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喻潇收拾完餐具,回头发现宁北珩一个人站在阳台上,不知在看什么,连背影都透着几分认真。
她不自觉放轻脚步,走到他身后,探头看了一眼:“宁北珩,你在看什么呀?”
没有被突然冒头的女生吓到,宁北珩让开一步,手指在栏杆上敲了敲:“这个。”
暗红色的五芒星图案只有拇指盖大小,落在木黄色的栏杆上,不是很起眼。
“这是什么?”喻潇好奇,“某种神秘的诅咒?”
“你不害怕?”家里出现这种神秘的标记,她语气里听不出一点恐慌,宁北珩摸摸她的脑袋,表示夸奖。
喻潇摇摇头:“你在这里,我不害怕。”
她说的自然,宁北珩落在她发顶的手微僵,不动声色地收回,却在半途被女生一把握住。
“宁北珩!这里这里!”她拽紧他的手,指着栏杆,“这里是昨天景棠出现的地方,会不会和这个图案有关?”
温暖的手指紧紧扣着他的手指,宁北珩神思恍惚了一下,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
“宁北珩?”喻潇歪头看着他,松开的手捏了捏他的脸,“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她鼓着腮帮子,表示自己被忽视的不满。
“……”回过神的男人愣了愣,下意识戳了戳她气鼓鼓的脸——嗯,白白嫩嫩的,好可爱。
“宁北珩!”她抓住他的手,气成河豚,“你听我说话嘛!”软软的语气,像撒娇。
宁北珩微扬了嘴角,心软得一塌糊涂,低声道:“嗯,你说,我听。”
“宁北珩,这个位置——昨天景棠就出现在这里。”喻潇捏着他的手,低头看了看,不舍得松开,心不在焉地说道,“这个图案,和景棠的出现,会不会有关系?”
宁北珩没有回答。
“宁北珩?”
“我不清楚。”他抬手在栏杆上抚过,暗色的五芒星被他收进掌心。“我回去查一下,关于这种印记的作用。”
其实他心里大概有了猜测。
逆向的五芒星,在引魂时会用到,作为引渡亡魂的媒介。
小姑娘对那个世界不甚了解,这种猜测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徒增忧虑。
“宁北珩,我马上要期末考试了。”女生聪慧,看出他的疑虑,她果断转移了话题,“暑假的时间很长,我想出去旅游——你、你能不能抽出一点点时间,我们一起吧。”
她期待地看着他,就像等着主人喂零食的小狗。
宁北珩的回答毫不迟疑:“可以。”没等她欢呼,他补充道,“如果你考试成绩年级前十的话。”
乐祈说现在的小孩是被禁止早恋的,因为谈恋爱会影响学习,影响心态,影响三观,最后甚至可能影响到以后人生的规划和发展……
他第一次知道人类的世界有这样的规矩,也是第一次思考自己在她的人生中存在的意义。
他不想成为她生命里的障碍或绊脚石,他所希望的,是哪怕以后没有了他,她也能独立且骄傲地一个人往前走,无所畏惧。
“宁北珩,你说这话的时候,很像我爸爸。”喻潇一本正经,“嗯,看你这么可爱,我不会告诉你,我一般考试都是年级前三。”
说完,她先绷不住笑了,眉梢眼角多有小女生的得意:“宁北珩,说话算数哦——进了年级前十,就陪我出去旅游。”
本以为自己提出的是可以激励她的目标,现在看来,他的小姑娘比他所想的还要厉害,而他对她的了解太少了。
“好。”小女孩张扬肆意的笑容落在眼里,宁北珩温软了嗓音,“你想去哪里?”
“去黎疆星城。”喻潇捧着脸,怀念道,“我很小的时候去过一次,印象里有很漂亮的花灯和糖人。”
“黎疆啊。”宁北珩道,“你决定就好。”反正华夏的五湖四海,他已经全部踏遍,而且还是踏了好多遍。
“宁北珩,你出过国吗?”说起旅游,她忽然很好奇,像他这么特殊的人,是不是也会出国,也和普通人一样需要交通工具?
“没有。”
“一次都没有?”不知为何,这个回答她一点也不惊讶。
“我不喜欢去到离天阙太远的地方。”
“这样啊。”她点点头,理所当然,“如果我出生的地方和古天阙一样美,我也一定哪里都不去。”
笑容有了涩意,他不着痕迹地避开她清澈的眸子,没有告诉她,他不愿离开天阙,和景色无关。
——只是因为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在这里,所以我也在这里。
喻潇不知身边人的复杂心事,她看了眼时间,急吼吼地上楼去收拾东西。
“宁北珩,我要去学校了,我们社团今天有活动,要求十点钟集合的。”
“社团活动?”刚想提醒她今天是周末,听她这么说,他改口道,“我送你过去。”
“谢谢。”喻潇红着脸道谢。嗯,现在这样,感觉更像是他在追求她呢。
……
看完了和景祥国有关的所有资料,秦夜白把资料扔在桌子上,仰面躺在办公椅上,闭眼揉着眉心,长长叹了一口气。
“队长!”江流敲门进来,声音带喘,显然是急匆匆赶回来的,“景栀不见了!”
