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一张画像确认隔了几代的远亲,准确率有多少?关雎看着忙得团团转的关刀,哭笑不得。首先,他把画像挂在墙上,然后瞄上了卫国公,把他推到贴画像的墙边细细比较。姥爷不像就换舅舅,老娘,表哥…
“外貌上都不像。”这是关刀的结论。
“像不像的,他都有罪。你们商议,我忙去了。”谢灵雨不感兴趣,事实上也是,就算这人真是远亲,也不能包庇他违法,何况这人是不是还两说。
“这样可以吗?”关刀和昝栴俩半大小子,忙乎半天,没想的谢灵雨是这么个态度。
卫国公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如果母亲还在,确实不会因此包庇她,她常说的就是,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为负责任。做错了就必须受惩罚,那小子该怎样就怎样吧。”
关雎附和卫国公的说法,“人情凌驾于国法之上,乱国之源。”
昝栴和关刀有点转不过弯,关雎好心去给他们讲有过不惩互相包庇这种易上瘾难脱身行为的危害。璐郡王和谢大少又跑大牢去观察那个人,谢老爷子这才把卫国公和谢大爷叫到身边,“风儿也听听吧,原本以为这件事可以带到棺材里去的。”
祖孙三代走道玉骨亭,待下人送上茶具,把人都打发走,谢大爷亲自动手泡茶,谢老爷子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他们家姓黄,算是前朝遗老。御宸立国之后,对前朝旧臣并不苛刻,只是他家老爷子过于刚直,留侯府选择辅助昝家之后,他家就跟留侯府断绝来往,那会儿你娘才刚出生呢。黄老行为过激,全家老小自绝殉主。”
卫国公父子脸都绿了,前朝历史他们家祖先手稿有载,谢家就是被逼反的前朝旧臣,这黄家的人这么留恋暴君****?
“你娘的外祖母不忍黄家绝后,放走了儿媳妇和五岁的孙子。她留了遗书给你外祖母,让她若机会碰上,照顾一二。这些都是你娘临终前才告诉我的,”谢老爷子摇头,“没想到你娘都去世这么多年了,我们还会跟这家人有交集。”
“如果真是黄家的人,那他想干什么?纯粹捣乱还是想王侯将相?不存在什么报仇了吧?这都过了好几十快一百年了。”卫国公意见很大。
“不知道,但非善意。”谢老爷子吩咐谢大爷,“这事儿你们知道就行,不用告诉孩子们。”
谢大爷点头,确实没必要,知道了反而束手束脚,总怕对不起先人。
“留侯府那边…”卫国公纠结,要不要跟表哥讲一声呢?
“不必了,你舅舅走后,他家怕是没人知道这事儿了,就不要让他们徒增烦恼了。”谢老爷子起身,扬长而去。
“爹啊,您这是要去哪?”卫国公在后面喊,偷偷对隐在远处的暗卫打了个手势。
“啰嗦!”
很快武佑帝的处理就出来了,跟上一次一样,中小头目去采石劳作,大头头在刑部大牢养老。
璐郡王他们已经确定,豫王派人往鲁地送信,一来一回总要个把月。大家都等着,到时也许谜底就该揭开了。
上巳节的时候,卫国公带着一群小娃娃去曲园陪谢老爷子,关雎也跟着去了,怕老人家降不住一群娃娃兵,顺便躲避鉴赏嫁妆的苦差事,谢灵雨已然走火入魔,不知打哪儿翻了本习俗方面的古书,潜心钻研。现在关雎远远看到谢灵雨和她身边的人,都能躲就躲,没想到晚照还是追到曲园来。
关雎撑着脑袋,“又有什么要我挑的?”
晚照忍着笑说,“没有。今儿来了个内侍,宣夫人进宫,又不肯说是哪个宫的,被夫人赶出去了。夫人说让小姐查一下,她忙。”
“不是皇后娘娘?”谢灵雨回京后,进宫的次数屈指可数,宫里她有过交道的,也就晏皇后。
“不是,娘娘哪会那般藏头露尾。”晚照传完话就回去了。
关雎的兴趣也来了,宫里?这是静极思动么?
“焚琴,去让江路帮忙打听一下呗。”皇宫嘛,还不好办。关雎开始反省自身,最近有什么地方让人觉得有机可乘么。皇宫里最大的敌人就是太后了,但是太后现在手里有牌吗?
来来回回把太后,豫王府,承恩公府的关系网过了一遍,关雎还是想不出来敌人的下一步,真是无招胜有招。因为一直没往别人身上想,所以听到回报才会那么惊讶。
“德妃?她有权力召见外命妇吗?有没有说什么事?”二皇子的娘,说她想找自己老娘闲话家常,打死她都不信。
“人家是好心呢,看三表少爷迟迟不曾婚配,她有一门好亲,想便宜咱家表少爷。”焚琴见过江路后,进来答话。
“跟她说谢谢她。”关雎撇嘴,“不对啊,她应该找外祖母,大舅母,或者姥爷,大舅舅才对,找我娘有什么用?”
