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姐和赵王爷的下的是快棋,快棋的好处就是若差距大很快能分出胜负。
但若是两个人势均力敌,那就可能永远没完没了的下下去。
顾长卿在里面等的发困,外面的贺修精神也有些跟不上。
夜已经很深,虽然熬夜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但那也得看做什么。
声色犬马自然能坚持住,守正辟邪也好商量,但是无聊到发呆,就这么发呆一晚上的,两个人还真有些扛不住。
顾长卿微微颤颤的起来,左晃一下右晃一下晃到门口,撞了撞贺修。
贺修睡眼惺忪的抬头看他。
“你也困了啊,我也困了。”
顾长卿一句话点破,结果宁任和秦小姐两个人根本没反应,不但没反应,手上的棋还没停。
“拆了多少招了,都能把你看困,真不简单。”
顾长卿说的大大咧咧,贺修晃了晃脑袋把自己摇到发晕,算是回答。
快棋太费精力,尤其是看的人更加费劲。
顾长卿无奈,拉着贺修走到一边,瞧着阿杜正坐在一边打着盹。
“你最近接到长悠的信了吗?”
他说道,声音并不低,在这三更半夜的时候,甚至有些响。
贺修迟疑了一下,点头。
“我记得他说在代地等不住,所以要出发来京城,我没记错吧?”
贺修再点头,不吭声。
“来了就好,我是管不住某人了,还是得他亲自来管。瞧瞧这都成什么样了,这样下去怎么还得了?”
贺修这下不点头也不摇头,改低下头憋笑。
“我和你说有些时候就是这么无奈,别看长悠那脾气,谁都能欺负一下,但是他要认真脸去要挟别人,还真是一下手一个准。”
顾长卿垂手在后,踢了一脚阿杜,阿杜猛然一抬头,看清楚是谁踹他以后,低下头继续睡。
“哎,我去,你这德行!”
他气到要笑。
“瞧瞧,这还算是我的人,结果都成这样了,我真心疼!也难怪长悠之前心疼,晚上为了让某人乖乖睡觉,都要自己在床边亲自守着。”
贺修这下倒吸一口凉气,头怎么也低不住了。
那一夜的事情顾长卿最后不是问清楚了吗?现在又胡说!还拿到这个时候当着宁任的面胡说!
你也不怕吓着人?
“这怕什么,行得正不影子歪,而且我看某人这两天精神头好像不太好,那样子不应该只是白天下棋累了那么简单。我觉得啊,另外有猫腻。”
顾长卿说的隐晦,贺修却是听的明白,脸上的表情差点憋不住。
“所以呢?”
他附和着问道。
果然成过亲的男子,再面对有些事情的时候就会放开一些,就算顾长卿这样才成亲一天就被迫小夫妻分离的也一样。
“所以?所以就是相思病呗?你还记得我和燕燕分开时候那依依不舍的样子吧?我觉得燕燕也得想我想的疯了。我是真后悔没把她跟着带回来,毕竟京城我照顾着方便,她有事没事还能回娘家串门,一举多得。可惜啊可惜……”
顾长卿的声音越说越大,要说前面还是压着不让某些人听见,后面则完全就是说给秦小姐听。
贺修暗暗给他立大拇指,这是连萧云燕都坑上。
阿杜明显也听懂了,他瞪大着眼睛,不停的用手揉着眼屎,张口要帮秦小姐解释,结果被顾长卿一脚踢回去。
“阿杜啊,你赶紧去炖点补品,这大半夜的不睡觉,我们大老爷们倒无所谓,但是嫃嫃可受不住!”
阿杜被踹的莫名其妙,还要继续开口,结果又挨了一脚。
谁都知道秦小姐吃东西定时定量,根本没有吃夜宵的习惯。他就算把厨娘们叫起来做补品,等炖好大概天都亮了,压根吃不着啊!
“让你去你就赶紧去,要不然出事了你负责?”
顾长卿瞪眼,露出凶相。
阿杜半口气憋在胸口,混合着疑惑硬生生的吞下去。
这个点,找厨房肯定不行,只能他自己动手了。
好在,他也不是不会。
“记得给我也炖点补品,还有王爷的,还有贺修的,还有所有人的。”
顾长卿喊的响,阿杜驼着背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外走,走着走着高举手,给了他一个中指。
贺修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这一笑宁任和秦小姐的棋就再也下不下去。
又或者说,从刚才顾长卿还是明里暗里的暗示秦小姐和宁长悠已经同房以后开始,他的棋就已经下的乱七八糟。
宁任没来得及生气,从案几边起身,俯身向下看着秦小姐。
秦小姐手中的白子还没放下去,这时候抓在手中抬头迎接宁任的目光。
“真的?”
