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和高皇帝击掌为约的除了顾长卿的父亲顾鸣,还有四个将军,只不过这四个将军都没有熬过这一甲子的期限,要么早死要么下狱,最后只剩下顾鸣一人。
但是人死了,他们当年送入京城的质子还在,这就是曾经京城赫赫有名的五公子。
只不过五公子当年因为父亲而在小小年纪在京城闻名遐迩,到如今还能称霸京城的只剩下顾长卿一人。
“丘伊尘?这谁啊?”
顾长卿脱口而出,说完以后恍然大悟!
“哦,他啊!多少年没接触了,他怎么了?缠着你了?”
高祥淑不说话,换高祥羽点了点头。
“上次百花宴,他见到舍妹以后惊为天人,之后多次纠缠,所以在那以后我们高家就不再参加那些宴会,以为时间长了,事情也就会变淡,没想到中秋那日的晚宴,丘伊尘又对我妹妹上了心,事后甚至直接来高家下聘,说要娶我妹妹为妻。”
顾长卿皱眉,还有这样的事?他怎么没听说过。
这不是什么好事,却是一个很好的八卦,按理来说这种八卦逃脱不了顾长卿的耳目,但是他似乎确实没听说这一件事。
他忘了这一年以来,尤其是中秋前后,秦小姐身上那烂摊子的事就够他喝一壶的,更何况宁长悠病情加重,他已经很久没有关心过外面的八卦。
“老魏,你听说过吗?”
魏勇摇头,他不爱听八卦,有事没事更喜欢在军营里泡着,这种事情就算听了也记不住。
这个时候若是范玉堂在,也许就能把事情的前后说的天花乱坠,但是高家的人在也行。
“所以现在情况是怎么样?”
皇上病重,丘伊尘又是独身一人在京城,顾长卿不信就这样一个人,高家竟然搞不定!
高祥羽叹了口气。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们在明,他在暗,有些时候还是退让的好。”
高祥淑既然曾经立誓谁要是见到真面目就嫁给谁,那丘伊尘如果真要动心思娶到人,可比娶一般人家的小姐情况要简单的多。
只要设计看到高祥淑的脸,她就不得不嫁!
秦小姐跟着在一旁叹了口气。
“这事情确实难办。”
她说道。
明面上拒绝,只能表明态度,但是当对方没有行动的时候,高家也只能做好防御工作,可一旦丘伊尘出手,一击必中的话,高祥淑也就只有出嫁一种结果。
“我擦,我倒是不知道,我才多久时间没出手,京城竟然有这样的事!”
顾长卿愤慨,他是京城第一混世魔王,却也是平衡各方势力的最好缓冲剂,尤其是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民不能告官不能纠的事情,一般都是他出马摆平。
这种情况下的顾长卿,不像是混世魔王,反而更像是一个救火英雄,那里有事就出现在哪里。
也正是因为他这样的脾气,所以才会插手秦小姐的事,由此结下这一段缘分。
“这样也好,我正好陪着哥哥避走他国,也可以让父母放心。”
高家兄妹情深意重,高祥淑对高祥羽也是一物降一物,做哥哥的不但心疼妹妹,而且只要是妹妹说的话,每一句都往心里去。
有她跟着,若是高祥羽偶尔犯浑,好歹还有个人相劝。
这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高祥淑微微一笑,拉着萧云燕的手,款款走向秦小姐。
秦小姐松开抓着轮椅的手,上前一步,接过高祥淑。
三人的手握在一起,彼此对视一笑,算是认定了接下来的路。
这就是女子间的情谊,比男人之间什么一起喝酒一起立誓歃血为盟要简单的多,只要相视一眼,相对一笑,就能够一笑泯恩仇。
站在一旁的男人们看的神态各异。
高祥羽是司空见怪,其他人则是目瞪口呆。
高祥羽的眼里只有他的妹妹,别的人一概不看在眼里。
其他人则相反,对高祥淑的反应视若无睹,对秦小姐和萧云燕的动作目瞪口呆。
他们从没想过萧云燕也有如此温婉的一面,更没有想过秦小姐甚至也懂这这些女孩间一笑结盟的勾当。
“这还真是神奇!”
阿杜率先忍不住开口,瞪大眼睛,换来顾长卿的一个爆栗子。
“她是女人,女人自然也懂女人!”
