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坐在前排，抱着巨大的毛绒娃娃，听到母亲的话，很乖巧地回道:“知道啦，妈。”
然后，她回头对他笑了，伸手:“沈驰哥哥，我是你的妹妹，我叫方潋——很高兴你来到我家。”
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动作。
小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一丝丝不自觉查的期待。
她扭着身子探手，被安全带舒服着，动作看起来无比别扭。
然而她没有收回手，直直看着他，等他的回应。
他告诉自己是迫于无奈，不想给家长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才握住她的手。
他在心里这么跟自己说，握住女孩小手的瞬间，柔软的触感一直从手心蔓延到心脏。
“你好，我是沈驰。”
自从父母出事以后，阴郁的少年第一次扬起了笑容。
只是一瞬间的嘴脸上扬，很快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模样。
他收回手，端正地坐着，不再理会碎碎念的小女孩。
方潋没有在意少年的疏离，下车以后，她抱着毛绒玩具，小尾巴一样跟在方铎身后，蹦蹦跳跳进了电梯。
沈驰行李不多，被方铎一次性拎进电梯。
空空荡荡的双手无意识拽着衬衣的衣角，沈驰跟在南嘉乐身边，听她介绍小区的基本情况。
少年沉默地听着，不知该给与长辈怎样的回应才不算失礼。
他忽然有些想念叽叽喳喳的小女孩，有她在，至少不会冷场。
带着他在小区转了一圈，南嘉乐停在一排信箱前。女人慢慢抚过信箱，眼神里的悲哀更加浓郁了几分。
“以前小潋很喜欢写信，不在我们身边时，会给我们寄信。”说这些话时，她声音很轻，仿佛沉浸在过去幸福的回忆里无法自拔，“真是个奇怪的孩子——现在哪还有喜欢写信的小朋友，大家都用手机，聊天、视频……”
有一滴眼泪悄然滑落，被女人迅速擦掉。
她不再看信箱，牵起沈驰的手，扬起温和的笑容:“抱歉，我说了些你听不懂的事吧……小区差不多就是这么大，等方铎结束这边的工作，我们会搬回到清陵。”
被女人牵着手，沈驰整个人僵住，保持着同手同脚地动作迈着步子，跟着女人往他新的家走去。
“在回清陵之前，你觉得不习惯和我们一起生活，可以告诉我们。”她柔声道，“我们会尊重你的选择。”
“……”他抿紧嘴唇，许久后点点头。
……
等他们回家时，方铎已经准备好晚饭。方潋正帮着父亲把碗筷摆放好，听到门口的动静，她擦干净手快步跑到门口，从鞋柜里翻出一双拖鞋递给南嘉乐。
“妈妈，换鞋。”
目光落在脚边的拖鞋上，南嘉乐神色有片刻的恍然，很快恢复正常。
她摸摸女儿的脑袋，微笑着夸赞她。
“小潋越来越乖啦。”
“那是！”小女孩握紧小拳头，比了个加油的动作，“我可是要照顾爸爸妈妈的！”
“哈哈。”客厅里的方铎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我们小潋懂事了啊。”
“我一直很懂事！”
一家三口有说有笑，沈驰站在玄关口，沉默地听着。
他们说话的时候，时间似乎过得特别慢。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陌生的客人，和这个家庭格格不入。
每一秒都是煎熬。
就在难堪和尴尬彻底把他淹没以前，白皙的小手把拖鞋放到他脚边。
“哥哥，这是妈妈专门给你买的拖鞋。”
他一愣，看向她。
好似被他呆滞的表情取悦，小女孩颇为自得地说道:“这个造型还是我选的——和我的拖鞋是一样的！”
她把脚伸出来给他看。
一样的猫耳造型的拖鞋，她是白色，他是黑色。
“是不是很可爱？”
说着，看了眼上满菜的桌子，催促他。
“你快换上，看合不合脚。”
又降低声音碎碎念，“吊牌还没拆，要是不合脚，明天让妈妈拿去换一双。”
他咬了下嘴唇，换上黑色的猫耳拖鞋。
竖着的猫耳朵，走路时会一晃一晃的——小女孩的选择，一点也不符合男孩子的审美。他在心里吐槽脚上的猫耳拖鞋。
为了欢迎他的到来，方家父母准备了一桌子的好菜，还有一个大大的蛋糕。
不得不承认，他被热情的养父母感动，对于自己一开始做出的决定有了几分动摇。
——本来，在得知他们有一个女儿的时候，他准备拒绝这对好心人的施舍，重新回到孤儿院。
……
方潋比他小三岁，如今正是初二在读。吃过晚饭后，小姑娘积极地帮父亲收拾碗筷，跑前跑后，不亦乐乎。
小女孩这么积极，沈驰自然不好继续坐着，忙站起身跟着帮忙。
看到端着汤碗颤颤巍巍走进来的少年，方铎吓了一跳:“哎哟，我自己来就好了，你们两兄妹出去看电视。”
他接过碗，轻推了下沈驰和方潋，笑道:“出去看电视吧，别在这里给我添乱。”
南嘉乐切好水果出来，看到被老公从厨房里赶出来的两个孩子，失笑。
“你们啊，过来吃水果，别去给爸爸添乱了。”
“哼，明明就是爸爸自己忙得晕乎乎的，我们才没有添乱！”被嫌弃的方潋不服气，扯住沈驰的衣袖，“哥哥，我们去吃水果，不管爸爸啦！”
他被动地跟着小女孩到沙发边坐下。
果盘里的苹果被切成一块一块，削出兔耳朵的造型，摆出一个圈。
方潋伸手去拿，被南嘉乐拍了下手:“去洗手。”说完看向沈驰，“小驰也去洗下手。”
很细腻的一家人。他在心里做着笔记:热情，细腻，温柔……应该很好相处。
……
第二天，方铎上班前，先送沈驰和方潋去学校。
方潋的中学就在小区附近，小女孩拎着饭盒和父亲告别，跟着人群走进校园。
目送方潋走进教学楼，方铎发动车子，开出单行道后，似乎愣了愣，翻出手机打开导航:“我对这片路段不是很熟，平日里很少过来。”
很少过来？沈驰想，方家平日里都是南嘉乐送方潋上学。也对，这个学校离小区不远，走过来也就二十几分钟，开车反而需要绕远路。今天应该是要送他，所以顺带把方潋一起送过来。
真的是很温柔的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