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顾长卿的信一起到的,还有来接人的使者。
就如宁长悠所预料的那样,顾长卿一开始并不知道高后的打算,还是几天以后无意间从皇上那里听说才知道。
这让他气愤不已,第一反应就是叫齐兄弟准备再出一次京城。
但是这次没有成功,苏璟亲自带着人把他拦在城门口,三言两语劝的他歇了心思。
苏璟说,现在事情已经是这个样子,顾长卿再做一些无谓的举动只会增加高后对此事的关注,让秦小姐进京后的日子更加寸步难行。
顾长卿也只是一时冲动,冷静下来就明白了其中的关节,最后在贺修的劝服下转回府,写了一封信快马加鞭日夜兼程送来丰城,竟然正好和使者在同一天到。
“萧家的意思估计还想再瞒两天,没想到被我们的人抓了个正着,这会估计治好收拾去府衙了。”
秦小姐和宁长悠对视一眼,之前的担忧成了真。
“他们便衣出行,用的也不是宫中的令牌,直接跟驿站说住到二月初。要不是小王爷你的手下认出来,估计还真没人发现的了。”
二月初只是一个估计,萧家家大业大,虽然整理准备的工作在年前就已进行,但是过完年琐事还是很多,动身最快也是要到二月初。
这是萧家的估计,也是使者的估计,也许私下两方面人会暗通曲款,但是肯定不会派人来和他们打招呼。
毕竟一开始隐瞒身份,怕的就是他们提出要早走。若是说破了,之前的所有小动作,包括隐瞒身份,包括顾长卿被瞒在鼓里,这一切就没有了意思。
“他们说的还好听,说什么体察民情。啊呸,体察民情为什么被逮到的时候一脸跟便秘的样子?”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一瞬间的心慌有时候可以毁掉所有筹谋已久的乾坤。
宁长悠草草看完信,信中的内容和阿杜从信使那问来的差不多,只不过多表达了一下对苏璟的不满,觉得苏璟帮忙一起瞒着他是不道义云云。
站在不同的角度,做事的手法总是不一样,苏璟也有自己的难处。
宁长悠笑着摇头,没有将信递给秦小姐,直接折好塞进怀中。
他们站在廊下,虽然已经是早春,冷风吹来还是有些凉。
宁长悠拢了拢衣裳。
阿杜看见,连忙提出回屋。
站在风口说话,就算风不大声音也会被吹散,况且问题一时半会又解决不了。
与其站这焦急的吹冷风,还不如找个地方坐下来喝杯茶,然后再想该怎么做。
正厅不能去,青青还在千遍一律的练习,那样枯燥的琴音下说话总是少些气氛。
宁长悠想了想,决定把人往自己院子引。
阿勤眼疾手快,赶在前面冲回院子布置一切。
秦小姐和宁长悠走进院子的时候,正好看见他一脚把正在打瞌睡的阿懒踹醒,后者正坐在正厅中间点头如小鸡啄米。
老虎不在家,猴子充大王。宁长悠不在的时候,阿懒就喜欢坐在正厅打瞌睡。
“也不知道他晚上到底在做些什么,白天的时候总是那么昏昏欲睡。”、
之前几次秦小姐来拜访宁长悠的时候,宁长悠不是早有准备就是已正襟危坐,像今天这样匆忙的情况还真没有,更别说撞见阿懒打瞌睡。
“我现在算明白为什么阿勤一直说你太宠他了。”
秦小姐含笑说道。
宁长悠无奈的笑,阿勤瞪着阿懒的眼睛撑的更大,只有当事人阿懒施施然的不当回事。
“你既然白天都在,那我下次让青青白天来找你玩,省的你无聊的打瞌睡。”
这句话彻底把阿懒的瞌睡虫吓没。
别说青青本身太闹,就算没那么闹他也跟受不了一个女孩子家整天粘在一起,尤其这个女孩子脾气不太好,一言不合就生气。
“秦小姐你饶了我吧,下次我回屋睡还不行吗?”
阿懒求饶的话逗的众人哈哈大笑,阿勤和阿懒趁机伺候两个主子坐下。
“所以,我们什么时候走?”
宁长悠率先开口。
这件事是目前最重要的事,这可比晚上的比试要重要的多。
“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秦小姐反问。
宁长悠环顾四周,虽然他在这里住了一个月,里外多少有属于他的痕迹,但若是要走还是随时都可以动身。
“那就明天走。”
秦小姐斩钉截铁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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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走?”
