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第一百六十九章 陌生的监狱
作者:安徒生      更新:2020-04-07 09:00      字数:4149

余辜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感到一阵头昏脑涨。

他艰难地抬眼望去,发现自己倒在一个密闭的小房间里,四面都是灰色的铁门。角落里还蹲着一个身穿白色囚服的人,背对着他。

半晌,那人转过脸来,笑眯眯地看着余辜。

余辜这才发现,他脸上青一块红一块,就好像胎记布满了整张脸。

“你是谁?”

“我是阿丑,”那人傻乎乎地指了指自己的脸,“我生下来就长成这样,所以每个人都管我叫阿丑。”

余辜疑惑地盯着阿丑,吃力地爬起来:“我这是在哪里?”

阿丑仍然笑眯眯的:“这里,是天下最严密的监狱。”

“什么?”余辜一愣,这才发现自己和阿丑穿着一模一样的白色囚服。

他终于想起来了。他在束高阁盗取禁机令得手,刚准备撤离,结果有一只庞大的乌龟遮蔽了天空中的所有光线,朝着阁楼顶层压下来,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直到方才醒来。

“我居然被活活砸晕了?我睡了几天?”

阿丑掰着指头数了半天,最后伸出两个指头说:“三天!”

“三天?我晕了整整三天?”余辜头疼地揉着太阳穴,看着浑身被换下来的衣服,显然禁机令现在已经不在他手里了,这群不要脸的镜捕,他朝地上呸了一口道:“不光彩,真不光彩,趁我被砸晕的时候,把我弄到这个破监狱里,有种光明正大单挑啊,一对一呀,难道你们镜鉴司的人都是一群窝囊废吗?”

余辜骂骂咧咧半天,也没见人过来回骂,才开始猜想这里也许不是镜鉴司的地盘了,不禁四下打量,发现天窗外已是夜色,漫天的星辰格外清晰

,余辜盯着夜空观察了半天星位变化,再结合昏迷的时间计算了路程,渐渐心里有了数,自己现处的位置应该是在界命城和风暮原交界的地方。

“这里什么时候建了一座监狱?”余辜有些纳闷,他身兼红叶阁要职,曾看过天下所有监狱的分布图,记得这里不曾有过监狱。

他站起身来,揉了揉发僵的身体,四处打量了这间牢室,铁石铸成的牢壁坚不可摧,除了头顶的天窗外,眼前的那堵铁门上也开了一扇小窗,但是只能由狱卒从外面打开,里面没有任何插销。

这难不倒余辜,双指贴近门缝抽动了几下,便从内打开了小窗,他凑上去朝窗外一看,发现那是一个长廊,无数密闭的囚牢整齐地排列,偶尔会有囚犯透过铁门的小窗户叫嚷上几句,但没有任何人理会。

狭长的过道上,手握长戟的卫兵来往巡逻,不时还会有傀儡犬从一旁的轨道上滑过,带头的巡逻队队长会停下整支队伍,然后从傀儡犬的嘴里取出纸条,确认其他区域没有突发情况,然后再继续带队前行。

“不行,我必须要出去。”余辜嘀咕道。

“这不可能,没有人逃出过这座监狱,很危险的!”阿丑听到了这话,笑眯眯地劝诫他道。

这时余辜回过头看他,得意地一笑:“你恐怕还不知道我是谁,我这一生都在做不可能完成的事!”

阿丑歪了歪头,仍然看着他,好像没听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

这时,远处的卫兵忽然高喊一声:“天字区放风时间到!地字区放风结束,囚犯全都回到自己房间,等待检查!”

片刻之后,便有卫兵过来开了门:“放风了。”

余辜愣了一下,起身跟阿丑走出去。

走在通道上,余辜发现这里四处都点着灯,没有完全黑暗的角落。而每隔几步便在墙上装着一面凸面的铜镜,巡逻队通过铜镜巡查,几乎没有视觉的死角。

经过通道,二人来到空旷的广场上,这时放眼望去全是穿着白衣服的囚犯,正三三两两在广场上攀谈。

余辜环视了一圈,又看了看阿丑,道:“为什么说这是天下最严密的监狱?”

