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玖一下子就扑到了卫谚殊怀中,一副欢喜的模样,声音软软糯糯,听得人心里软软的,“玖儿想爹爹了!”
卫谚殊也是一怔,没想到女儿这般热情,慈爱地抱起八岁半的卫玖,“高了,也重了。”
转身对着高位上的老太太就是行礼,“儿子感谢母亲照拂玖儿。”
老太太接受地心安理得,只慈眉善目地,“我儿在战场奋勇,这是母亲的本分。”
卫玖这才乖巧地爬下来,对着老太太也是跪拜,乖巧温顺着说着,“玖儿也谢谢祖母。”
“玖儿可知为何要谢祖母?”蒋氏忽然开口,看样子是想给她个难堪。
“爹爹谢祖母,玖儿是爹爹的女儿,自然也要谢谢祖母的。”卫玖冲着蒋氏眨巴了眼睛。
老太太看着三儿子回府,心里自是欢喜,也就不在意她的傻言傻语,“殊儿一路辛苦,快回去好生歇息,晚上母亲准备家宴,好生庆祝,我们一家团聚。”
蒋氏没给成卫玖难堪,满脸的不甘心,都快把手中的帕子捏破掉,人就是这么不知道满足,蒋氏既盼着三房出事,可又觉得若是没有三房这个将军坐镇,这为国公府怕是要到头了,他们二房除了金钱,什么都没有,没有权势倚仗,故此,蒋氏又一次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将自己的女儿送进皇宫。
卫谚殊见过老太太后,便随着卫玖去了她的昭熙院,其实,卫玖跟这个爹爹真正的相处时间,也没多久,她刚发现自己成为卫家女儿时,这个爹爹在南疆杀敌。
那时候,□□皇帝还在,祖父也在,是开国功臣,卫家祖父最得意的就是爹爹这个儿子,卫家大房与二房都在京中谋了文职,后来大房官拜太史令,二房因为伤了腿,辞官从商,成了富豪,她爹爹却在军中混的如鱼得水,步步高升,尤其在祖父去世后,更是子代父职,成为镇国大将军。
记忆里,卫玖与卫谚殊真正相处的时间其实连半年都不到,但卫谚殊确实给了她最好的成长环境,即便知晓她痴傻的传闻,也依旧是将她捧在掌心,以致于到现在卫大将军都只以为自己女儿那次坠马后,伤了头,因此更是觉得愧对女儿,越发是什么好的都捧在女儿面前。
而卫玖也不想在自己爹爹面前表现出过于成熟聪慧,总是装成个孩子般。
卫玖被腾空抱了起来,转过身看着面前爹爹冷硬眉宇道,“爹爹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还要在边疆吗?”
卫谚殊抬手对着女儿鼓起的腮帮子就捏了下去,软软的脸蛋摸起来特别舒服,跟他长年粗糙布满薄茧的手完全不一样,“因为爹爹想玖儿了呀!”
“玖儿也想爹爹!”卫玖甜滋滋地接道,一副开心到要飞起的模样,简直是眉飞色舞,恨不得在卫谚殊怀里扑腾两下,虽是小孩子,可到底也八九岁了,知道自己再闹腾下去怕是有点矫情了,于是,卫玖很快收敛,只乖巧地窝在卫谚殊怀中。
卫玖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转头又追问,“那爹爹还要回去吗?”