顾长卿解释说道,当然理由很不充分,底气也很不足,实在是他们所熟悉的秦小姐,是个几乎没有小女子姿态的姑娘,整日游走在他们男人中间,性子甚至在某些时候,比他们还要杀伐决断。
阿杜缩了缩头,去看宁长悠,发现宁长悠倒是含笑如常。
他想起以前在丰城的时候,宁长悠偶尔脸上出现震惊的表情,那时候他看不懂也不好意思看,如今想来,那应该就是宁长悠见识到秦小姐小女子一面的时候。
儿女情长的事情,阿杜不懂,即使顾长卿曾经开玩笑要将青青许配给他,但是他心底对于这样的事,却一直都是顺其自然。
他总以为来日方长,若是真的有机会,一切自有定数,只不过沧海桑田,一切已经成为往事。
想到这里,心里涌上来一阵痛,他连忙调整思绪,再看围在一起的三个女子。
萧云燕和高祥淑自然而然的退到一旁,秦小姐则重新握住了宁长悠的轮椅。
一切似乎从未发生的那样,但是在场的人都明白,这约,已成。
“那行吧,她没意见,我们就没意见。”
顾长卿说道,连宁长悠的意见都不问,反正宁长悠如今,已经是万事不理,满心满眼只有秦嫃嫃。
高祥羽脸上露出笑容,心中重重松了一口气。
这下,未来的路是如何,才算真正清楚了。
——
皇城中,宫殿外,长公主不顾风雪,跪在殿外,身后宫婢随侍跪了一地。
苏璟自长廊走来,看到此情此景,大惊失色,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将人扶起来。
“长公主,不可!”
他说道,望见长公主满脸泪痕,伤心到不能自已。
身后的宫婢连忙起身,将长公主扶到一旁坐下,更有人端来姜茶和碳盆,小心翼翼的放在长公主周围。
“苏璟,好孩子,帮我劝劝高后,她心里苦。”
她作为高后嫡亲的女儿也是唯一的女儿,这么多年来却和母亲并不交心,虽然时不时聚在一起说话,却始终心里隔着什么。
长公主很清楚中间隔着的,就是她的女儿,当今的皇后,高后的亲外孙女,却也是她的亲弟媳。
这
样的身份,让她在每次面对高后时总是放不正自己的身份,尴尬到不能自已。
“皇后呢?”
苏璟问道。
长公主手里端着姜茶,身子微微有些发抖。
刚才跪的时候倒是不觉得冷,如今一起来,才发现风雪是如此冰冷刺骨。
苏璟皱眉,解下身上的大氅,小心翼翼的披在长公主身上,又吩咐身后的宫婢去取热水和披风,试图在这殿外拦起能避过风雪的地方。
“燕儿身体一直都不好,皇上那边还病着,我让她照顾皇上去了。”
长公主说道,由苏璟逼着喝下一口姜茶,瞬间一阵暖意传遍全身。
“我到的时候,已经是这般情况,燕儿只知道哭说不出口,高后却是一直不肯见我。我没办法,只好找人传你进来。”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望着苏璟的神色。
“好孩子,我知道这些年来,若不是有你陪在高后身边,只怕我……”
剩下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苏璟拦住。
“长公主,我的命是高后救的,但却从小教养我最多的却是您。您在我眼里就是长姐一般的地位。”
长公主点了点头,绕过他望了望殿门,殿门依然纹丝不动。
她知道自己母亲的性格,也知道她对自己的情分,即使她真的因为刚才的长跪而生病,只怕都不会心痛几分。
她的前半生太苦经历过太多,所以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如今儿子将死,她的心情一定不好。
“我无事,我在这等等,你想想办法,让高后开门,不要这样把自己关在里面。”
高后始终是她的母亲,即使她曾经和秦小姐设计高后,那她也是自己的母亲。更何况她如今也是做母亲的人,更了解儿女债是怎么回事。
苏璟点头应声,吩咐身后的人照顾好高后,走到殿门口。
他没有跪,也没有喊,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支箫,迎风吹了起来。
长公主诧异,她从不知道,苏璟会吹箫,更不明白,这时候吹笛又有何用?她只是依稀似乎听过这首曲子,似乎是很早之前,边地曾经风靡一时。
苏璟吹了很久,但是吹来吹去都是一首曲子,而且似乎只有前几句,并不完整。
箫声顺着风的声音传出很远,却又在寒风中被刮的支离破碎,让原本就曲不成曲调不成调的一首曲子,更加显得诡异异常。
长公主听着这样一首曲子,心中却渐渐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她似乎受着曲子的氛围影响,眼前幻化出边境那风雪连天,一望无垠的情景。
那边的一望无垠和这边不一样,京城这边的风景,即使在白雪覆盖下也难掩盖奢华,而边境,即使没有风雪映照,入目也只有荒凉。
殿门终于打开了,长公主连忙看过去,殿内走出来一个宫婢。
“苏公子,高后请您进去。”
苏璟放下箫点了点头,再次看了一眼长公主,长公主的身边已经拉起厚厚的挡风拦,挡住阵阵风雪,虽然还是难逃寒冷的侵袭,但是已经比刚才好很多。
长公主也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安心。
苏璟收回视线,抬步而进,没有望见,不远处长廊上,因为担心而匆匆走进的张燕。
“母亲,”张燕加紧跑过来,看见长公主因为寒冷而苍白的脸庞,“母亲,皇上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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