“谁说没有呢。德妃的娘亲亲自拜托寇老夫人,人家不兜揽,又听说表少爷住在永宁侯府,所以脑筋才动到夫人这儿。”德妃的父亲是户部左侍郎,求到寇老夫人头上倒是说得过去。
“看来皇子们不甘寂寞了,这时候,谁先动都是在自讨苦吃,何必呢?”关雎自己差点被人在婚事上将了一军,最恨已联姻谋利益这种行为。“德妃是个傻的吗?这时候她乖乖呆在宫里,不作为才是上策。我敢打赌内侍还没走到宫外,皇上就已经知道了。”
这种事情,焚琴是不敢插嘴的,刚想退下,关雎又想起一事,“我记得我们刚回来那年,宫宴上有个户部侍郎家的女儿落水,是兰家?”
“不是的,那是右侍郎洪家。”焚琴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事,“洪家两姐妹现在嫁到耒阳侯府了。”
“没错,就是泰康公主的夫家。”关雎懒得去理这些破事,“你回府一趟,跟我娘说一声。”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很快的,宫里宫外,帝后长公主等人都知道了德妃召见永宁侯夫人。
“她这是想提早感受一下太后的权威吗?太后召见灵雨都未必去。”长公主还真没想到德妃是这么的蠢大胆。
“她肯定是觉得,兰家许嫁嫡女给卫国公府的二房庶子,还是由她德妃娘娘亲自开口,是莫大的恩典吧?”璐郡王很替二皇子头疼。就像关雎刚刚说的,怎么每一个居心叵测的坏蛋背后,都有一个爱扯后腿的老娘?二皇子封了郡王之后,是有点儿急了,二皇子妃频频出席各家春宴,平易近人大方得体,在权贵的圈子里风评不错。
“老二这段时间的做法,跟以往区别挺大,他换了军师吗?”长公主打着棋谱,随口一问。
“老娘你这话还挺有道理的,急,太急了。”璐郡王敲敲脑袋,“不会是被人坑了吧?”
“老三老四的可能性较小,老二就防着他们呢。老三好勇斗狠,老四书生意气,用谋都不如老二。”长公主旁观几个侄子多年,甚为了解。
“真是吃饱撑着的,争什么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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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二爷的家书送到的时候,卫国公正跟关雎在研究谢三少的终身大事,卫国公也觉得烦不胜烦了,怎么总有些讨厌的苍蝇盯上自家的孩子呢。
本来心情就不好,看到信就更气了,“谢安,去吧老大给我叫来。”
关雎看他吹胡子瞪眼的,赶忙给他拍了拍背,接过信一看,匪夷所思。
“这吴国公府的人,脑子里长的都是什么呀?”关雎尖叫。欧阳家的五少爷,谢家的三姑爷,谢玉湘的丈夫,真的跑到杭州去调查晏皇后!
谢二爷这辈子最讨厌的人,就是吴国公府的人,无论大小,有一个算一个。欧阳五自恃跟谢二爷有多重亲戚关系,既是表侄内侄,还是侄女婿,去之前踌躇满志,算盘打得当当响,住在杭州将军府,借谢二爷的势力,结交些有用之人,把晏皇后的老底摸清,务必要抓住有用把柄。他想的很美满,可谢二爷不接招,连见都不见,还派人盯住他的一举一动。等查到欧阳五的意图,谢二爷简直想捏死他一了百了,晏皇后是他能打听的?
“真是不作会死么?我还以为我娘是在说笑呢。”关雎想起谢玉湘上门求见卫国公那一次。
“你娘知道?怎么没跟我说?”卫国公生气了,怎么可以瞒住老人家。
“本来就是吴国公府的人异想天开,让您知道也是白生气。”关雎把那天的事简单说了一下,“三表姐人聪明,肯定也是觉得不妥,才想求见您。”
“雎儿想多了,她不是要通知你外祖父,是想要挟,给自己找点儿好处。”谢大爷被谢安拖着飞马赶来。
“大舅舅,您也知道这事儿?”关雎站起来把位子让给谢大爷。
“湘姐儿来找我,说吴国公府怕是要自毁长城了,想要我帮她和离。”谢大爷苦笑。
关雎和卫国公傻了,谢玉湘真是杀伐决断,不可小觑,在这种时代,毫不在意世人眼光啊。
卫国公看着谢大爷,“你答应了?”
“怎么可能,她自己造的孽,自己受着。”谢玉湘要是和离回卫国公府,谢大爷怕以后府里的人都没安稳觉睡了。
“老二编了个罪名把那小子扣起来,一时半会不会让他回京的,吴国公府的人要是找上你,你自己小心些。”卫国公叮嘱,谢大爷有时候听心软的,怕他同情心泛滥。
“我知道,不能杀不能放,老二受累些,先关着吧。回头我给他去封信。”谢大爷点头。
“真是无知无畏,我都想知道他们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