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今天日落东升后，结业日就到了。

自从那晚以来一周的时间已经过去，安可再也没出现在郑果的世界里。而郑果也从那晚之后以为自己的生活又会回归到之前的平静状态，并且，郑果认为这也将会是自己在魔法学院内以学生身份的最后一年了。但是让郑果奇怪的是，不仅是白炎每天都会在中午下课时准时出现在自己不停更换教室的门前，就像是完全掌握住了自己的上课安排一般；而且，就连那一次基础灵力解析课后在向裴旻询问什么问题的信天鸿也开始时不时的拉着弥赛前来，硬是带着郑果和白炎一起走出学院门，跨越四个街区和内墙门，去到逐天外城一条名叫烂大天的街道，找到一家丹妮斯面包店的小店吃午饭。

不过，那家面包店虽然地处背街的位置，但也托福于此显得格外清净。而且，面包做得也很合郑果的胃口。所以，不出意外的，在听一个连郑果都没能记住名字的教授宣布下课之后，郑果又在教室门口看到了白炎。

“白炎前辈，”郑果虽然觉得奇怪，但能有一个每天都能见到面的朋友，不免尤为开心，“今天他们两个没来吧？”白炎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时的模样引得旁人一阵回头，他就像个大哥哥一样地搂住只有自己三分之二高的弟弟，然后才答道：“嗯，我觉得他们今天一定会来的。”

“又是你的本能吗？”郑果羡慕地说着，“这样的天赋可真是好用啊。”白炎又是微微一笑，拉着郑果随着人流一同向前。两人刚到楼梯拐角，便听见上方传来了毫无顾忌的呼喊声：“又遇见你们了！”这种略显粗鲁的呼喊方式，郑果只认识一个人会这般。

“天鸿，注意影响。”果不其然，更为熟悉的训斥声也一同出现了。信天鸿不顾旁边几个被他挤超两旁的学生投来的白眼，兴冲冲地继续说道：“既然遇见了，就一起去吃午餐吧。”每一次交谈，都是这般开始的。

而每一次去的地方，都会是逐天外城烂大天街的那家丹妮斯面包店。

推开装着透明玻璃窗的木门，挂在门内上方的铃铛便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同时响起的还有一样悦耳的女声在说着欢迎光临。丹妮斯自后厨跑出来，手中正好端着一盘热腾腾的奶黄面包。“原来是你们呐，”看到来者的丹妮斯投来一个灿烂的笑容，“快坐吧，我把这盘给那桌客人送过去就过来。吃的还是和以往一样吗？”

“今天要多加一份蔬菜奶油汤！”信天鸿举起手臂，然后指向了弥赛，“这家伙上次来尝了一口之后就一直惦记着。”弥赛依然是那副阴郁的模样，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便径直走向了店面深处，却是一副默认了的模样。三人遂一下座，轻车熟路的摆弄起放在红白格子桌布上散发着清香的餐补和擦拭得干干净净的白铁餐具。

“天鸿，你今天怎么不问问题了，”丹妮斯一手端一个托盘，“我说郑果，你也别由着他这样问东问西的，搞得像司少部那些人一样，抓着你就是一顿审问。”白炎噗嗤一笑，接过话道：“丹妮斯，虽然我和信天鸿认识的时间还未超过五天，但他的好奇心我已经算颇有领教了。这个事情吧，你还真不适合责备他。”

白炎看着丹妮斯，调皮地眨眨眼睛：“再说了，如果丹妮斯小姐你对信天鸿这么刻薄的话，我觉得他会很伤心的。”丹妮斯爽朗一笑，“信天鸿哪会有伤心的时候，你说对吧？”说着，丹妮斯搂住了信天鸿，麦色的脸蛋蹭在信天鸿白色的面庞上时显示出巨大的色差。

“是啊是啊，我哪会伤心呢。”信天鸿用有些低沉的音调附和着。“就是嘛，那我也不打扰你们了，不够了再喊我！”丹妮斯风风火火地向旁边招呼着自己的桌子走去，丢下了情绪已然明显低落的信天鸿。“天鸿，其实有什么话你明说会比较好。”弥赛皱着眉头，话语中透露着指责的意味。“赫雅，”信天鸿有时更倾向于喊弥赛的姓氏，“这不是正确的时机。”

