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眠道:“姐姐不用担心,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凤眠虽然不会武功,但却一点也不害怕。”
聂仙儿笑道:“你的胆气倒不小。”
徐凤眠道:“即使没有此事发生,我也没剩几年好活,姐姐带我开拓眼界,就算早死几日,也值得了。”
聂仙儿听他动不动就提到“死”字,脸色微有不悦,肃容道:“若不是为了凤弟的安全,我也不会选择这样一处易守难攻之地拒敌,你如果还不肯听话,那也不必跟我走了!”
徐凤眠急忙噘嘴,道:“谁说我不听话了。”
聂仙儿微微一笑,道:“如此才好。等会儿,要是有强敌追到此处,你不可乱动,暂且躲藏在岩下那块大石后,家母在天有灵,若是能够保佑咱们今晚铲除强敌,咱们就可起程,继续赶路了。”
一旁的裴祯忽然道:“强敌有灵鸽搜寻,防不胜防,行踪既然被他们发现,只怕不易脱困,必须得先想出对付灵鸽的法子才行。”
聂仙儿道:“据我推想,他们这一路追踪咱们的幕后黑手,今晚便会现身,只要能灭了今夜敌寇,解了燃眉之急,纵然他们有灵鸽搜索,其他人,也很难在三五天之内赶到。”
裴祯道:“姑娘一向料事如神,那便是绝对错不了。”
寇洵抱拳道:“属下有一事不明,想请姑娘指点迷津。”
聂仙儿颔首,道:“什么事?但说无妨。”
寇洵道:“姑娘,你适才命我们不许杀害那三名追踪的敌寇,放过了他们性命,这,岂不是给了敌人留下了咱们的线索?”
聂仙儿道:“杀了这三人也无济于事,倒不如留下他们的活口,代咱们传播惑敌耳目的消息……”
说到这,语音微微一顿,目光转了裴祯、寇洵一转,才接着道:“为了应付今晚大战,你们此刻,也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裴祯、寇洵抱拳,齐声道:“姑娘也该养养精神,想来追踪敌寇,绝非善类。”
聂仙儿仰天,长长吁了一口气,忽然低声对徐凤眠说道:“凤弟,你也好好睡一觉吧。等一会,强敌找到咱们踪迹,难免恶斗一场,那时候,你再累只怕也难以睡得着了……”这几句说得柔和如丝,关爱之情,流露于言语之间。
徐凤眠只觉她对待自己,忽而关爱温柔,忽而冷漠疏远,对她既有些敬爱,又有些害怕,立即闭上眼儿,坐息养神。
夜幕低垂,荒凉的山野中一片冷寂,几声狼嗥、鸟鸣遥遥传来,增加了不少恐怖感。
突然间,长啸划空,窜入耳际。
徐凤眠睁开双眼望去,只见繁星闪烁,夜色中峰岭耸立,深夜荒山,是这般的凄凉而幽沉。
耳旁,响起聂仙儿娇柔的声音道:“凤弟,敌人已找来,你快些躲到大石后面去吧。”
徐凤眠倒是听话得很,站起身来,向那大岩石后跑去,刚跑两步,只觉一只滑腻的手掌,抓住自己的右腕,一阵幽香,扑入鼻中,转脸望去,只见聂仙儿满脸愁苦,不禁一怔,说道:“姐姐还有事吗?”
