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池疏影以一种处理后事般的态度,放权交割的异常干脆利落。她把西北军政大权完完全全地交给了池清,又飞快地打通关节安排连涛一系镇西北军护送池清返回西北,这样的速度惹得楚琛常用一种担心又探究的目光看她,甚至旁敲侧击地问,要不要再多传几位太医看看?
池疏影当然没有答应。
“我不过是把西北交给姐姐了而已,阿姐仁善守成,比我更适合执掌西北。如今西北要开关归降,一件一件都是事情,没有人照管怎么能行?不赶紧把政务交给阿姐送她回去,难道你要我回桐州处理这些麻烦?”御书房里,池疏影哭笑不得地反问楚琛,“怎就又要给我传太医了?”
池疏影把话说到这份儿上,楚琛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娅卓找到了吗?”池疏影看见楚琛桌案上放着份杜景泰传来的六百里加急公文,猜着是追剿陈宪魏如安等人的大军有了回信,问,“情况怎么样?”
“魏如安兄妹死于乱马之下,陈宪苏笗伏诛。”楚琛把邸报递给池疏影看,遗憾道,“但是,仍是没有你表妹的消息。”
池疏影眸光微暗,扫了一遍邸报,还给楚琛说,“所以现在,只有苏筝母女下落不明?”
“还有献国公夫妻。”楚琛道,“那边动手的时候,不巧他们远游,差了一步,现今不知躲在何处。”
“我想见一见苏笉。”
“嗯?”
“怎么了?”池疏影似乎是看不懂楚琛的惊讶和不赞同,继续说道,“娅卓一个大活人,总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就失踪了。何况,那样混乱的时候,魏如安他们逃出京城还来不及,为何多此一举去挟持娅卓?娅卓虽是旧疾在身,身手功夫却也不弱。我想他们这样大费周章,却又没有拿娅卓要挟,怕是另有缘由。死马且当活马医,我去问一问,兴许可以有什么线索呢。”
“你有此怀疑,我差人去讯问她就是了,不必你亲自去。”楚琛摇头说,“狗急跳墙,我怕她对你不利。”
“她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能把我怎么样?”池疏影失笑,“要怕也该是你怕我一时忍不住和她算旧账,伤了她肚子里冯老丞相的曾孙吧?”
“一个没出世的孩子而已,养不养得活还另说……”楚琛顿了一顿,大约是觉得在池疏影面前还是积点口德好,于是改口问,“行吧,你打算什么时候见她?朕陪你去。”
“你若是去了,我可就真的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这倒是。
“多带些人。”楚琛干脆把绣湄也派给了池疏影,“苏笉奸猾,你要小心提防,凭她说什么不要全信。”
“知道啦。”
池疏影做事雷厉风行,下午同楚琛说了此事,傍晚出宫回府时候,顺路就去了趟苏笉冯相府。
苏笉亡夫是冯温孙儿,两家府邸挨着,有一扇小门可以通过。知会过冯相一声,池疏影便去见了苏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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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禁在府里只等腹中孩子落地就可以同献国公府姐弟地府团圆的苏笉,一张脸苍白憔悴的不像话,身形消瘦,只一颗微凸的肚子挺着,双眼无神,很难令池疏影把眼前的她和当年蛇口关下惊鸿一瞥的华丽贵女联系在一起。
苏笉凉凉地瞥她一眼,面若冰霜,不卑不亢,问,“何事?”
苏笉这样直接,池疏影也就开门见山了,“娅卓在哪里?你们劫持她做什么?”
“娅卓?”苏笉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苏笉身边只剩了一个胭脂伺候,上了茶水,池疏影摆手命人退下。绣湄几人犹不放心池疏影同苏笉独处,胭脂同样不放心苏笉和池疏影独处,但绣湄几个不敢违拗池疏影,苏笉也是个心大的,说一声无事,叫胭脂一起退下。
“宫变那日,魏如安冲出京城前,攻进顺昌侯府劫持娅卓……”池疏影慢声说着,等文遥几个退下关上屋门,从袖里抽出一个没有封口的信封推过去,之后沾了茶水在桌子上写字,面色却不变,语气依旧平静,“现在娅卓失踪,难道与你们无关?”
而后苏笉看见,黑檀的桌案上,现出一行字——
苏槿随家姐赴西北,平安。
茶汤微烫,热气腾腾,池疏影指尖微红,苏笉一瞬间惊讶,倏然收声。
一支上等的狼毫笔压上那信封,池疏影又沾着茶水写下四个字——
苏筝门生。
“你说的,我不明白,也听不懂。”
苏笉明了池疏影来意,一面同池疏影说着废话周旋,一面抽出信封里的纸张来看——
两张信纸,一副地图。
翻开地图看清上面曲曲弯弯的路线的时候,苏笉倒吸了口凉气。
池疏影又在桌子上写——
京城密道。
两张纸上,写明了何时密道疏通,谁人接应,哪里等候。
“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苏笉拿着信纸仔细看的时候,池疏影微微扬声说,“若我表妹有个好歹……苏笉,你是早晚要死的,可你就不担心你的孩子?便是冯老丞相,也不能保你腹中他们平安长大了。”
——为何帮我?
苏笉写了一句,口中却闲闲地轻蔑说,“冯温贰臣,他的血脉,随你处置。”
这一回池疏影没有写字,她一语双关,“你以为我在唬你?”
“难道不是?”
“信不信随你。”该交代的都交代过了,池疏影与苏笉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的,起身说,“你若是想把秘密带进棺材里——我保证,你的孩子,这一辈子都会过的非常坎坷。时间不多,你自己思量。”
为何帮苏笉?出了冯府,池疏影微微发怔,大概……日光清明,池疏影想,她真的,是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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