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云迸雷,幽冥无尽。
“我们听到了传言,外面出现了一个实力强大的噬鬼,不仅吞噬游魂,还会猎杀其他的噬鬼来增强自己的力量。如此邪物,肮脏而张狂,真是不可原谅!”
神殿高阔,黑暗无边,幽冷无际,鬼哭狼嚎,此起彼伏,不知源自何处。夜窟高踞殿首,负手而立,神傲冷漠。
于他身旁。十几位鬼使列作两队拱卫,气息强横而阴冷。大殿之上,百十位黑袍鬼使肃立,姿态恭敬,聆听夜窟讲话。他们身边的墙壁上,空洞螺旋,缓慢盘转,大大小小,星罗棋布。
“生死有数,冥府有法!我们不能放任他在外面胡作非为,从现在开始,所有鬼使停下手中事物,全力追查查他的行踪!如若发现,切忌诛杀!我们需要把它带回来研究!”夜窟目光凌厉“我倒要看看,他到底生前到底是何方神圣,能惹出这么大祸事!”
“属下领命!”鬼使们齐声回应,激荡黑厅。
夜窟点了点头,对一众鬼使抱拳行礼“那就有劳诸位了!”
话音落下,空洞激漩,骤然绽放,黑暗身影成队,踏入激漩,消失不见。
北境铜山,三日之后。
黑甲翻动,怒吞天光。三将为首,正是霍澜,烛原和乌尔萨。他们领着铁衣团众将下了铜山,风驰电掣,再取水路,直向万里永恒之都。
一路无事,晃过多日,鹰旅战舰停在了永恒之都北象的码头之上。铁衣团鲜与永恒之都有来往,初来乍到,见那远胜过四境王城的壮丽都市,很是新奇。霍澜将铁衣团安置在了鹰巢之中,领着他们在永恒之都游玩了几日。雪游随着羽灵王去了东境机巧城定制破云神翼,尚需些时日才能归来。
铁衣团武士在鹰巢中随着鹰旅操练,熟悉阵法与兵械,日子数着过。
后来有一天,霍澜和乌尔萨正在朱雀城中闲逛夜市,乌尔萨一眼瞅到了前面一道身影,冷哼一声“这家伙怎么来了!”
烛原抬头一看,正是梵屿。
梵屿笑嘻嘻地走到二人跟前,夜市人流不息,三人不好意思碍事,索性坐到了一边的茶摊之上。梵屿看着乌尔萨一笑:“前些日子去铜山,光看见烛原了,没见到你这红大个儿,这几年不见,本事又长进了啊!”
乌尔萨不理他,闷头喝茶。
烛原无奈一笑“没想到大都统也在永恒之都,最近是神武王给了假么?这么清闲?”
“我们这帮人不像你们,想休息就休息!”繁育抱怨道“我这是有事儿才一直留在万里永恒之都啊!”
“那你不办事,跑这夜市里瞎逛荡什么!”乌尔萨呛了一句。
梵屿也不急,点头笑道:“可以,我还怕红大个儿看见我就得跟我玩儿命呢!毕竟当年我和乌鹊谁最后也没管你们。”
乌尔萨看着他,眼中怒火积聚。
“你也得理解。”梵屿无奈道“我们当年要是和你们有接触了,那你们两个现在都会被其他三境追杀,等着从你们嘴里掏出来什么,借此攻杀北境。更何况焚海城的事儿出了没两天,那位雪游大人就从天而降了,我被神武王拉着去见雪游,从此咱们就断了联系,责任在我,我也确实该道歉。”
梵屿堂堂北境大都统,此刻诚诚恳恳,乌尔萨也不好再发做什么。
“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向你们道歉,现在终于说出来了,我也舒服些。”梵屿笑了笑“不管是什么事,都是我北境的男儿洒血啊!”
烛原叹了口气,默然无语。
“看见你们来了,我就放心了。”梵屿接着道“霍澜寻不到合适的帮手,而你们又是他最后的选择,我知道的时候,真怕你们不答应他啊,现在就好多了,也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帮你们一次。”
“你说的方法靠谱么?”乌尔萨将信将疑“我们这么久都没又找到办法和线索寻到那人的身份啊!”
“我的办法,绝对有效!”梵屿信心十足“那人的线索我可是换了很久才锁定到的,他的本事,最适合你们这件事。”
梵屿看着二人嘿嘿一笑“所以等咱们启程了,别人我不管,你们那铁衣团可得把老子的命保护好了啊!”
“啊?!”烛原一愣“你也要去?”