萧云卓惊讶的看着宁长菊,望见对方眼里肯定的眼神,不由得更加疑惑。
“你怎么就断定他们会明天走?”
今晚是元宵,寻常人家连睡都不睡,明天走的话会不会比较匆忙?
宁长菊摇着扇子,似笑非笑看着他。
“明天不走难道等着跟你一起走?如果我是秦小姐,就算路上再辛苦,也会选择明天走。”
“为什么?”
宁长菊直起身子,直直的看着萧云卓。
“你说呢?”
首先是为了避开和萧家一起走。如果再拖两天,那使者要是提出再等几日就不好推脱。
其次是丰城这边事情也已经大致了结,明天走和后天走,对秦小姐和宁长悠来说区别不大。
“第三点应该是今晚比试输了,所以要明天走?”
萧云卓斟酌着问,得到宁长菊否定的答案。
“不,我觉得你妹妹今晚赢不了。”
这句说法萧云卓不能接受。
他冷笑一声不说话,等着宁长菊说理由。
“我觉得她是因为认定会赢,所以决定赢了就走,这样给你们萧家,也给你两个妹妹留点面子。”
这是从结论推理由,这个理由明显站不住脚。
萧云卓不服。
宁长菊笑的意味深长。他其实也说不出为什么,只是觉得这一个月来多少次交手都没有输过的人,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在临走的最后一局输的很惨。
萧云卓对此倒是没办法反驳,只好跟着静下心细想。
若是笃定会赢而离开,这个理由倒是充分。但事实总是胜于雄辩,除非青青作弊,否则一个只学习古筝一个月的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弹的比在这上面花了好几年的人更好。
“你说会不会,秦小姐亲自下场?”
萧云卓猜测,再次被宁长菊否认,并且再次得到脑子里都是浆糊的评论。
“除非她真的不要面子,否则就不怕被你妹妹一嗓子喊出来?”
这倒也是,萧云卓自嘲,果然脑子里现在都是浆糊,竟然会有这种萧云燕才会有的想法。
“我总觉得问题会出在那舞蹈上,我听说秦小姐会给青青伴舞?”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真正懂的人就知道,当一人抚琴一人起舞的时候,抚琴的那人其实才是两人之中的重点,就算起舞者舞艺再**也没用。
这也是为什么每年高家三小姐都输给萧家的原因,因为高家三小姐是亲自上场舞蹈,而把抚琴的任务交给旁人。两个人配合不起来,最后百姓虽然看的欢快,明眼人一眼却能看出到底谁比较厉害。
“那也改变不了局势吧,你怎么就断定她能赢燕燕会输呢?”
宁长菊看着他笑的意味深长,这个问题他也回答不上来。
他总不能告诉萧云卓,这是他的直觉,他对一个相见不相识的人产生的直觉,这个直觉还是认定一个怎么看都握有胜利的人最终将失败。
这样的说法他连自己都骗不过去!
“这我说不上来。到时候看吧。反正也就晚上的事。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在内心里到底希望谁赢?”
回答不上来的时候,转移话题是最好的办法。
萧云卓笑骂宁长菊老奸巨猾,却也不在刚才的问题上纠结下去。
在结果出来之前,就算猜的再多再详细,都不会成为真的。而且和他们要走的事情比起来,这场比试的结果就根本不重要。
“说好只有两家人知道,我肯定不会宣传出去,也会责令所有知情人不准外传。”
萧云卓重申。
这件事情连家里的几位长辈都被瞒的死死的,不是因为怕有变数真的输了,而是怕长辈们面子上挂不住,尤其后来知道,竟然是跟一个小丫鬟比试以后。
“这么说起来,你还真得谢谢秦小姐。毕竟她还特意派人来告知比试继续不取消,并言明自己会亲自给青青伴舞助兴,这样的话就算真说穿,也总比和个婢女比要好听。”
原话当然不是那么说的。阿杜派来的人说话滴水不漏,什么也给丰城的百姓祈福啊,什么秦小姐虽然不是正宗的丰城人,但是也在丰城生活了那么多年啊,怎么着也得表示一下啊。
“那天来的肯定是宁长悠的人,他身边的人贯喜欢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废话,说多了连自己都认为是真的!”
宁长菊对这样的行为嗤之以鼻满脸不屑,想到这好像顺带在话里话外把秦小姐也鄙视了一通,才算收敛住神情。
萧云卓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化,不懂好友为什么每次说起秦小姐的时候都是连声赞扬,比如现在又听见对方幽幽在说。
“看晚上吧。”
这一声长叹拉长着音节,顺带把萧云卓内心的那根弦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