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寂寞的思想者
作者:大西洋马哈鱼      更新:2019-09-17 06:59      字数:7236

与郭钰分手后回到五道口的寓所,正好是夜里10点钟。一晚上的把酒临风、直抒胸臆,令海无涯心怀大畅、心绪飞扬,此刻虽然是奔波忙碌了一整天,却是精神抖擞、毫无倦意。他索性在桌前坐下来,在一杯清茶、几根香烟的陪伴下,系统地理了理思路,以铸造湛卢剑的骨干事项为主线,按照轻重缓急和正反清浊两个系列、八个维度的结合,列出了赤橙黄绿青蓝紫灰八类事项。

离开燕都的两个多月,一些原来正在进行的事情都断了线,需要一个一个地重新接续起来。还有一些事情是囿于原来物质条件所限,只能停留在创意和构想的状态。现在有了雄厚的启动资金,也可以逐步进入实操阶段了。海无涯在几张稿纸上写写画画,眼前却好像风云跌宕,耳边也仿佛惊雷乍起,已然感受到了铸造湛卢剑的宏大和艰辛。

轻重缓急的含义比较好理解,正反清浊这四个字的组合是他的原创,分别对应的是事项的正常和异常程度、清晰和模糊程度。通过这八个维度的描述,世间事的本质属性和外在表象,现实状况和变化走向,基础色彩和大致轮廓就出来了。

该办的事项不少,一件件的定性和排队更是费时费心。从夜里10点16分坐到餐桌前,到最后形成一张用八种颜色标示出的图表时,已经是凌晨3点多了。

赤色是重要而又紧迫、正常而又清晰的事项,这类事项不必再踌躇,需要做的就是大力推进、加紧落实。比如,俞叶弘的事情,经过几个月的铺垫,已经接近水到渠成、瓜熟蒂落了。再如,科学技术发展与人文理念发展的失衡状况,已经一天天显现出来,现在需要尽快把这种失衡的具体表现分类、分级罗列出来,做为铸造湛卢剑的靶向导引。

橙色是重要而又紧迫,正常但较清晰的事项。这类事项还有一些关键环节或相关背景没有搞清楚,还不能放手去实施。比如,那颗夜明珠到底该怎么变现,现在是路径和方式都还不太清楚。与此相关的是,需要尽快在古玩艺术行当里打进一枚楔子,但这个楔子到哪里去找,打到什么地方,怎么才能打进去,目前都还没有形成具体的考虑。

黄色是重要但不紧迫,正常而又清晰的事项。这类事项可以从长计议、从容淡定地去办,比如,下一步要形成几个有品牌、有规模、有形态的产业,像运河系列的餐饮、旅游、文化创意和房地产开发等。打造这样的产业不仅仅是为了赚钱,更是为了建据点、聚人才、树形象。又如,要有一个骨干人员的心智淬炼基地,古话说的“玉不磨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其实还应该加上一句“心不炼难容事”

绿色是重要但不紧迫、正常但较模糊的事项,这类事项不必太亟亟,也不能太草率,需要从容地来筹划、周密来谋划。比如,下一步还需要一个军师级的人物和一个智库型的机构,特别是这个军师级的人物,不能从循规蹈矩的研究人员中去找,要到具有超群智慧的天才中去找。目前初步瞄着的是东海大学那个叫詹洪峰的人,可这个人到底是个可堪大用的天才还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狂生,有些情况现在还不是很清楚。

青色是重要而又紧迫、异常而又清晰的事项。这类事项的难点在于可能会有风险和麻烦,必须慎之又慎。比如,打算建一个集信息情报搜集、汇总、分析于一体的机构。这个机构很重要很急需,该如何去建的思路也基本清楚了。但是,这个机构比较敏感,把握不好尺度就会涉嫌侵犯公民隐私和窃取商业情报之类的违法活动。必须严守边界、格外慎重。