“我也觉得你该和丹妮斯姐姐她直说，”郑果舀起一勺蔬菜甜汤，乳白色的牛奶混合着甜菜在勺子中显得格外诱人，“丹妮斯姐姐她的性格决定了她会把我们当做兄弟，如果你不说明的话，这还有可能影响到你更进一步。”白炎重重一拍郑果，害得满满一勺的甜汤全泼洒在了桌布上，“我没听错吧，郑果你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三人接着这个话题说笑起来，唯独靠窗而坐的弥赛，依然是那副忧郁而深沉的模样，永远皱着的眉头似乎在想着永远也解不开的谜题。

桌上的食物已经被吃得一干二净，白炎环顾一周，终于说出了那句欲言又止多次的话的开头：“郑果，我有件事想告诉你。”“天鸿，跟我去结账。”弥赛率先起身，顺带着拉起了信天鸿。“什么？”信天鸿还没回过神来。

弥赛向着白炎投来一个淡淡的笑，“我们在外面等你们。”而后者，则回以感激又带着歉意的笑容。二人结过账后，弥赛依旧紧紧拽着信天鸿，以至于信天鸿未能和丹妮斯多说两句就被拉出了面包店。直至面包店的门在二人身后彻底关上，弥赛才收回了一直抑制着信天鸿的目光。“现在我可以说话了是吧？”信天鸿气鼓鼓地看着弥赛，后者轻轻点头，“这样会不会让大家太难看？我们两个对他们两个而言又不是外人。”

“但也不是至亲，”弥赛整理着额前垂下的银色短发，毫不介意地答道，“如果我们不出来，场面才会难看。”信天鸿很快便理解到了其中意味，他泄气地问道：“那你说，白炎是要对郑果说些什么才希望我们出来。”

弥赛看着背街的风景，正午的阳光只能在这条街上铺开一半，而不时经过的行人在快要接近自己时都会刻意地绕行到阳光下，就连那些正值芳华的女性，都不敢多朝自己看上一眼。

信天鸿顺着弥赛的目光看去，不知道这究竟有什么值得看的。“赫雅，”他锲而不舍地追问，“他们到底会在说什么，还有，你现在又是在看什么？”

弥赛舒颜一笑，就像是大师手中的雕像突然拥有了生命一般的惊艳，“天鸿，明天就是我们的年级结业了对吧？”信天鸿目光呆滞地看着弥赛，愣愣地点点头。

“对白炎来说亦然，离别时心中想说的话，自然不能让太多旁人听到了。”弥赛的目光环顾着街区，从角落里掠过的黑猫到低头走过却在悄悄瞄向自己的行人，弥赛的笑容久久挂在脸上，像一幅墨迹未干的画。“天鸿，原来这种感觉是如此的好。”

信天鸿一时愕然，并不明白弥赛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是在说什么。半晌，才期期艾艾地答道：“是的吧，说起来这可是我第一次见到你这个样子……结业对你来说真的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吗？”

“是啊……”弥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白色礼服包裹下的胸膛高高耸起，“这种感觉……真的太让我开心了。”信天鸿暗自叹了口气，对他而言，有时的弥赛真的太难看清。

而店内发生的对话也正如弥赛所说的那般。白炎浅笑着向郑果说明了自己结业后将要去北方从军的事后，又谈起了信天鸿和弥赛：“郑果，关于他们两个。你真的很有必要和他们继续做朋友下去。”郑果的情绪还未从白炎将要离开的事实中走出，他木然地看着白炎，心中满是不舍。“你忘记了吗？”白炎点了点左眼眼眶，“原始本能。”

“记得替我向你父亲表达我的谢意，”白炎看着还发着呆的郑果，伸手搂住了她，“别像个小妇人一样满脸的哀怨，搞得好像是我做了什么对不你的事情一样？我和你说，如果你像这副模样进了军队的话，恐怕你真的会遭到一群男人的骚扰的。”

“只是……抱歉，明天我不能去看你的结业典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