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群豪客们赌得热火朝天,易天赌坊外早就已经天翻地覆。
后来江湖上对那天的事情流传了好几个版本。
一是都说今上病重,大皇子跟二皇子为争皇位,先后逼宫,先是大皇子带刀进宫,直接挟持皇上改遗召,然后二皇子直接带亲兵包围了皇宫,试图将父皇及皇兄一并拿下。最终三皇子及时赶到,带兵化解了这一切。
又有说法是大皇子事先给二皇子服了毒酒,但是二皇子大命不死,却失了心疯,在大皇子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之后,也紧接着做出了弑父弑兄的忤逆之事来。
后来官方的说法是第二个,但是到底二皇子是被大皇子毒疯还是本来就如此疯狂,知道的人就不多了。
对众百姓来说这事并不太重要,结果都是一个,大皇子二皇子在这场纷乱中均被杀死,本来就奄奄一息的皇上病体雪上加霜,三皇子在座前捧药伺俸。
天下大势已无悬念,皇上这一两天看起来随时会驾崩,但也就只有这一点点空隙,萧渐漓才得以脱身,马不停蹄的赶往易天山庄。
易天山庄大赌钟声一响,庄门紧闭,是只苍蝇都不让进的,不到所有赌局结束门绝不打开,但早在萧渐漓抵达之前,易天山庄的庄主已经接到了飞鸽传来的盖有大内密印的密令,是以一见萧渐漓一行人飞驰而至,便悄悄开了偏门,将一行人引进。
傅扬波一见萧渐漓与陈天启到了,如同见到救星般扑了上去。
“师兄,陈公子,我有辱使命啊。”就差哭出声了。
“怎么回事?”萧渐漓边快步而行边问道。
“祝庄主答应尽量压住不开局,但是鄢庄主自己去敲了钟,然后她先是赢了,然后又输了,然后又赢了,然后又输了——”
“那最终呢?”萧渐漓实在没有耐心听他一点点道来。
“鬼手赢得最多,鄢庄主把赢来的基本都输了,倒也勉强持平,可怜那帕西尊者,几乎把从西域带来的财宝都输光了。。。。”
萧渐漓扶了扶额,再不言语,直往西南角奔去。
陈天启亦朝那个方向定睛搜索,看到了毕延云看到了鬼手看到了帕西,却是未曾见到鄢弄影。
萧渐漓望着那个胡商,鼻子里哼了一声。
片刻间,萧渐漓一行人已是来到了鄢弄影这一桌旁。
只是人还未走近,已是听到了毕延云愤怒的吼叫。
他脚旁边,是一张打碎了的碟子跟一块看起来像被咬了一口的炖肉皮样的东西。
“鄢弄影,你不要欺人太甚!”
“这件事情,这位乌,乌什么拉拉木庄主,确实是不太该啊。”
旁边围观群众有人在评价。
“哈,这是我从南洋家中带来的厨子,来你们南朝学了几个新菜式,想试一下这几百年的老羊皮炖起来是个什么味道,我又哪里知道你非要赌那张羊皮,更不知道你赌赢了过去是要吃掉的!”鄢弄影一副无赖透顶的样子。
“这,这。。。”长老一时间竟不晓得该如何评判此事。
“庄主,还敢再赌么!”鬼手已然是憋了一肚子的气,这次,非要她输个倾家荡产不可。
“赌就赌,哈!”鄢弄影输输赢赢,早就红了眼,全然什么都不顾了。
“你还拿什么去跟人家赌。”
萧渐漓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鄢弄影大大的吓了一跳。
“你管我,我自有赌资。”弄影定下神来,一边答话一边衣兜里摸索。
“你疯了!”萧渐漓低声怒吼。
弄影手指头碰到一个又冷又硬的物玉佩,神志似乎冷静了一下,接着仰着头说道:“我还有庄子,带上他们几个总值一个筹码。”
弄影的目光在四位花君身上一扫,四人吓得不住哆嗦。
“给我回去。”萧渐漓莫名其妙松了口气,只是声音还是充满了恼怒。
“萧世子,”毕延云见到宿敌,却是从怒火中冷静了下来,“这赌场规矩,既然鄢庄主说了还赌,那这一局可就由不得你说罢就罢的了。”
萧渐漓看了毕延云一眼,又看了一眼他面前堆得厚厚的筹码,然后走到他身边,几乎是耳语道:“我如果是你,就将这些筹码兑了,然后带着楠音远走高飞,越远越好。”说完,将握住的拳头微微一松,里面露出一枚小小的赤红龙纹印章。
毕延云一见此物,面色忽然大变,呆呆的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哎,不许走,你们中土大唐的人,怎么能赢了钱就走啊。”弄影尖着嗓子喊道。
“走。”萧渐漓没有耐心陪她周旋,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迈开步子就往场外走。
“吾乃爪哇岛人士,你们中土官员即便查赌也是无权将我带走的,哎,痛。”弄影兀自胡乱挣扎一通。
萧渐漓烦躁不已,索性微微使力,扣住她手腕命门处,弄影但觉全身酸痛无力,除了被拖走,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四花君见状,却是均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急忙尾随而去。
唯有帕西,今日输得最惨,望着毕延云位置上那一堆高高的筹码,又看了眼地下那张字迹模糊,沾满酱醋的被咬了一口的羊皮,面上难掩酸楚。
易天山庄外,已有一辆四人马车守在门口。
杜若蘅手持马鞭,坐在车夫的位置,转过头来对着鄢弄影微微一笑。
弄影此刻颇为狼狈,自然是不会回应杜若蘅的善意。待来到车前,萧渐漓依旧沉着脸将她甩上了车,然后自己坐在了她身侧。
陈天启并傅扬波亦进了车内。
四位花君倒想挤进去,但看了看塞得满满的马车,只得作罢。
傅扬波伸手刚关上车门,杜若蘅便扬了扬鞭子,马车飞快的朝东飞驰而去。
“尔等作甚,这是要绑架我爪哇国良民么!”弄影此刻终于得说出话来。
“很好玩么!”萧渐漓手一伸,便熟门熟路将弄影面上的伪装揭去。
弄影哼了一声,索性不开口。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打着汝阳王府的幌子招摇撞骗。”萧渐漓从皇宫疾驰而来,一路上却是早有人将弄影的行动调查清楚了告之。
“哈,我本来是想用永宁府的幌子的,可是贵府又没有几个女眷,我有什么办法。”鄢弄影振振有辞,却也一脸坦然。
“话说鄢庄主出道时间不长,脸皮确已经修炼到了一个不可测量的厚度了。”陈天启赞口不绝。
鄢弄影内心恼怒,却也明白自己当时为了筹得赌资不计后果,如今数万两银子打了水漂,这个坑怎么填上确实麻烦,只怪自己彼时头脑发热,此刻冷静下来,不禁暗暗后悔当初实在应该见好就收的。
“哼,君子应当就事论事,陈公子一代名儒,却出口中伤在下,实不是君子所为,”鄢弄影后悔归后悔,口头上总是不甘落败的。向来只有她人身攻击别人,哪里肯让人嘲讽自己。
“额——”陈天启哑然,只是继续与她计较确实未免失了身份,只好不语。
“我师兄要把你送到滁州叶府静养数日,到时没有人陪鄢庄主瞎扯,庄主怕是会闷死罢。”傅扬波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之情。
“什么?”弄影闻言,不禁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