蓝色是重要而又紧迫,异常但较模糊的事项。这类事项不仅可能会有风险和麻烦,而且目前很多关键点也看不清楚,更是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比如,据目前研判的结果,那把小弯刀的商业价值最大最独特,也最容易引起他人的觊觎,而且怎样才能实现它的价值,现在还是一头雾水。但是随着铸剑事业的渐次展开,用钱的地方越来越多,此事和那颗夜明珠的变现一样,同样不能久拖。

紫色是重要但不紧迫,异常而又清晰的事项。这类事项的基本要点与青色事项趋同,唯一的区别是时间比较从容,因而也相对好把握一些。比如,他考虑要在燕都、江都、河都、毫都等地再购置几处房产,建几座不同用途的“安全屋”,而且要随着事业的拓展由“安全屋”发展到“安全楼”、“安全小区”,甚至在个别小城镇形成“安全城”。这个事项的异常之处在于一定程度的保密性,否则就没有什么“安全”可言了。当务之急,是要先找一个妥善存放夜明珠和小弯刀的地方。

灰色是重要但不紧迫,异常且较模糊的事项。比如,寻找童忆衡的下落、搞清童忆衡的来历这件事,不仅事关自己的感情心结,而且事关解开一个迷局。再比如叶青如这个女子,视野开阔、思维严谨,是个难得的人才,如果能为我所用,是掌管信息情报分析的合适人选。不过现在她的身上还有一些弱点需要打磨,其来历背景也和童忆衡类似,带着几丝疑云。

躺到床上后,海无涯在心里念道:三个多月没有见过叶青如了,即使从合作研究课题的角度出发,也该见一次面了。

第二天上午,海无涯主动联系了叶青如。

经过动车上的彻夜长谈和万圣书园的再次偶遇,海无涯与叶青如已然是心意相通的好朋友了。他们之间可以无所顾忌的聊天,思想能够形成真诚的交流和深刻的碰撞,灵感的火花能够在对方的回应中尽情燃烧成熊熊烈火。这是一种酣畅淋漓的享受,是在智慧和知识的交锋中实现的舒展和舒畅,是两个人都有的珠联璧合的默契感。

思想者往往都是寂寞的。尼采说过,“更高级的哲人独处着,是因为他们很难找到自己的同类”。海无涯在大学一年级读到这句话时,就感触颇深、感慨良多。自小学三年级起,他就和同龄人拉开了距离,一种由不得自己也由不得对方的距离。庄子说,“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曲士不可以语于道者,束于教也”。心中的空间感、时间感、历史感和知识厚度、视野宽度、智识高度都不一样,确实是无法讨论问题。比如,面对一个从未去过美国的人谈论美国社会,与一个没有任何历史思维的人讨论殖民主义对人类社会发展的积极意义,和一个没有必要知识背景和科学研究方法的人探究鸦片战争对中华民族发展的多维性影响,除了一些无谓的争论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还是庄子说的精辟,不是不语而是“不可以语于”,不是不愿说而是根本就说不成。

和俞叶弘一样,海无涯也很早就形象地感知到,人具有物质和精神的双重属性,一面是“生”,一面是“灵”,合起来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生灵”。许多人只知道自己的物质属性,一生都在为满足物质属性和实现物质属性而努力,以为生命的意义就是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玩好的。一些土豪们对自己的“生”大方得很,对自我的“灵”却吝啬得紧。但是不管他们怎样的无意识,“灵”都始终在他们身上,只不过经常被遗忘、被掩盖、被扭曲罢了。而对海无涯和叶青如这样的人,“灵”就是一种强烈的存在了。吃的穿的用的玩的再好,也不能让“灵”得到更多的满足和愉悦。他们需要精神世界的升华,也渴望精神世界的交流,需要有一个能够畅快说话的对象和氛围,也渴望遇到一个能够给自己启发的谈话对象。所谓的畅快说话,不是像那些愚昧迂阔的话痨子,不是不管别人听或不听、听懂没有、认可与否,只要自己的舌头和嘴唇能够上下运动,就算是得到满足了。海无涯和叶青如要的畅快说话,是每一句话都能够得到对方的诠释或者质疑,而对方的每一句诠释和质疑都能够引发自己新的灵感,如此你来我往一番,灵魂就仿佛在精神世界的广袤时空中飞翔起来了、畅游开来了,飘飘欲仙、羽化登仙,那种妙处真是难与人说。