“爹爹陪玖儿。”
其实事实并非如此,这一次,他是奉旨入京,只是圣上并没有大肆张扬他的回京,他算是奉了秘旨,却并未提及是何事,但卫谚殊暗自猜想着可能不会立即回去,大抵是跟惠王之事有关。
卫玖捕捉到自家爹爹一闪而逝的深沉,就知道事情并非这么简单,可他并没有让自己知晓的任何意图。
她暗自猜测,应该是小皇帝给布置了某项不能说的任务,并非是要治罪爹爹,如果要治罪,那么不会宣爹爹秘密回京,自此,悬着的心放下了。
不由自主就想到前两天,如画在自己耳旁叨叨的,京城里人口相传,圣上仁慈,惠王犯事,小皇帝不但不惩罚,反而在惠王又要封赏,又要封地时,大方允之,更是赞美小皇帝重情重义,对自己未能当皇帝的皇叔们以诚相待,百姓纷纷称赞是仁君,小皇帝这才是赚了一次好口碑。
心理暗暗猜想这小皇帝给了他人封赏,必然也是如坐针毡,每日孜孜不倦,因为那樽邑可是个鱼米之乡,兵家必争之地啊,他难道就不怕他这叔叔们反了,所以说,肯定不是事实表面这般,卫玖记着以前看书时,曾经看到过朱元璋自嘲,每旦星存而出,日入而休,虑患防危,如履薄冰,苟非有疾,不敢怠情啊,哎,当帝王每日里殚精竭虑,操碎了心,所以说当帝王又有什么好,位高权重有什么好,还是做个普通人好。
因为将军回府,三房整个都非常高兴,将军一回来,就赏了整个昭熙院所有的下人们,他们照顾卫玖有功。
进了屋子,卫玖央求卫谚殊将她放下,刚下地,就看到江嬷嬷领着昭熙院一众人来谢恩。
众人谢了恩,卫谚殊的随从就来报,说是有事圣上宣卫谚殊入宫觐见。
卫谚殊连口热茶都没喝上,就急匆匆离开了。
待将军一走,本来安静的丫鬟们,彻底炸开了,都在传着自己得了多少恩裳,卫玖心理有了数,也顿时放松下来,让如画伺候她沐浴,从山上赶路回来,又是紧张担忧朝中大事发生,这会见到爹爹后才算是放了心,这会子放松下来,却是累了,本打算再贵妃榻上小憩一会儿,却是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掌灯时分,江嬷嬷伺候她洗漱,“姑娘,老爷让随从禀告,说是晚上皇上赐宴,会稍微晚些。”
卫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如画端来了小厨房自做的膳食,卫玖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就放下了。
暮色四合,天空,飘飞起雨丝。
院子里,已经掌灯。一盏盏,纷纷亮起,在回廊两侧上的宫灯,随风摇摆,若明若暗,此刻的昭熙院,就像是一副水墨画卷。
春雨润物无声。
烛光映着小花园中的花叶,被雨打湿,卫玖站在廊下,看着卫嬷嬷穿着斗篷,从远处走来,缓步走到她面前,“姑娘,要不要去书房练字,老爷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这会儿还远不到睡觉时间,虽然卫玖如今的睡眠时间已经提前了许多,但此时还是有点太早,前世她可是经常熬夜看书写论文,这会儿也不困,就应了江嬷嬷,准备去书房练字。
因为,她爹爹可是要看她的功课的。
虽说,但她爹爹可是给她请了女先生的,只是,女先生家中长辈去世,回去奔丧,已经有半年之久,可这功课,还是不得马虎的。
寒风吹过,卫玖紧了紧衣领,问道,“有没有让人给爹爹送斗篷过去?”
江嬷嬷也是忽然意识到,赶紧唤了如画让吩咐下去。
在小书房练了会字。
她写的一手簪花小楷,前世有一段时间,就为了让自己修身养性,不在意那些诋毁中伤言论,她每日特意花些时间练习书法,让自己沉心静气,心平气和,却没想到,还真是起了作用,至少,她现在的字可是得了女先生的肯定。
练习了两张,胳膊有点酸疼。
卫玖正打算做个操来锻炼下,远处飘来一阵浓郁的香味。卫玖鼻尖翕动,就闻到了枣泥千层糕的香味,还有紫萝兴冲冲如黄鹂般悦耳的声音,“姑娘,累了吧,刚做的枣泥千层糕,你最喜欢的!”
“姑娘……姑娘——”接着如画也兴匆匆跑进院子,人未到声先至,卫玖知道这包打听,肯定又得了什么消息,这会迫不及待要跟她一起分享,大概是跟爹爹有关,看她小脸兴冲冲模样,卫玖就知道是喜事。
果不其然,还未喘口气,如画开心地合不拢嘴道,“姑娘姑娘,刚六儿说,皇上允将军这次出行要带上姑娘,当然还有我们,好开心,这还是第一次出远门,早就听闻,那里景色秀丽……”
皇帝手札:
天气,阴。
孤宣卫侯进宫觐见,告知锦州之行。
第一次,对着卫侯说,鉴于卫侯对孩子的思慕之情,卫侯不妨带上小女。
孤竟然把藏在心底最深处欲望,倾诉而出。
孤知道,此次锦州之行,远非想象中这般容易。
危险丛生。
惠王,孤从不敢小瞧。
皇爷爷对孤的嘱托,孤不愿辜负。
可,孤宁知危险,却还是如此自私。
不由自主不受控制地想再次,遇见她。
不知,她记得孤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