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沈百鲤正和苏挚一起用餐,他突然抬头用童稚的声音问了一句,“母后,父皇呢?”
闻言,她微愣,旋即笑出声来,“怎么,挚儿想念父皇了?”
苏挚用力地点了点头,“是。”
沈百鲤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道,“父皇去了边关,保家卫国。”
“母后,什么叫做保家卫国?”
沈百鲤知晓苏挚还小,恐怕还不能理解其中的意思,于是道,“保卫了国家,就是保护自己最喜欢的人。”
苏挚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会儿,突然道,“母后,儿臣也要像父皇一样保家卫国。”
沈百鲤浅笑,“是吗?”
“当然。”苏挚的声音稚嫩,却格外坚定,“因为,我要保护母后。”
这句话让沈百鲤心中一暖,他之所以这样说,只是因为自己是他最喜欢的人吧。
小小孩童,嫩言稚语,已经懂得要保护自己想要保护之人。或许,那些未曾说出口的话他也会有那么一丝听得明白。
想到这里,她柔声道,“挚儿,天下四分五裂,纷争不断,唯有以战养战,以杀止杀方能统一。可待他日天下再次统一的时候,唯有施行仁政方能真正地天下归心。作为一名君主,止戈、仁德、爱民,方能让帝王之业千秋万代,你记住了吗?”
苏挚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睛望着她,黑白分明,好半天才摇了摇头,“母后,儿臣不明白。”
沈百鲤笑出声来,“是母后太心急了。你今日不明白无妨,只盼日后能够明白。你的父皇曾说过要交给你一个锦绣河山,或许离得并不远了。”
正说话间,芸儿走了进来,“娘娘,苏夜求见。”
沈百鲤看了一眼苏挚,“芸儿,你陪大皇子用膳,我去去就回。”
书房内,苏夜早就在此等候。待看到沈百鲤的时候,他行了礼,“参见皇后娘娘。”
沈百鲤开门见山地问道,“苏夜,让你盯着的事情如何?”
“朝中的文武百官和王公贵族都有送家中的银两和珍宝去丞相府清点,不过依属下之见,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你的意思是,大多数人都有藏私?”
“属下只是推测,暂时未曾有证据。”苏夜从怀中拿出一本册子,“娘娘,他们送去的东西都记录在这里。”
沈百鲤接过那本册子,仔细地翻看了一遍。这些人家里的夫人小姐大多喜欢在郭家的收拾铺置办东西,每每都是大手笔,哪知道国家有难之时竟然如此藏私,实在是让人恼怒。她怒极反笑,“本宫原本以为皇上和将士们在边关保家卫国,他们多多少少会慷慨一些,没想到还是如此吝啬。看来,真的是该下一剂猛药。”
“娘娘的意思是?”
“苏夜,你看看这记录在册的人当中,究竟谁的家底最丰厚?”
“当属新上任的御史程舒泽。”
沈百鲤嘴角上扬,“最近城中的治安不太好,这程舒泽家恐怕会遭盗贼的光临。”
闻言,苏夜自然是心神领会,“属下明白。”
“有劳你了。”
商议完此事以后,苏夜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道,“娘娘,最近兰极总是挂念着你,让属下代替她问好。”
“既然挂念,那又为何不入宫来陪伴。如此看来,只怕是在嘴上说说罢了。”沈百鲤浅笑,“你今夜回去告诉她,若是还不尽早带归晚入宫来,以后就别再来了。”
“娘娘,并非兰极不愿意带归晚入宫。”苏夜立刻解释道,“只不过归晚最近受了风寒,总是咳嗽,兰极担心会传染给大皇子,所以日日在即精心照料。
沈百鲤心中未免担心,“严重吗?”
“小孩子生病总是在所难免,大夫说好生调养一阵就好。”
“孩子小,操心的事情也很多。刚才交代的事情你大可以交给别人去执行,多在府上照料她们母女。”
“属下明白。”
边关,宋国的将领在苏恪的指示下,已经连续输了三次战役,士气大落,就连一直跟在他身后将领心中都有了怨言。
“皇上,宜安公主惨死,原本军中个个将领和士兵都是愤恨不已,不停摩拳擦掌只想要为公主报仇。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我们落败,这究竟是何目的,还请皇上明示。”
苏恪站在窗前,负手而立,淡淡道,“孤在等待一个更好的时机。”
“皇上,那个更好的时机究竟还有多久?无论怎样,用兵总得考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状况。”
他看向远方,只见天空湛蓝,万里无云,有几只雄鹰在自由翱翔。想来楚旸已经彻底相信了那幅军事地图,离那个时机越发近了。
“很快。”
两日之约很快就到了,沈百鲤穿上了粗布衣衫,带着芸儿走出了宫门,见到了早就等候在那里的何苏。因为是微服出访,她也就值带了几名护卫而已。
何苏站在马车旁,长发轻挽,笑意盈盈地看着她,“黛黛,你手上怎么会有一根玉笛?”
沈百鲤浅笑,“因为担心路上无聊,想着或许可以吹奏一曲助兴,所以就带了。”
大概是害怕沈百鲤无聊,何苏在马车里准备了一幅磁石棋盘,两人相对而坐,对弈起来。
沈百鲤和何苏两个人都怎么擅长下棋,所以实力相当,倒是有了棋逢对手的感觉。
这一局下了很久,也未曾分出胜负来。
何苏笑道,“得亏我们两人棋艺相当,所以才能下棋解闷。毕竟若是一个太好一个太差,肯定早早就结束,反而百无聊赖。”
“姐姐所言极是。”沈百鲤落下一子,“该你了。”
话音刚落,马车陡然停了下来,两人东倒西歪,好不容易才坐稳。
沈百鲤浅笑,“看来,这山路果然崎岖难行。”
这时候,芸儿掀开了马车车帘,忧心忡忡地道,“娘娘,前面有人拦住了去路。看样子,好像是南疆人士。”
闻言,何苏脸色大变。见状,沈百鲤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姐姐,莫怕,有我在。”
言罢,她索性跳下了马车,巧笑嫣然,“小妇人和姐姐要去山上的送件事烧香拜佛,还望大家给予方便。”
然而对方的领头人却笑道,“皇后娘娘,恐怕你今日没看黄历,烧不了香拜不了佛。”
“看样子,今日佛主真是无法庇佑我。”沈百鲤淡淡道,“既然知晓我的身份,看样子是有备而来。本宫不喜欢拐弯抹角,有什么目的直说吧。”
“我家主子要见你。”
“他既然想要见我,那就前来求见便是。现在这样的邀请,本宫实在是不喜欢。”
“你再不喜欢,也要去见我家主子。”
话音刚落,那人便往这边扔来数十根银针,宛若下雨一般。芸儿拔出腰间的长剑,挡了过去。
一时间,双方都动了手。奈何对方忍受众多,沈百鲤的人终究不敌,落了下乘。
对方的领头人虚晃一招,随后一掌打在了芸儿的背上,她立刻摔倒在地,吐了一口血,而那人手中的飞虎爪也抵在了她的颈脖处。
“等等。”
那人回过头看沈百鲤,“皇后娘娘,你有何事?”
“本宫考虑了一下,决定接受你的邀请。所以,你现在不能动本宫的人。”
“皇后娘娘现在才这样说,会不会太迟了?”
“有些东西,永远不会太迟。”
那人收回了自己手中的飞虎爪,笑出声来,“今日,我卖你这样一个面子。娘娘,请。”
“等等。”何苏不知什么时候早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走到了沈百鲤身旁,“黛黛,我陪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