宁任问道。
秦小姐回答的坦然。
“假的。”
这自然是假的,但是宁任宁愿相信是真的。
“我不说假话,你知道。”
宁任直起身,俯视秦小姐。
秦小姐把白子放回棋盒,起身望着宁任。
宁任笑了。
“那就好。”
他的话里面有些淡淡的失落,自然不是因为害怕顾长卿说的是真的。
毕竟秦小姐,确实不说假话。
他皱着眉头,往前走了一步,转过头看了一眼棋盘。
棋盘上的棋,除了最后几子以外,其他下的都是工工整整,但是就最后几颗棋子的混乱,就差点定了这局棋的乾坤。
“你下的不错。”
秦小姐点点头,张口就答。
“你接的也不错。”
宁任哈哈笑了,转头去看若无其事顾长卿和贺修。
“你可是越来越能说了,竟然把我的心都说乱了。”
顾长卿嘿嘿一笑,胜利的朝贺修看了一眼。
“差不多就行了,反正你们要的只是势均力敌的结果,弄到半夜可以了。”
宁任的嘴角微微带着笑意。
“那也不能让我没了面子,我要输的太惨,你让我以后怎么出门?”
宁任的身份,出门也不至于因为这个被嘲笑,被奚落,毕竟身份摆在这里。
“那你输给你的儿媳妇,有什么好丢人的?您就算丢人了,你儿子长脸了,不就一样吗?”
顾长卿的话说的俏皮,宁任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你这个家伙……”
他说道,摇着头往里走。
里面这时候已经恢复如常,并没有什么不能见不能看不能说的东西,顾长卿领着人坐下,直接把秦小姐和贺修扔在了外面。
贺修望着秦小姐,秦小姐的眼底带着一丝疲惫。
当然疲惫不浓,毕竟刚才的厮杀太激烈,这一时半会的还没缓过来。
“要不你先去睡会,这边的事有我和长卿。”
贺修说道,他是一片好意,但是也知道自己这么说,一般情况下是没用的。
秦小姐果然只是皱了皱眉头,随即含笑摇头。
“不至于。”
她说道。
下棋是费神,但她还撑得住。更何况是跟宁任下棋,她怎么都得撑住。
她随着贺修往里走,顾长卿和宁任已经在里面说开。
“其实我们也没啥,不就下个棋,倒是真没想到你会来。”
在棋楼摆下棋局到现在,来了两个想到的人,也来了个想不到的人。
宁任明白自己属于想不到的那一位。
“怎么?难道我的棋艺跟她对弈还不够合格?”
这怎么是不合格的事,更不会是不够风雅的事?
顾长卿说的直接。
“我们知道你来主要是想给我们造势,但是这造势没必要。毕竟我们胸有成竹。”
虽然话里有胸有成竹四个字,但是宁任却没真的看出几分胸有成竹出来。
顾长卿却不心虚,指了指秦小姐。
“不过就是她累一些,废点时间,反正现在多的只剩下时间,多逗几天小猫小狗也无妨。”
宁任笑着指了指顾长卿,抬眼看见已经自顾自坐下的秦小姐。
“那我先回去了?”
他是真心诚意的询问。
秦小姐皱了皱眉头,犹豫良久点头。
“这盘棋的结果,就还是不要往外说了。”
往外说不管怎么说都不好,说真相,那对顾长卿不好,说谎话,那是对宁任和秦小姐都不好。
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什么都不说。
宁任点头,他刚才是下乱了棋,但其实还真到输的地步,只不过下下去没必要,所以只能算一盘残棋。
“长悠要进京的事,是真的吗?”
宁任问道,虽然他大概猜到了结果。毕竟自己儿子的情况自己清楚,绝对不会是一个放心的人。
顾长卿摊手。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肯定让他别来,但是他会不会听我的劝,我就不知道了。”
这是大实话,秦小姐也不得不点头。
“你儿子倔起来,连我都没办法。”
秦小姐说道,嘴角微微带上笑意,似乎陷入回忆当中,回忆是美好的,美好里面带着甜蜜。
“还真不是一个好商量的孩子。”
宁任被秦小姐这种小大人一样的口气逗笑了,也知道这是自己该走的时候。
“那接下来我不就不过来了,有什么事,长卿你派人过来通知一声就好。”
顾长卿点头,宁任接着往下说。
“至于燕儿,”他斟酌了一下,“高后已经派人过来说想见她,只是她似乎并没有想见的意思。她父亲那边也已经派人过来想把人接走,具体情况到时候再看。”
秦小姐扫了一眼顾长卿,顾长卿正陷入思考。
他现在没有能力去保护张燕,所以将人托付给宁任是唯一的选择,至于后面怎么安排,张燕未来的路得怎么走,他相信宁任会安排好。
“好,那这件事就交给我。你们就别再管了。”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张燕大概和他们,此生再也没有机会相见。
秦小姐皱眉。
“等等,”她说道,转身走到角落里,拿起一本书翻了翻,抽出里面夹着的一个窗花,再三确认以后,将窗花塞回书里面。
“帮我把这个带给她。”
宁任接过来一看,一本游记,再打开,一个代表喜庆的窗花。
“窗花是长悠剪的,游记是我标注的。送给她,留个纪念。”
宁任目瞪口呆,他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还会剪窗花。
“你不知道的事还很多呢。”
秦小姐笑吟吟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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