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张真和郝爽在建工学院下属的建材厂门外徘徊，他俩明知他们的建材水泥有问题，但始终找不到证据，建工学院设置重重障碍，使他们的调查没有进展。松林集团状告他们伪冒假劣产品，建工学院却声称松林集团在使用上有问题，是他们水泥掺量超标导致水泥强度下降，否认他们建工学院建材厂研制的水泥合素质量有问题。张真和郝爽决定深入建材厂取证，了解事实真相。

郝爽：“张老师，我有个同学在新城晚报工作，他和我说，前些天，建工学院邀请他们参加校庆晚会，他看见汪洋和余波与建工学院建材厂厂长称兄道弟的，他说汪洋他俩都是建材厂的股东呢。”

“奥，难怪他不让我们再调查了。”

他们走到场门口，几个保安冲上来把他们截住。

“你们是新来的吧，看你们有点眼生。”郝爽上前打招呼。

“我们几个都是新加的岗，以前俩人一班，现在四人一班。没有厂长的令儿，外人一律不准进。你们是哪的？”

“新城都市报的。”

“厂长说了，特别是你们都市报的更不让进”张真和郝爽对视了一眼退了出来。

“张老师，看来咱们只有采取非常手段取证了。”

“你说说怎么个非常法？”

“趁天黑，潜入建材厂，来他个神不知鬼不觉---智取”郝爽淘气的作了个鬼脸。

“行吗？”

“行，这几天我已经把这个厂子摸清了，什么材料在哪，我都门儿清。北边还有个小门，只有一个门卫，会有机会的。”郝爽自信的拍拍胸脯又说：“您在外边接应我吧。”

张真还有点犹豫，又觉着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同意了。

午夜时分，阴沉的天空下起毛毛细雨，建工学院建材厂的门卫趴在桌上打盹。郝爽悄悄的溜过来，轻捷的跳过铁栅栏，直奔车间后的料库而去。

张真在约好的地点停好车，静静的等候郝爽。半个小时过去了，郝爽还没有动静。张真有点忐忑不安焦急起来，近日报社里接二连三风波不停，他感受到向梦涵面临的压力和不公平，隐隐感到似乎要出什么事，这个节骨眼上千万不要再给向梦涵惹事了。此刻他有点后悔，真不该让郝爽单枪匹马的去冒这个险了，万一让建材厂的人发现，真是有口难辩啊！张真正在胡思乱想之时，静寂中忽然传来咚咚的跑步声，紧接着有人大喊：

“别跑，抓住他，有小偷，快来人那！”

张真一机灵：“糟糕，不好！”他忙跳出车，忽然，从墙里面飞出一团东西，差点砸在张真头上，他跑过去捡起一看，原来是一个塑料代，里面装的正是他们要找的水泥合素材料。

“好小子！”张真明白一定是郝爽从里面扔出来的。墙里面一片嘈杂。

“抓住了！”拳打脚踢的声音，张真正纵身想跳过去救郝爽，传来郝爽声嘶力竭的喊声：

“快走啊，老张，都靠你了！”

门口的灯大亮，门卫向张真跑来：

“别让他跑了，他们是一伙的！”

张真看着手中的塑料代，掂了掂，心里喊着：我一定再来救你！

张真不得已跳上车，飞驰而去。

苏小妹和扬帆匆匆赶到八里店30号，一圈低矮陈旧的小平房，墙角的地沟里渗出黑黄色的液体，一股呛鼻的气味随风飘来，门口挂着一块斑驳的发黄的小木牌，上写：八里店30号。

扬帆不由得捂住鼻子惊讶的瞪大双眼：“就是这么个小破地方啊，脏乱差，连牌子都没有，不是什么美尔化装品有限公司吗？要不是刚才那些人说是这儿，谁知这就是他们的厂房呀！”

苏小妹伸了一下舌头故作神秘的说“他们在咱们的报纸的广告上可是振振有词，什么美尔美尔、美你美你的，我就纳闷了，他们哪来的钱做广告，据说还是咱报的广告常户呢！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这时，从里面出来两个农民工打扮的人，他们搬着两个纸箱子正往门口一辆面包车上装。扬帆跑过去盯住箱子下面的单位地址，果然是“美尔化装品有限公司”出品，而地址却是“新城解放大道国际大厦”。

