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我要去投军了?”连弘泽哭笑不得。
连弘文坚定道:“我只是想跟父亲母亲商量,由我们连家来筹备足够的粮草药材,给这附近的大军送过去,他们才有实力去跟楚王拼命。”
“可是这样做,不会招来麻烦吗?即使咱们备足了粮草药材,中途送过去可不容易,现在时局这么乱,谁知道会遇到什么事?而且谁来送?”连夫人仍是担忧,尤其怕自己这个莽撞的儿子冲锋陷阵,她自然是不会同意的。
可连弘泽偏偏就让她提醒吊胆起来。
“娘,就是因为不容易,所以才跟你们商量,征求你们的同意,至于谁来做这件事,当然是我们几个兄弟!三哥和七哥管着咱们家和各地的粮米铺子和药材铺子,由他们来筹集调货,我跟五哥来负责押送,我们也认识几个官场上的同僚,应该能行方便的,而且苏兄也说要助我们一臂之力,这是好事,咱们自然得加把劲。”
“不行!你不能去!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还让我让我活呀。”连夫人惊惧的立刻起身,抓住连弘泽的胳膊,紧紧的拽着他,仿佛他现在就会冲出去跟人干架一样。
连弘泽非常无奈,自己这个老娘的反应他早就猜到了,他都长大了,他老娘还把他当小时候的奶娃娃一样护着,一副老母鸡护小鸡的姿态,阻挠他做任何有危险的事,这让他很无奈。
“娘,一旦打仗,那是武将建功立业的好时候,我这种掉书呆子的只不过尽点绵力而已,又不是去送死,你这样把我绑在家里,我还能做的成什么事?那你又何必督促我读书,让我上进?”
“那不一样,打仗是武将的事,你个好好地读书人凑什么热闹,等到平了叛乱,自然有你这种文官来稳定局面,你还怕没你建功立业的机会吗?”
连夫人总是这样聪明一阵子,糊涂一阵子,她是想儿子升官发财,可是如果丢了命,那什么指望都没有了,所以她不干,就跟她希望女儿嫁个好人家,又不愿意让人家高门有为难女儿的机会,所以进退两难,人就是这么矛盾。
连弘泽也无奈了,连弘文只能出来劝说:“夫人,父亲,咱们只是想为辛苦保卫百姓的大军出份力,我和八弟都是朝廷命官,虽然如今在孝期,可是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如果都如我们家这般缩头,让那些拿命去拼的将士因为没有无粮可吃,无衣可穿而饿死冻死,这比死在楚王和叛将手里更窝囊,更可悲。”
连弘文自从新帝登基后,跟姚启明的书信来往的更加频繁,姚启明也把京城里察觉的一些不寻常的事告诉了他,那时他就知道京城的几个武将来往频繁,行踪诡异,怕是要出事,后来才知道这些人跟着楚王反了。
现在,他也收到了跟随姚文元去镇压土匪的苏洛寄来的信,当初楚王就是为了刁难姚文元才丢给他这个烂摊子,结果改朝换代了,楚王依然对姚家死咬不放,克扣粮草军饷,让姚文元拿什么去让手底下的人拼命?
所以一个小小的土匪打了一个多月,姚家军死伤惨重,缺粮缺药品,本来还可以拿着土匪头子回去领赏,结果楚王反了,各地乱了,姚家军被困在龙潭县,身为武将,他们即使伤员多,也不得不跟地方上乱起来的叛将干架。
说实话,苏洛就算是医术了得,可是无药可医,他眼睁睁的看着一些士兵死去,心里很不好受,这给他多年的逍遥生活大大的上了一课,所以姚文元带着部下厮杀的同时,他则给姚启明林文忠还有连弘文都写了信,指望他们尽快能救济姚家军和其他地方断粮断药的部队。
所以,连弘文才动作很快的一边让几个兄弟快速筹集粮草药材,一边跟家里人商量这件事。
连弘泽也不想再跟母亲说道理,只求父亲赶紧做决定。
“如今都快过年了,这么冷的天,那些叛乱的人把京城送往一些营地的路都给封了,朝廷的粮草来不及了,难道让将士们坐着等死吗?那样的话,将士们受不住了,咱们老百姓不是一样要遭殃,爹,您快拿个主意吧。”
连淮南自然知道即使不是为了支援那些打仗的将士,这也是个摇色子压宝的好机会,如果能挣得一些功劳,将来对连家子孙的仕途也是有助力的,这种时局本来就是富贵险中求,他的女婿何衍也是押对了宝才能平步青云,只是如同连夫人所说,外面那么乱,如果几个这么优秀的儿子丢了性命怎么办?