“嗯?”秦夜白慢慢睁开眼睛,冷冷瞅着江流,似笑非笑地问道,“什么叫不见了?”
“就是……”被他这么一盯,江流说话都不利索,“你不是让我去医院再录一次口供嘛,我去了,结果人不见了。问了医生,说是还没有办理出院,也不知道人会去哪里。”
又是麻烦事。秦夜白不耐烦地呷呷嘴,叹气:“这案子本来就麻烦,小姑娘能不能少给我们添乱啊,真是的。”
“队长,你说她会去哪里?”江流担忧地问道,“会不会是凶手过来杀人灭口什么的……”
“我给你的记录没有看吗?”
秦夜白拿了外套出门,江流连忙跟到他身后。
“我看了啊。”
“笔记里写了,景栀说凶手是景棠,景棠已经死了。”出了警局,秦夜白上了等在门口的警车,“我问你,死人怎么杀人灭口?”
“可是队长,那只是景栀自己的猜测而已。”江流道,“我们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人是景棠杀的,更不能证明景棠已经死了啊。”
“对啊。”秦夜白拍了拍他的脑袋,没好气地说道,“所以呢,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找证据还原真相,至于景栀,我会安排人去找,知道吗?”
“……知道了。”
开车的方俊易等两人说完了,才问道:“队长,我们去哪?”
“去天乐小区。”秦夜白道,“我总觉得那里还有什么线索被我们遗漏了。”特别是听了景栀的话以后,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秦夜白说完,整个车里安静下来。江流正想说点自己的看法,被手机震动的“嗡嗡”声打断。
两个人的手机同时接到来电。
秦夜白:“是我,说。”
江流:“是是,我是江流,您那边有结果了是吗?”
方俊易从后视镜瞟了两人一眼:不得不说,和队长的沉稳霸气一对比,新来这小子战战兢兢的样子真的不够看——当然,他们刑侦一队不管是谁,到了队长面前,都不够看。
挂断电话,秦夜白沉声道:“凶器找到了。”
“找到了?”方俊易诧异道,“老刘他们速度可以啊。”
昨晚通过监控确定了景棠离开的时间,秦夜白吩咐刘伟调查外面的监控,追踪景棠离开的路线,最后人没跟踪到,却被他们发现女生最后一次露面时,裹在外面的外套不见了踪影。
“凶器在距离景棠最后一次露面地点五十米外的垃圾桶里发现的,是一把家用的不锈钢菜刀,长十三点五厘米,宽五厘米,和死者身上的伤口吻合。”秦夜白简短地解释,“刀上有没擦干净的血迹和指纹,已经联系鉴定科那边,结果很快就能出来。”
“队长,我这边也有新的消息。”等秦夜白说完,江流急忙道,“解剖室那边的孙琦联系我,说解剖了死者的身体,在血液里发现了安眠药的成分。”
所以说,死者毫无防备地服下安眠药以后,在睡熟的情况下,被凶手开刀放血?
“安眠药……”能用上安眠药,说明凶手早有预谋。“还有其他消息吗?”
他听了那么久电话,不会只有这一个消息。
“还有一个消息……”江流神色尴尬,“按照队长你说的,我们在现场取了那家人的头发,dna检测结果也出来了。”
“说,别磨磨唧唧的。”
“景栀景棠两姐妹,不是景祥国的亲生女儿。”
队长说了,爸爸那么普通,妈妈外貌也是一般般,怎么生出这么漂亮的两个女儿?
本来只是出于谨慎调查一下,谁知居然真的不是亲生的。
“哦。”秦夜白完全不惊讶。
“队长,这么看来,景棠是凶手的可能性又增加了。”一想到那么清丽婉约的妹子是个杀人凶手,江流只觉得可惜,“哎,也不知道景棠现在躲在哪里……”
懒得理会下属的唉声叹气,秦夜白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老五,是我……我要找个人,现在这边人手不够,你抽人帮我找一下……信息特征我邮箱发给你,你动作快点……好,我知道了,待会儿联系。”
挂断电话,看到下属一脸懵懂,秦夜白扯出一个毫无感情的笑容:“看见了没,遇到麻烦时,要学会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
既然监控摄像头找不到,那只能通过其他的渠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