“是啊!”梵屿答道“这次没有鹰旅出阵,但是霍澜和雪游统领你们游侠就去寻找天兽,四位王们始终不太放心啊。最后他们决定了,每家都派出一位得力可靠的代表,随同这次任务,北境就是我了。”
说到此,梵屿一脸期待“咱们也可以猜猜了,别人家会派谁来与咱们并肩作战!“”
悠远蛮荒,清静一角。
溪水清澈,奔流欢悦,跌宕起伏,应和着鸟语蝉鸣。林间微风,轻扫枝叶,光线温暖,摇晃错裂。随后,冲击骤降,伴着呻吟,沉闷痛苦,溪水被狠狠地搅动,鲜血浓稠,混杂进来,顺流而下,裹挟死气,渐渐行远。
有人低笑,声音阴沉粗砺“跟你的那些族人比起来,你还真算是个带种的......”
河岸边,一尊雄壮武士正蹲着洗手。清流带血,露出了刻画在虬结肌肉上的斑驳文身,武士站起身,展露真容,身如黑塔,一丈往上,阔似城门,遍刻文身,虎目鲨口,光头锃亮。他往回走,而林间的空地上,四个与他体型相当的武士恭敬地站在一旁。他们脚下,躺了一个长手长脚的细高个,似人非人,乃是蛮荒里的一支异族。
他身上的皮被剥了个精光,血肉模糊,奄奄一息。林中有虫,身长一尺,千足白身,贪嗜血肉。他们循着细高个的血气涌来,在他身上进进出出。
细高个一声不吭,双目精光四射,狠狠地盯着领头的武士。
那巨汉子蹲下身,对着他继续道:“当年你们这一族,帮了人类那么多!如今居然还躲在蛮荒里进不得四境,你说你们图的什么啊!我都替你们不值!”
他伸手捏住一只虫子的尾巴,那长虫挣扎,来回扭动。武士慢慢向外拉扯,细高个感到了极大的痛苦,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武士猛地一拽,那身子奇长的虫子被整只扯了出来,带出一片血肉。细高个腹腔痉挛,上下抽动,依旧牙关紧闭。
“不管你说不说,我都会有办法得到我想要的。”武士笑容嗜血“之前的这一切,只是我们喜欢折磨你。”他从身后摸出一个铁甲虫,状如死物,被空气里浓郁的血腥气吸引,身子猛地一抖,迅疾舒展开来。一对奸邪的小眼睛冒着红光,左顾右盼,立时贪婪地盯住了躺在地上的细高个。
首领脱手一送,铁甲虫立刻跳到了身上,甲片彼此摩擦,声音刺耳瘆人。铁甲虫扭动着身体,从细高个的太阳穴钻了进去,那人他的眼睛突然瞪大,再难忍受,惨叫爆出,撕心裂肺,惊动群鸟,身体徒劳的挣扎起来。
“可惜你看不到了......”首领看着他,悠然一叹“你们守护的一切,是多么的徒劳。我们能找到的,都会被我们摧毁!”
天地轮转,废城鬼湖。夕阳西下,血光之下无人流连此地。
两道身影,一胖一瘦,猥琐而警觉,在湖边巡回摸索。
终有一人停下了脚步,胖子对同伴低声喝道:“你给我停!他妈有没有个准儿啊!别在这儿狗拉屎赛得瞎转!”
瘦子不满,朝他甩了甩手“你......你......你你你!你才才才狗......拉屎!我......不得不得......不得......”
胖子瞪着大眼,憋着口气听他说话,比说的人还难受,便是此刻,黑云凝集,缓慢坚定,呜咽盘旋,生猛加速。
这黑云凭空而现,就再身边不远,惊得两人目瞪口呆。眼见着黑云里雷霆狂暴,几近跳脱束缚。
临界之点,黑云骤然崩溃!雷霆炸裂!激震空间!万道霹雳!好似长鞭破空劈斩下来!两人来不及惊叫逃跑,登时被电鞭抽成血浆细雾!电流乱舞,蹦碎湖滩!神光簇拥里五道粗硕的光柱从天而降,轰然击穿大地!化作五口巨大的深坑!
焦烟腾腾,烟嚣滚滚,雷光挣扎。五个体型庞然的武士从坑里爬了出来,停在湖边,正是在蛮荒之地虐杀异族的那几位。
其中一位仰头嗅了嗅,桀桀一笑,对其他人道:“死过很多人啊!这土地......都被血浸透了呢!”
“这是必然的!”首领阴沉地笑道“那些家伙在的地方,永远也少不了血流成河啊!”
首领冲他们招了招手“咱们下去看看吧!”
五道身影沉入水中,力场顿现,一声闷响,带着他们一齐冲向深处。几年过去,湖中又有妖兽息存,远远感受到众武士气场,登时惊恐万状,飞快逃开,唯恐避之不及。
五将沉到湖底,眼前正是当年烛原和乌尔萨前进的那条裂隙。
“就是这里么?”与那二人不同,他们稳稳站在裂隙旁边,交谈无障。
首领微微一笑,伸出手来,青光随波流而动,感受到了他的召唤,径直缠绕上来。
“当然就在这里......这样的力量,怎么会让人忘记呢?”