然而阿丑没有回答他,而是自说自话道:“我的脸又脏了,要去洗把脸。”

说着,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朝着广场右侧的洗漱室跑去。

“这人什么情况?”余辜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但他转念一想,阿丑这人又憨又傻,必然是不会出卖他的。如果真能从这个狱友嘴里套出消息,那十有八九是靠谱的。

想到这里,余辜便又追了上去:“阿丑,等等我。”

但让余辜没有想到的是,他刚赶到洗漱室,便撞见阿丑被人欺负的一幕。

洗漱室里人来人往。原本阿丑老老实实端着脸盆打水,谁知道忽然出现一个壮汉,伸手就把他的脸盆打翻了。满盆的水直接溅了阿丑一身,脸盆直接砸在地上。

然而阿丑不急不恼,仍然笑眯眯地想弯腰去捡脸盆。

结果壮汉又是一脚,把阿丑踢翻在地,围观的囚犯们看到这一幕,忽然爆发出了热烈的喝彩声。

“哥,再给他一脚!”

“说什么呢?要给也得给两脚!我看他还笑不笑得出来!”

阿丑倒在地上,手里攥着汗巾。刚想爬起来,却被壮汉又按住了。

壮汉看了看他手里干净的白汗巾,又甩了甩自己那块乌黑的汗巾:“我这块用脏了,把你那块给我吧?”

阿丑想也没想,直接把汗巾递给他:“给你。”

壮汉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阿丑会这么干脆地给他汗巾。他脸色一变,一把抓过那块白汗巾就扔在地上,接连踩了好几脚。

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余辜看不下去了,他走到两人面前,弯下腰去想把汗巾捡起来。

壮汉的脸色沉了下来,恶狠狠地盯着余辜:“你哪儿来的?谁让你捡的?”

余辜抓起汗巾,笑呵呵地道:“大哥,你别误会。我是想捡起来还给你。”

壮汉一脸疑惑地盯着余辜,下意识接过他递来的汗巾。然而当他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的双手不知何时被汗巾绑在了一起。

“你耍我?!”壮汉一怒,想上前教训余辜。

但是他没能迈开步子,就迎着余辜摔了个狗吃屎。他这才看见,双脚居然也在神不知鬼不觉间,被自己那块乌黑的汗巾绑住了。

“放开我!放开我!”壮汉倒在地上死命蠕动,却怎么也挣不开余辜用汗巾打的结。

全场哗然。

没有人看见余辜是怎么做到的。就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余辜转身扶起阿丑,云淡风轻地走出了洗漱室。

……

……

天字区放风结束以后,余辜和阿丑回到牢房。

又过了半个时辰,午饭时间到。负责送饭的卫兵把饭菜通过牢房的小窗递过来,这时阿丑便不再蹲在角落里,而是把饭端到余辜面前吃。

看着阿丑笑眯眯地大口吃饭,余辜忽然道:“阿丑,你在这经常被人打吗?”

阿丑埋头吃饭,看也不看他一眼道:“是啊,每天都被打。你是第一个站出来帮我的。”

“那你就不想出去吗?”余辜又问。

“出不去的。”阿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怎么说?”

“这里的巡逻队轮班,能够保证每天十二个时辰无间断巡逻。还有傀儡犬在各个巡逻点传递消息,如果有突发情况,他们可以第一时间集中力量。”

“而且这里的锁一层又一层,想要离开天字区的话,就必须打开玄铁甲虫锁。”

“这还有玄铁甲虫?”余辜讶异道。

作为天下第一大盗,余辜开锁的手段可谓数一数二。但玄铁甲虫这种活物做成的锁,坚不可摧,并不是寻常办法能够打开的。每一只玄铁甲虫都有唯一的主人,只有主人的指纹,才能够打开玄铁甲虫做成的锁。

“玄铁甲虫锁,只有各区的巡逻队队长才能打开。”阿丑解释道。

“这个确实得好好想想。”余辜点了点头,思索道。

“还有这个。”这时阿丑又指了指牢房的天花板。

余辜抬头看去,这才发现天花板上附着一枚针孔般的蚕茧:“夜蚕?”

