这两人的身份,原来还真是不是冤家不碰头啊。刚刚还想着要拉扯个说话的人,待会儿不被人用眼神杀死,就算是万幸了。
也是,被自己心仪的男人拒绝,弄得人尽皆知丢了女儿家的面子不说,偏偏始作俑者还大摇大摆的出现在眼前,搁了我我也气。
可是对我来说,如今这个场面就很是尴尬了。我正想着待会要如何在这两人的眼神杀中熬过一整个时辰,打侧门进来一个身披袈裟,体态宽胖的老头子,此人展着一脸慈祥而神秘的笑意,步伐轻盈的走上前来。
下面有人说着:“快坐好,快坐好......今儿讲禅的是刚刚云游回来的悟空师父,可了不得。”
我听了,嘴里正吃着的一瓣橘子差点没笑喷了出来。
这个什么什么......悟空师父,莫不是看了西游记给自己取来的法号?
正低头吃吃的暗自憋着笑,只见母亲回过头来瞪了我一眼:“什么时候顺来的橘子?”
我便一秒变脸,乖巧老实的收起了笑容,垂眉敛眼:“娘亲息怒,咱们也快点坐下吧,待会就要开始了呢。”
娘亲很执着:“我问你什么时候顺来的橘子?”
我委屈巴巴:“是刚刚在前边儿随手拿的供果。”
娘亲这才没好气的拉起我寻了个正中偏左一些的位置,如此就和吴尚书家的隔了一段距离。我想,娘亲英明。
将将落座下来,刚刚那个妇人的声音便不紧不慢的传来了:“哟,没想到御史夫人也带女儿来听经念佛啊?你们家哪位不是好命的,实则没必要跟我们这些遭人厌弃的抢禅坐。”
这人表面恭维,可那话里边儿骂人的意思谁还能听不出来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话里带刺,好不叫人难堪。亏我前一阵还因为此事对那吴月犀心存了半分愧疚,如今看来这妇人也不是什么善类,想来她女儿受她抚养而成,性子应该也不咋地。
我本想针锋相对的还一句回去,可见母亲理都未曾理她,听见却似并没听见一般,我又何必多嘴呢。
她见我们不搭话,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好像还想在说点什么,但是正前方大师已经开始布台讲课了,这厢才只得作罢,安静了下来。
那悟空大师讲起禅来可谓是一个滔滔不绝,口若悬河。无奈我坐的离他太近,一会儿功夫,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浇灌充足的祖国花朵,只不过那“甘泉”是那大师嘴里喷出来的唾沫星子而已。
我抬起头,那大师刚好说道:“佛家众生,对待万事万物,保持微笑最重要......”
我恨恨的抹了一把脸,告诫自己保持微笑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