中午12点,在知春路上一家“好胃口炸酱面馆”,海无涯与叶青如围着一张八仙桌相向而坐,喝着大碗茶等着炸酱面。四目第一次相对时,海无涯从叶青如眼中同时读到了压抑不住的喜悦和掩饰不住的哀怨。想想也难怪,三个多月的音讯全无,头一个多月身处雪山、身不由己,回到燕都后看似是因为一件事接着一件事,几乎没有片刻闲暇,其实还是她在自己心中的分量不够重。女人最受不了的就是被人忽视,叶青如知识再丰富、思维再深刻,也终究是个女人,也不能彻底摆脱“贪嗔痴”这三个字。

本能地有点儿抵制和逃避叶青如幽怨的目光,海无涯故意打着哈哈说道:为了这碗炸酱面,我是从春天等到夏天,望穿了桃红柳绿,望断了荷碧薇紫,今天要撑破肚皮吃才行啊。

叶青如眼圈有点儿发红,嘴上却也是玩笑的口吻,说道:这可怨不得我,谁让你说失踪就失踪呢。

海无涯急忙辩解道:不是失踪,是失联。不过虽然失联,对炸酱面的希冀却始终在心中。

叶青如先顿了顿,又笑了笑,说道:为了这碗炸酱面,我可费老大劲了,五月份还专门拉着许丽来这里试吃了一次呢。

海无涯“嗯嗯”了两声,也带着笑说道:你可真是有个认真劲,不过就是一碗面,能有多大的差异呢?

叶青如严肃地说道:这是我们穷人请客的法则。请不起满汉全席、西式大餐,就得拿出诚意来,就得靠正宗来补台,玩的就是地道范儿。

海无涯赞许地说道:这个道理浅显而又深刻。玩自己能玩的,把自己能玩的玩好、玩到极限,这种为人处世方式里蕴含着见识、境界、定力这三个基本元素。

叶青如颇有感慨地说道:我不过是随口一句话,你的诠释却上升到了哲理高度。譬如郦道元的《水经注》,名为三国时代的桑钦所写的《水经》一书作注,其实是名符其实的再创造。现在有几个人知道还有一部《水经》呢?

海无涯也故作思考状地回应道:此比喻似乎不妥,有失真实。譬如《左传》注《春秋》,说来说去前者都是在注释后者,无论如何前者的光芒也掩饰不住后者的光辉。所以,还是你随口那一句话自身有价值,我才能诠释出衍生价值。

这时大碗炸酱面端上来了,四个面码子黄瓜段、胡萝卜丝、水煮花生、酸辣白菜也摆上桌了。海无涯说了声“让我领略一下地道范儿的炸酱面”,就甩开膀子一通海吃,稀里哗啦、毫不拿捏,自在的像一个辛苦了一天的燕都板爷。

看着海无涯风卷残云般地半碗面下肚,叶青如才郑重其事地问道:怎么样?好吃吗?

海无涯用纸巾轻轻了下搽嘴,说道:很好吃、很正宗、很过瘾。面、酱和配菜确实都当得起地道二字。

叶青如开心地笑了,说道:你说好吃就好吃了。这碗面可成了我的心病了,看来以后真不能随便许愿,少说多做,先做后说,只做不说。

海无涯说道:你说的这种情况是针对有诚信的人,许了愿迟迟兑现不了,难免心里不安。对那些无诚信的人就无所谓了,反正我说过要请你了,你没空那是你的事,怪不得我了。

叶青如点点头,忽然神色间平添了了些许严肃,说道:有一件事没有和你商量,我就答应了。不知道你会不会赞同?