他认出了这种生物。余辜知道,夜蚕对于光线极为敏感,而它的蚕茧又是针孔状的。利用小孔成像,刺激茧内的夜蚕宝宝,就可以将牢房里的情况全都记录在蚕丝上。牢房外的人通过这种手段,就能够随时监视牢房内的画面。

“那是什么?”

余辜朝窗外看去,看见一个面容俊秀的年轻男子,正踩在一只小乌龟上,乌龟四肢懒洋洋地划动,带着他缓慢穿梭在卫兵巡逻的队伍中。

那人始终眯着眼睛,像是彻底睡着了一般,完全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他叫归毛毛,是这座监狱的狱司命。”阿丑介绍道,“那只乌龟是他的……坐骑,他每天都要踩着乌龟把整座监狱逛一遍,据说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我怎么感觉他像是睡着了?”余辜狐疑道。

话刚说完,踩着乌龟的归毛毛就和一个卫兵迎面撞上了。

砰的一声,卫兵被撞得七荤八素,一旁的队长连忙拉住他,给狱司命让路。而归毛毛却不动如山,依然眯着眼睛,就好像什么也不知道一样,踩着乌龟按照原来的方向一直往前进。

“巡逻都能睡着?你确定这个狱司命很厉害?”余辜不可思议地看向阿丑。

“嘻嘻嘻嘻!”阿丑白痴一般地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余辜回过神,重新开始思考越狱的事情。旋即,他灵光一闪,伸手抓起吃饭用的陶瓷盘子就是一扔,把它砸了个粉碎。

然后他从碎片里挑出一枚比较锋利的,用它从自己的囚服上割下一角布料。

阿丑好奇地看着余辜用陶瓷碎片打磨布料,直到他把那一角布料磨得薄如蝉翼,几乎到透明的地步。

阿丑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余辜就开始冲外面喊:“队长,队长!”

巡逻队队长本来没想搭理余辜,结果他一直喊,喊得隔壁几个牢房的囚犯全都烦躁不已,也帮着他喊道:“队长,你赶紧过去一趟吧!老子实在受不了了!”

这时巡逻队队长才匆匆赶来,刚把铁门上的小窗户一开,余辜就伸手一把抓住队长的手。

“你到底要干什么?撒手……”巡逻队队长嫌弃地想撇开他,结果余辜愣是不放手。

“晚餐……能给我弄一碗葱油拌面吗?”余辜一本正经地说道。

“就为这个?”巡逻队队长一头雾水。

“我太想吃葱油拌面了,不吃拌面,我就感到浑身乏力。”余辜摆出一副虚弱的样子。

“我看你喊人的时候浑身是力气。”巡逻队队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先放手,赶紧的。”

“你帮我弄葱油拌面,我就放手。”余辜紧紧抓着他,“答应我,多放酱油少放盐,好吗?”

巡逻队队长现在只想赶紧逃离余辜的魔掌,连连答应道:“行行行,我回头给你弄,你给我放开行吗?”

“谢谢队长!”余辜一撒手,巡逻队队长立马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余辜回过头来,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阿丑一脸不解,直到他看见余辜伸出手,从掌心缓缓揭下那片几近透明的布料。巡逻队队长的指纹,十分清晰地印在那块布料上。

“开锁的钥匙已经到手了。”余辜狡黠地一笑,“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

“出不去的。”阿丑摇了摇头,然后又蹲到了牢房的角落里。

余辜此时又小心翼翼地把中午吃剩的一瓣洋葱捡起来,揣到怀里:“能不能出去,今晚见分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