聂仙儿道:“凤弟,来人武功高强,个个心狠手辣,凤弟虽然尚未成年,又不会武功,但如果落入他们手中,肯定难逃生天,姐姐抗敌之时,恐怕无法分身兼顾到你,无论这番打斗如何激烈,凤弟千万不可擅自出来,只管藏好身子,别让他们瞧见。”
徐凤眠道:“嗯!我都记住了,姐姐但请放心。”说完,大步流星地走到岩石下的青石后面。
聂仙儿眼看着徐凤眠走过去,确认他藏好了身形,才一整脸色,对裴祯、寇洵说道:“今夜一战,非一般武林同道比武过招所能相比,是一场生与死的搏斗,你们只管频施毒手,多伤一个敌人,咱们就减少一成危机。”
裴祯、寇洵齐声应道:“姑娘放心,今晚不是敌死,便是咱们兄弟横尸……”
突然,一阵枭鸣般的怪笑,起自数十丈外,来势奇快,倏然之间,已到了悬崖下。
聂仙儿早已想好了拒敌良策,当下一挥右手,裴祯、寇洵立刻转移到预定的方位上。
三个人,依着悬崖的形势,排成了一个三角形的拒敌阵法。
聂仙儿伸手入怀,一松腰间扣把,抖出一条二指宽窄、四尺八寸长的软剑,缓步行近崖边,左手却探入怀中,摸出一把银针,扣在手中。
只听悬崖下,传来一个阴沉、苍劲的声音,道:“小贱人,你们已陷入包围之中,有如笼中困鸟,若妄想困兽犹斗,可别怪老夫手段毒辣了。”
裴祯一向对聂仙儿敬慕,听得有人骂她,不禁大怒,厉声喝道:“兔崽子出口伤人,有胆子你上来。”
但听崖下怪笑震耳,一条人影,有如灵猿攀树一般,直向悬崖上面飞掠而来。
原来,来人虽然追踪寻来此地,但因夜色幽暗,不知聂仙儿等人的藏身之处,故意出言相骂,好叫对方答话,以辨几人停身之位,裴祯毫无心机,果然中了计。
聂仙儿见那人飞登悬崖的身法,已知来人武功不弱,她心中杀机顿时躁动,悄悄候立在崖边,不动声色,一直等那人要登上悬崖顶时,才陡地一扬左腕,一蓬银针,有如飞蝗,“咻咻咻”激射而出。
这一下,距离既近,聂仙儿打出银针的腕劲,又极强烈,那人本该是难以逃避,却不料来人的武功之高,竟是大出了聂仙儿的意料之外,只见,他匆忙之中,身子突然一伏,右手斜斜拍出一掌,应变迅快至极,在千钧一发之际,居然避过了聂仙儿的一把银针。
几支银针,掠过他头顶飞过,余下的银针,也为他劈出的掌力震得偏了准头,斜向一侧飞去。
聂仙儿心头凛然,暗道:单看他攀登这悬崖和让避金针的快捷身法,显然是一个劲敌……
忽听裴祯暴喝一声,紧接着一阵叮叮当当的兵刃相击之声,聂仙儿匆匆回头一瞥,只见裴祯单刀飞舞,正和一个黑衣人打在一起。
只见那黑衣人手中银光闪闪,使的竟是一对外门兵刃“亮银万字夺”,挂、锁,勾、封,正是裴祯所使单刀的克星!