“哇，那可是新城最漂亮的地方！”扬帆拿出相机把一切照了下来。

苏小妹拉着扬帆匆匆离开：“赶紧走，你还看不出来，这个地方不能久留。”

提起解放大道国际大厦，小妹忽然想起，不久前，她在解放大道上逛商场，遇到一个着装入时的女士，向她推销美尔化妆品，还说可以发展她加入美尔的直销组织，保证她又变美丽又挣大钱。小妹当时没有理会她，她还非常热情的留下了电话，欢迎小妹日后需要时可以找她。此刻，小妹和扬帆都觉得这是一个突破口，可以深入美尔内部了解详情。但不能暴露记者身份，否则肯定打入不进去。

她俩匆匆赶回市区，扬帆回家放好相机，拿着微型录音笔和小妹来到解放大道国际大厦。小妹拨通了那个女人的电话。

不一会儿，那个女人就出现在她俩面前，仍是一身入时得有些俗的装扮，脸上涂的厚厚的粉底掩住了眼角的鱼尾纹。见到小妹，就象是老熟人，一把拉住小妹的手说：

“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你的脸上有祥云，一看就知道是把好手。”

“你怎么称呼？”

“大伙都叫我周姐”

“奥，周姐，我今天来还带来一个朋友，我俩想用美尔化妆品，你那次说，加入你们的销售组织还能享受优惠还能挣大钱，是真的吗？”

周姐上下打量着扬帆，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惊喜：

“欢迎欢迎，当然是真的了！你俩还真有福气，这两天正好有一个促销活动，今天是最后一天，你们快跟我走，还来得及办手续。”

小妹和扬帆跟着她来到大厦的地下室。光线昏暗，还有门卫，周姐让她俩坐下。她径直进到里面的房间。透过昏暗的灯光，她俩看到门卫身后有一个美尔化桩品有限公司的金属牌，墙上几张宣传画。房间里几张办公桌，剩下的都是椅子，奇怪的是除了她俩就没有别人了。她俩正在犯嘀咕，周姐出来了，手拿着两个美尔化妆品合，她说：我就送你们到培训基地去。今天，这里的人都去基地了。”

她俩跟着周姐又走出地下室，一辆桑塔那2000载着他们行驶了一个多小时，这时天已经黑了，窗外看不清楚到哪了。小妹心里有些紧张，不知下一步会是什么情况，想起“卧底”俩字，扬帆就有些激动，好像进入了侦探小说中的情景，一副深入虎穴的壮士情怀。老式的桑塔那终于停了下来，只听周姐说：

“到了，下车吧！”

眼前是一人多高的围墙，墙上还有铁丝网，大门口两个门卫走来走去的，好一个戒备森严。看到她俩诧异的样子，周姐忙解释说：

“这里原来是公安局的拘留所，后来他们拆迁走了，我们公司就把他给租下来了。这里距离市区远，大概有30多公里吧。我们公司讲究的是封闭培训。”

“怎个封闭？”小妹警觉的问。

“那还不知道，就是同吃同住同学习呗，整个军事化管理。听说过洗脑吗？”

“是不是把脑子里原来的东西都洗掉，全都换成新的！”扬帆有点嘲讽的说。

“对，是那么个意思，洗过脑的人就是我们这的精英了！”周姐得意的拍拍胸脯说。

大门打开了，他们进去后，大门马上就哐的一声关上了。她俩对视着，心里都同时有一种不祥的予感：可能很难出去了。

周姐介绍说：“院子里有三个院，每个院都有一个教室和几间宿舍，新来的是初级班在第一个院，中级班在第二个院，高级班在第三个院。”

只见第一个院的教室灯光明亮时不时有歌声和口号声传出来，看来人不少。第二个院比较安静，第三个院居然不少房间黑着灯。每个院都分别上着锁。周姐将她俩带进了第一个院的教室。