“筹集粮草药材的事我同意,也会集结家里的人脉和商路尽快送过去,可是你们不要去,我让家里经常出去办货的管事去跑一趟就是了。”
这话让连夫人放心了,连家兄弟却都皱了眉。
“爹,家里管事固然有经验,可是他们跟那些官兵没有打过交道,怕到时候还会让叛乱的匪徒给劫走了咱们押送的东西,就算别人不去,我跟五哥总是要走一趟的,何况苏兄也调了些侍卫给我们,不会有事的。”连弘泽冲着爹娘大声的劝说,但是看着二老的神色还是没有松动。
这样扯下去也不是办法,连弘文想抓紧时间促成事情,所以自荐:“那就我去吧,我带着家里的管事和护卫,还有苏兄给的侍卫,尽量走一些太平的地方,爹娘总该放心了吧?”
连弘泽急了,“五哥,那我呢?我们说好了要一起承担的。”
连弘文安慰道:“放心,你也不会闲着,外面的变数大,但是家里这些也不消停,光咱们延平就有不少流民渐渐有被逼成匪患的危险,如果安抚不好,到时候跟城外的叛军里应外合就更糟糕了。所以苏兄和钟大人这几日也跟陈县令还有知州知府大人一起商议,要开仓赈灾,救济这些流民百姓来安抚人心,不至于造成更大的匪患效应,你也可以代表连家,向延平的其他商户号召一起来帮官府赈灾,这样也是在出力,还不用出去冒险。”
他最后一句没说,终于让家中二老放心。
连夫人立马站出来赞同,“对对,弘文说得对,你们分头做事,总要有人来照顾家里,泽儿,你就听你五哥的话吧。”
连弘泽无奈了,赌气的瞪着连弘文,连弘文也不管他这一脸懊恼的神色,低声劝道:“夫人不放心你,你就别犟了,事情再这么拖下去,只会耽误时间。”
家里人都这么劝他,连弘泽还能怎么办,只好当起了善后的工作。
事情确定后,连弘文就尽快召集人手,尽早出发,而且对连家内外只声称是外出进货,顺带见见老熟人,没敢让人知道他去干什么,以及具体的行踪。
正值除夕,连家上下都在赶着年夜饭和守岁,可主持内院的连夫人一点过年的心思都没有,家里这几个小辈全都跑到粥棚那里忙活,连年三十这样的时候都不回来,这样冷的天,她怎么放心的下。
但是连夫人又不敢再拦着儿子,毕竟前两天不让连弘泽跟着连弘文出去,连弘泽一直冷着脸不高兴,还是最近跟着苏慎言和官府的人开设粥棚,到各个流民可能聚集的地方送吃送穿的,才让儿子的脸上有了点喜气,她也就不好再拦着儿子做善事。
而且才两天时间,连弘泽就遇到了不少饥寒交迫的流民百姓,那些人的痛苦和惨状让他震撼,忧心,所以也才正视五哥的话,留在这里救济百姓也是刻不容缓的事,所以尽管年关将至,他也没在家里待着。
如今时局不稳,粮食欠收,朝廷都快要向地方打劫了,地方上的官员就更愁没有粮食赈灾,延平的情况还算稳妥,而且有苏慎言和钟仁尹孝伟在这儿压着,地方官员也不敢掉以轻心,不把流民百姓当回事,只能开仓赈灾,设立粥棚,所以延平城内的情况比较稳定,一些周边县市的流民听说了,也渐渐涌了进来。
陈县令见状,便想要封城,免得叛军混进来,他的乌纱帽就保不住了,可是苏慎言和钟仁不同意这样做,不过也在进城的入口处严查进城的人。
面对越来越多的流民,官府已经应付不来,自然欢迎连家这样的大户来出头支持,而且连家也有一呼百应的作用,延平的其他商户也开始站出来跟官府一起赈灾,乐得陈县令一连摆了三顿盛宴来感谢这些商户财主们。
连弘泽和苏慎言都不耐烦参加这样的聚会,喝了两杯就一起找机会回来。
一路上,苏慎言忧心忡忡,低声道:“现在北方战事激烈,咱们南方的流民也多了起来,今年的除夕居然在战事中度过,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