五将一起,潜入裂隙,不过多时,沉到隧道之中。巨影在黑暗隧道之中疾走,一双双眼目猩红冒光,全然不要照亮。
路至尽头,一面石墙,严丝合缝。一位武士迟疑,转头看向首领“这怎么办?”
首领不急,摸索墙壁,胸有成竹,低声念叨了几句,按在岩壁上的手闪出莹绿光芒。
岩石咯咯作响,转眼干枯龟裂,首领一笑,手上发力一抓,登时将那厚厚的石墙洞穿!
莹莹微光自洞中倾泻出来,阴风尖啸。
首领一脚蹬在墙上,将这石壁彻底打穿。武士们鱼贯而入,站在山崖之上,他们头顶,星光闪耀,乃是镶嵌在岩石中的月明石,成千上万,借着他们的光芒,地下世界的惊人景象展露眼前。
首领伸手一指“你们看!”
山崖之下,一片乌沉沙海。月明石巨大,半埋土中,长路曲折,蜿蜒到头,湖水黑暗,闪耀波光,轻轻拍打湖岸。
武士们走到湖边,首领向他们吩咐道:“仔细找一找,看看有没有什么机关!”
武士们闻令散开,细细寻摸。不过多时,远处哗啦啦的一阵响动,一个武士高喊一声:“找到了!”
其他人围了过来,见他手中抓着一截手臂粗的锁链,阴沉吞光,不知何物打造。埋在湖岸边的沙砾之中,不见尽头。首领接过锁链,猛地一抖,把它从地下扯了出来。一道深深的沟壑蔓延到了不远处,一个武士跳了过去,细细打量了一番,冲着首领喊道:“将军!拉它!”
首领发力,将锁链从地里缓缓的抽了出来,湖岸顿时轻震,有机关被这锁链带着,隆隆启动。
他加快速度,一鼓作气,将锁链抽到了头。五个人静静的站在这里,过了一会儿,湖里传出了一声闷响,隐藏在这片空间里的机关运转起来,震荡空间中,震耳欲聋。湖水沸腾,生起激漩,水涌咆哮,迅速沉降,推得潮气翻腾,扑面而来。转眼之间,湖水消失的一干二净,他们往里看去,湖极深,湖底趴了一尊巨物。
武士们动手拔起身边的月明石,朝着湖底扔了出去。
那湖底似乎并没有柔软的淤泥,石头撞上去,好似砸在了铁板上,砰地一声巨响,轰然碎裂。荧光将湖底照亮,武士们跳到湖底,朝着那大家伙走去,随着他们越走越近,那家伙的样子也是越发的清晰,体积也是越来越大。
武士们看着它的样子,极为震。那是一头他们也从未见过的妖兽,好似巨鳄,身展万倍。甲胄苍白,四脚粗壮。这妖物在湖底如同一尊雕像,纹丝不动,双目紧闭。水缸般粗细锁链捆束着它,一柄金枪贯穿身体,将它牢牢地钉在地上,枪身刻满神文,闪着极为微弱的光芒。
有一个武士看的仔细,突然惊叫了起来“它!它是......”
“嘘......”首领让他禁了声,低声笑道:“千万别说出它的名字,传说里,它可是听了召唤就会回应的啊!”
另一位武士惊叹道:“真没有想到,我们竟然能见到这样的角色,不过将军,他还活着吗?”
首领点了点头“还活着,不过就剩一口气了,看到那长枪了嘛?就是靠着那枪把他保持在了这种状态里。抓了他,但是不想杀死他,只把它困住,吊着半口气。”
“这是为了什么?”武士骇然。
“你说呢?”首领瞥了他一眼。
另有武士问道:“那我们怎么办?要不要救下?”
首领笑着摇了摇头“别多想了,我们来这里,可是要杀掉它的。”
众将难以置信“杀掉它?!这怎么能啊!”
首领摊摊手道:“这都是上面的意思,为了以后一切顺利,这些旧时代的老家伙们,死了比活着好。”
武士们默然,不知如何是好。
“不过......我还有个更好的主意。”首领看着他们,笑容嗜血“我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吃过像样的肉了,像这样的稀世珍品,更是连想都难想啊!”首领走到了巨兽的身边,拍了拍“虽然以它现在这种状态,吃了,也只能得到很少的力量,但也聊胜于无。”首领大手一抓,硬生生的扯下来一大块鳞甲,露出了底下细嫩的红肉。
“你们看,他什么都不是了,只是一个睡不醒的可悲的老家伙!”
他张开了嘴,整张嘴都在变大,开到了一个极为夸张的角度,牙齿变得又长又利,对着那血肉狠狠地咬了下去,扯下来一大块,直接吞咽了下去。鲜血滚烫,冒着热气,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
“还是很美味的啊!”首领看向他们“你们看看,他也不会咬人!”
这血腥,终于燃起了其他人的狂热,武士们狞笑着,围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