就象事先准备好了一样，还没等她俩站稳，就听一声喊：起立！接着全屋的人同时站起有节奏的拍着巴掌：欢迎欢迎！欢迎欢迎！她俩定睛看去，屋子里的人各种年龄段的都有，特别是20多岁的年青人居然占三分之一左右，一张张年轻的脸上各个充满激情。墙上几幅醒目的格言：

天生我才必有用，黄金散金还复来！

将相宁有种乎，舍我其谁？！

人生能有几回博！

少年壮志不言愁！

--能力不如魄力，魄力不如眼力，

眼力不如志气，志气不如运气！

扬帆看的除了有点目瞪口呆外，内心深处似乎也有一些共鸣，年青人共有的热血和激情似乎也要把她燃烧起来。小妹毕竟大她两岁，还比较冷静，机灵的双眼迅速的扫描着。这时人群向她俩围拢过来，有人领头念起：

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来了。

一个人称主管的男士还带头唱了起来：

“千里难寻是朋友，朋友多了路好走，----结识新朋友，不忘老朋友--”

热情纯真的扬帆不由自主的和他们唱起来，很快就融入其中了。

小妹却说：“晕，我有点晕菜！不行，我得出去透透风。”

小巧的小妹从人群中钻出来，周姐紧跟其后似乎想把她拉回来。第二个院的门正开着，刚巧有人出来。小妹一个箭步迈进去，也不管周姐的阻拦径直推那个教室的门。屋里的情景令她呆住了。大约20来人，三一群两一伙大都愁眉苦脸，还有人眼睛红红的，象是刚哭过。看见小妹进来也没人搭理，和那间教室形成鲜明的对比。倒是有人和周姐打起招呼来：

“周姐，你行啊，又开张了！”

“听说是俩美女，你够能的啊！”

趁周姐和他们说话的功夫，小妹转身出来，又直奔那锁着的第三个院，她从门缝向里望去，一个黑着灯的宿舍里忽然传出一个男人的怒吼：

“滚！又来催命啊，老子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

小妹吓的直往后退。周姐赶上来说：

“那人有病，快离开这。”

“什么病？为什么不送他回家？”

“他家在外地，再说他还没交会员费呢。也走不了啊。”

“来这的人都要交会员费吗？”

“填了表的就是会员了，你们俩刚才都填过了。”

“交多少会员费？”

“每个会员交3万。”

“什么？”

“妹妹，你先别急，听我说，交完会员费你就是经销商了，再发展两个会员你就是高级经销商了，直接发展的提成10%，间接发展的也都有份。象滚雪球似的，你知道埃及金字塔吗？你就是那个塔尖上的人了。你给家里打个电话，亲朋好友的怎么着也有个仨俩的吧，你马上就赚回来了。还有，卖化妆品也挣钱呢，经销商六折，高级经销商三至四折，不是会员上哪找这好事去呀！”

小妹强压住心中的怒火，望着她那两张红嘴片一张一和的喋喋不休，真想给她两个耳光，但她忍住了，她想起了自己的职责。

这时，扬帆怒气冲冲的从屋里跑出来，冲着小妹略带哭声的说：

“你知道吗，刚才讲课的主管说，每人要交3万！咱俩要交6万那！”扬帆冲过去指着周姐的鼻子吼着：

“你这个骗子！放我们走！”小妹赶紧抱住她，借势将她口袋里的录音笔打开了，扬帆也想起了自己是个记者，是干嘛来了，她指着周姐鼻子的手指哆嗦着停在了半空中。周姐却从容不迫的笑着，把她的手按下去然后说：

“漂亮妹妹，我开始时也象你一样，要想挣钱过好日子就得往前走，没有退路了，哪有做生意不投本儿的呀，没有比这个赚钱再快的买卖了。”

扬帆想刚还是那么热气腾腾的场面，现在可好，鸦雀无声了，想到自己刚也跟着那么热血沸腾了好一阵子，心里好痛。她暗暗叫着：

“妈妈，我没想到他们这么黑！我们该怎么办那？”

小妹也在心里叫苦：

“向总编，这回本想干个漂亮的给你争个光，没想到倒给您惹麻烦了，这六万块钱您肯定又自掏腰包了，赶在这么个节骨眼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