单以兵刃而论,裴祯便已居于下风,何况大凡能施这种外门兵刃之人,武功必有独到的造诣。
但,裴祯却凭着一股凌厉的锐气拼力而战,刀光霍霍,俱都是进手招术,单刀直劈,横斩,黑衣人竟然丝毫未能占得上风。
这时,寇洵防守之处,也蓦然传来一阵叱吓之声,一个身材枯瘦如竹的秃顶老人,不知何时抢占了这片悬崖东面,以双掌接住了寇洵的判官双笔。
这秃顶老人,虽是赤手空拳,但三招之间便已将寇洵双笔封死,施展的竟是“大鹰爪功”夹杂着“空手接白刃”的小巧功夫,夜色中,但见他白须飘飞,武功之高,又远在那黑衣人之上。
就在这刹那之间,强敌已有两人抢上悬崖,聂仙儿目光左右转动间,那名躲开银针的不速之客,也己经借势,飞身扑来。
聂仙儿手中长剑一抖,银虹般斜斜飞起,剑光闪动,幻起了朵朵银花,“哗哗”点去。
那人冷笑一声,双臂暴展,双袖之中,突地闪出了两道乌黑的光圈,竟是一对寒铁所制的“龙虎双环”。
他这对钢环,平时本是隐在袖中,此刻骤然抖出,但见双环交错,向聂仙儿剑上封去。
只听“当”的一声龙吟,环剑相击,火星四溅,聂仙儿掌中笔直的剑,寒芒忽然一折,闪电般划向对方握环的双腕。
她这柄长剑本是刚中带柔,柔中带刚,这一招的变化,自然大出对方意料之外。
那人,原本打算封开对方长剑后,借势抢攻,却不料聂仙儿软剑竟能折弯,大惊之下,变招已来不及,撒手,抛环,凌空一个翻身,机灵跃下悬崖。
夜色凄迷中,只见一串血珠,随着他身形落下,显然,他腕脉间已被划破一道血口。
聂仙儿似乎未想到一招便能把强敌逼下悬崖,不禁呆了一呆,就在这一怔之间,悬崖下,已有一条高大的人影闪电般扑了上来,聂仙儿手腕一振,原先套在她剑尖的一对钢环,激射而去,直向那条高大人影的胸腹之间撞去。
她这一招,本无伤人之意,只想借此一击,抢得先机,双环出手,她掌中长剑便已随之点去。
哪知,她身形方动,那一双钢环,竟被对方凌厉的掌风反撞回来。
聂仙儿心头一惊,仓促转身,只听一阵飒飒风声,黑暗中,忽然闪起一条狡如灵蛇般的黑影,划空而来,竟是一条蛇头软鞭。
聂仙儿掌中的软剑一抖,银光流转,以攻制攻。
两人交手三招,聂仙儿已感觉出敌人武功高强,手中的软鞭变化诡奇,莫不可测,立即一紧手中软剑,登时寒芒暴张,剑花错落,向着敌人面门直罩过去。
原来,聂仙儿自知今夜大战,宜速战速决,只要能把追踪而来的强敌领袖,伤在剑下,即可从容脱身逃去,所以,一动上手,聂仙儿便即刻施展出毕生绝学,全力以赴,一心求胜。
但,来人武功非常高强,一条蛇头鞭,不但千变万化,而且腕力巨大,左荡右扫,挟着呼呼风啸声,聂仙儿攻势虽然凌厉,但却奈何不了强敌半分。
聂仙儿乘隙望去,只见来人以黑纱蒙面,只露出一双像夜猫般灵活的眼睛,手中的蛇头软鞭,伸缩点刺,怪招百出,防不胜防。
聂仙儿心中暗觉奇怪,暗想道:此人,既然追我而来,武功又如此高强,为何不肯露出他真正面目?难道,这其间还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
思考之间,突听一个冷冷的声音喝道:“撒手。”接着,又听见当的一声,仿佛是兵刃落地的声音。
聂仙儿百忙中,回头望去,只见寇洵左手中一只判官笔,已被那枯瘦秃顶老人,打落在地,只剩下右手一只判官笔,他双笔在握时,亦是无法抵敌,此刻只剩下一只笔,更是被迫得岌岌可危。
目光再一转动,只见裴祯和那名使用亮银万字夺的大汉,战斗虽激烈,但还暂时保持不胜不败的战局,心下微微一宽。
之后,聂仙儿右臂一振,连连攻出出三记绝招,刹那间,寒光电掣,剑花缤纷,逼得蒙面人连退三步。
这时,那秃顶老人已连施毒手,逼得寇洵左闪右避,捉襟见肘……
如果,单以两人武功而论,这寇洵本难和这老人搏斗如此之久,但,他存了拼命的心思,虽在生死瞬息之间,仍是牢记着不能让强敌冲过防线,以免聂仙儿腹背受敌,所以,才以血肉之躯,死命地固守方位,不肯有半分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