海无涯毫不介意地说道:你是个有分寸的人,你答应的事情肯定没问题。

叶青如两眼亮了亮,说道:我用咱们的课题申请参加了一个民间的课题评鉴会,但是需要交一万元报名费。钱我已经交过了。

海无涯接口说道:费用按三七开吧,你三我七,我是男人,而且收入肯定比你高。

叶青如说道:好一个“我是男人”。

海无涯解释道:本来费用全由我出也没问题。考虑到好邻居高筑墙、亲兄弟明算账,公平合理才能长久持续,我才提出个三七开。

叶青如点点头,介绍道:这个课题评鉴会,是一家民间智库叫“漠北学会”组织的,这两年很有些名气。评鉴会专门为了发现一些有价值的研究课题和有潜力的青年学者,然后予以一定的扶持,在学术界有“华山评剑”之美誉。但是这个评鉴会的进入门槛很高、门禁很严,据说要经过初筛、初审和精评三道关口才能入围。评鉴会的结果分为值得关注、值得资助和值得扶助三个等级。值得关注的,学会牵线与国内的权威学者建立联系,值得资助的再加上一笔一次性的课题经费,值得扶助的则由学会成立对应的课题小组,在信息、资料、资金和参加学术研讨、发表学术文章等各方面给与支持。说实话我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不过是在许丽的鼓励下写了个课题研究报告,想着投去试试,没成想竟然顺利过了三关。

海无涯沉吟了一下,说道:是好事啊,至少说明我们的课题研究有价值。

叶青如忽然掉转话题说道:这个许丽最近有点儿神道呢,和原来好像不大一样了。

海无涯问道:怎么个不一样法?你们不是一直来往很密切吗?

叶青如说道:我们是陇南老乡,进大学后在一次同学会上认识的。后来又都读了硕博连读,留校当了老师。不过来往也并不算多,因为她心眼小些,好计较也好比较,我不愿意闹别扭干脆就躲着她。最近这几个月她突然喜欢上历史了,经常跑来找我借书、问这问那的。包括我们这个课题研究,她好像很感兴趣,每次见我都要问问进展情况,有时随口发表的看法还很让人受启发。包括这次报名参加漠北学会的课题评鉴会,也是她在网上看到了启示,又打电话发邮件过去咨询了一番,然后才向我提出了建议。

海无涯稍作沉吟,淡淡地说道:她倒真是个热心人。改天一起吃饭时叫上她吧,也算是感谢一下。

叶青如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她好像不愿意和你照面。我这次本想邀请她一起来,她推说有事。但我觉得她其实没啥事,是托词。

海无涯没有再问什么,心里却清楚叶青如隐含的意思。在叶青如的感觉中,许丽是吃醋了,不愿意当电灯泡而故意躲避。不过吃醋也可能是真的,说起来她俩人算是一起认识的海无涯,论外貌许丽比叶青如还要胜出几分。那天晚上也应该说是海无涯和叶青如还有许丽三个人聊的比较投机。许丽比叶青如年轻一两岁,但话不是太多,神态有些拿捏,没有叶青如接人待物的落落大方劲儿。不过在海无涯眼里,许丽很会插话和凑趣,善于把握自己的定位。前半夜在海无涯和叶青如海阔天空地讨论着主观与客观的过程中,她时而凝神静听,像是一个中学生的摸样。时而会在关键时候提出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往往是打开了话题的另一扇窗户。时而她也会低头看着自己的书,很专注很投入的做派。后半夜她处在时睡时醒的状态,醒来时也偶尔插上几句。当时海无涯就隐约有点儿异样的感觉,但是整体的环境怎么也和具体的异样联不起来。人满为患的动车上偶遇两个相貌平平的知识女性,大家谈些形而上到与任何具体事情都不相干的哲学问题,偶尔开两句无伤大雅的玩笑,能有什么不正常吗?所以也就没有很在意。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异样果然存在,异就异在于许丽对主观与客观这个课题的思考好像太到位了,插话问的问题过于雕琢了,不像是随口说出来的。

现在又出来了个漠北学会课题评鉴会,是无意的巧合还是人为的设计?许丽的刻意躲避真的只是因为嫉妒吗?

