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福经商很用心，也很有头脑，从最开始的钱庄赚钱后，又陆续投入了一些别的经营。

在东欲街紧挨着姬月楼不远有一家客栈，因为姬月楼缘故，平日间生意也还不错。

可这两天，却显得有点冷清。

夜馨站在客栈一间房中窗口，看着只有少许人走动的大街沉默了片刻，而后她直接离开了客栈。

因为初夏以到，很快就是清明祭祖，城中有一些人开始了贩卖纸钱及一些供香。

夜馨想着这次回到京都城的几件事情之一，也不知道穆泽有没有从草原回到京都城，最起码她没有听到消息，于是便打算提前去买一些供香及纸钱。

当她买好东西，双手提着供香打算前往西城外墓林时，徒然脚步一顿，看着迎面走来的那个女子。

她的视力极好，女子长的很漂亮，一双明亮的眼眸仿佛在发亮，长长睫毛，挺巧的鼻梁挂在精致的脸蛋上，穿着一身淡黄色长裙。

而她手中，竟然还公然拿着一把长剑。

这在现在戒备森严的京都城内，不是身份斐然，就是脑子有问题，可看女子衣着，显然不会是后者。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夜馨选择了走到一个屋檐下，背对着大街。

途中她扭过头，看到女子走远了，这才继续向着城外而去。

却没注意到，在她离开城门那一刻，女子的身影随之也出现在了城门前，眼中带着疑惑之色，似很不解。

女子望着城门思考了片刻，又看到了还张贴在城墙上的告示，蓦然想起夜馨手中提着的供香，很快便追了出去。

西城门外多山，不高，也没有像列华门那边一样杂草丛生，中间一条官道通往大周腹地幽州郡，途中更是有一片墓林，里面安葬的，都是一些朝中大臣。

洛太师的墓碑就是在这里，为了彰显他在朝中的地位，以及对大周朝廷的贡献，周帝当初批准了洛太师一些学生的请求，将他的坟墓埋在山顶。

以示恩泽，皇恩浩荡。

这些年里，更是有不少洛太师当年的学生及弟子前来祭拜，不管是不是祭奠之时，墓碑前都有供香的轻烟袅起。

女子虽然知道夜馨是来这片墓林，可却不知道她到底祭拜谁，于是凭着心中的猜测，一路沿着干净的台阶走上了山顶。

山顶没人，而距离自己身前不远就是落太师的墓碑，女子面容显得略微有点失望，心想难道自己猜错了？

可城中正在不断产生争议的大泽皇妃，又让女子对夜馨的背影感到怀疑。

那道倩影，似曾相识。

女子想着，于是乎，她扭头看了四周一眼，徒然娇好的面容一惊，微立马转身，顿时将手中的那把长剑握得更紧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女子看着夜馨，面色从容，同时内心也是加重了几分肯定。

夜馨看了她一眼，再次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长剑，向前走了几步后说道：“我原以为你不会跟出来的”。

“你知道我”？

女子面上的淡定顿时变成了惊疑，看着夜馨自顾自走到洛太师墓碑前，而后拿出纸钱及供香，开始有条不理燃烧了起来。

途中她也没开口打扰，只是静静等待着夜馨开口说话。

许久，当最后一张纸钱烧完，供香也才燃烧了一点点时，夜馨才低着头说道：“青山院主的弟子夏千凝，天下谁不知”。

说这话时，夜馨声音显得很平静。

“不对，你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知道我”，女子正色了一下眼眸，看着依旧神情自若的夜馨说道：“除了青山院，我很少在京都城走动，知道名讳又从无见过真人，怎会一眼识的”。

“那你平白无故跟着我干嘛”，夜馨抬头看了她一眼，冷起了脸没好气问道。

只见夏千凝沉默后说道：“曲晗从新回了京，身边虽然有大泽皇子，可我想，这样并不足以保证她的安危”。

“你的记忆很好”，夜馨毫不吝啬赞叹了一句。

在名秋山时，他们一个个都带着大泽专门制作的面具，根本没有人看清他们的面容，却不想，这个女子竟然这么聪明，仅凭借一些猜测，便认出了自己。

想到此，夜馨面色郑重问道：“所以，你是打算来捉我的”。

“捉你不是我青山院的事情”，夏千凝退后了两步，又看了看洛太师的墓碑，注意到墓碑前燃烧起来的供香说道：“算你们还有点良知”。

夜馨也看了一眼墓碑前的供香，应道：“这是穆泽的要求”。

“洛太师死在了你们手里，现在前来祭奠，是后悔了么”，既然来到这里，夏千凝想着回到家中听到的一些事情，于是忍不住向前对着洛太师鞠了一躬。

夜馨看着他的背影说道：“我们从来不会后悔”。

“那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夏千凝转过了身，认真看着夜馨，似乎很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而后，她又再次看了一眼碑前的供香。

随着山顶的微风吹过后，供香燃烧的速度快了些。

不过就算那些供香全部烧完，也无法掩盖暗阁曾有人前来祭奠过这个事实。

“我都说过，是穆泽要来”。

“是他后悔了”？

这次夜馨没说话了，因为夏千凝始终在问那个问题，她不想回答。

正当她想要离开时，夏千凝突然叫到，“等下，我想知道，他们那个小公子呢，也就是城墙告示上的余力”。

说完，夏千凝脸上露出一股怒意。

夜馨扭头看了她一眼，知道对方因为什么才会问起余力，当然不能将余力在哪里告诉对方。

在名秋山时，不断流下的鲜血刺激了余力，想起北国村庄中那一幕的他杀红了眼，每一次反击都仿佛不要命般，险些让眼前这个女子死去。

想到这里，夜馨的视线落到了女子左手手背上，很白，很细腻，可却有一道剑横永远留在了上面。

恐怕每次看到这道剑横时，夏千凝都会想起名秋山，想起那个双眼血红的人吧。

似乎注意到夜馨目光，女子将手背往后藏了藏，显得有点不自然。

“他在大泽”。

夜馨没有任何犹豫，说完后直接打算离开。

夏千凝望着她背影，似乎想要追上去，不过下一刻，却注意到远处的台阶下有人正在往上而来。

不用她开口，夜馨也停下了脚步。阳光照在她身上，在台阶中折射出一道影子。

夜馨努力在脑中思索，终于想清楚了来人是谁。

不免心头感到一阵悲凉。

很快，来人便到了她身前，手中同样提着供香，夜馨侧身让开了身体，在她身后的夏千凝作了一礼尊敬叫道：“太傅大人”。

“呵呵，我以经被贬去官职，现在在京都城中教一些孩子读书，夏姑娘还是叫我一声柳先生为好”。

来人笑着嘱咐了一句，而后走到洛太师碑前，躬身鞠了三礼。

夜馨看着，打算离开，不料一转身，却看到穆泽同样手中也拿着供香，正在向着台阶上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