疑惑归疑惑,这顿饭还是吃得很畅快的,彼此之间的交流还是很有收获的。饭后彼此都有意犹未尽的感觉,又沿着人行道散了一会儿步。不知是从哪里起的头,两人就聊到了“如果”这两个字上,你一句我一句凑出了一篇颇有见地的小短文。

后来海无涯回想,好像是叶青如先说道:昨天看一档收视率很高的电视节目,话题是“能够让员工收入高就是好老板,其他都是扯淡”。我总觉得这句话有毛病,却又一时找不到破绽所在。

海无涯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顺着叶青如复述的话题说道:这句话貌似真理性十分充足,简直是一剑封喉的辟邪剑法,让人无从招架、无可辩驳。是啊!员工跟着老板是为了啥?不就是为了挣个高工资养家糊口吗?如果老板让员工挣不住钱,如果老板总是不给员工加薪,其他什么的做得再好不也是瞎掰和扯淡吗?

叶青如想了想,说道:按照这个论断类推下去,还可以作出许多判断。比如,让部队打胜仗就是好将军,其他都是废话。能治好病人就是好医生,否则都是瞎掰。让学生考上名校就是好老师,不然都是扯淡。等等!

海无涯故意双眉紧锁,叹着气说道:看似都是绝对真理,都是终极公理,都是普遍道理。谁敢稍有质疑?唯有师大青如。

叶青如也禁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好像一股不可名状的郁闷油然而生,说道:我还是觉得不对头。假如真理、公理、道理都如此简单,那么人类就可以自废内功招式、放弃思维能力了,就可以把几千年的文化积累统统扔进太平洋去了。

海无涯循序渐进地启发道:问题出在哪里?就出在滥用“如果”这两个字上。

叶青如先是如泥塑木雕,着实发了一会儿呆,刹那间又如大梦方醒,一气呵成地说道:任何判断都有其存在的前提条件。区别在于,有的前提条件是假设的,有的前提条件是真实的。这个道理一点儿也不深奥,大家都懂的。问题在于,我们经常把假设的前提条件当作真实的存在状况,由此导出一个堂而皇之、大而化之的简单结论。许多事情的复杂难测,恰恰在于如何创造出真实的前提条件上,而不是在那个推导出的简单结论sh无涯嘴角露出微笑,叶青如受到鼓励,提高嗓音说道:“能够让员工收入高就是好老板,其他都是扯淡”这句话,拆分开来看,“能够让员工收入高”隐含着“如果”这个前缀,是假设的前提,“就是好老板”是结论,“其他都是废话”是强调性的补充结论。如此一拆分,就可以看出这个论断的荒谬之处。因为“能够让员工收入高”这个假设的前提,要变成现实会受到多种因素的制约,绝非说一句话的事情。把复杂而又必需的前提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直接跳到结论上去,就使看似正确无比的结论沦为了一句毫无疑义的废话。

海无涯敲着边鼓说道:这种滥用“如果”二字的思维方式,目下盛行一时、特别流行,许多人乐此不彼、中毒甚深,不能自觉、不知自救。

叶青如直视着海无涯,说道:假如我能预知明天的事情,我就是一个神圣者。假如我能让员工不断加薪,我就是一个好老板。第一句话大家都会视为笑谈、嗤之以鼻。第二句话不少人会频频点头、深以为然。其实这两句话的荒谬程度没有本质的差别,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因为预知明天的事情和让员工不断加薪这两个前提,实现的难度同样是五十步和百步的差别。

海无涯开心地一笑,说道:任何忽视前提条件的结论,都是一文不值的废话。任何滥用“如果”二字的思维方式,都是近乎痴呆的脑中毒。

不觉间走到了地铁十号线的入口处,两人都感觉到了应该分手的时候,再往下走气氛就不免有些暧昧了。海无涯率先停住脚步,说道:我后天要出趟远门,等回来了约许丽一起吃个饭吧,我请客。

叶青如有些紧张地问道:这次要去哪里啊?又要一走几个月没有音讯吗?

海无涯说道:这次不会了,就是陪一个朋友去趟香格里拉,几天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