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色初橙一带烟,幽声遥泻十丝弦。
青云万里君夷路,却说天地两茫然。
独孤与上官青云在距离彼此两丈远的地方停住。
雕侠与上官青云对视一眼后,飞到了玲珑塔顶端,居高临下的观站。
二人久久没有对话,相互打量。
上官青云应该有五十岁年龄,但看上去很年轻,即便现在仍然是美男子,相貌气度卓然超群。若在平时,独孤面对这样的人,可能会有自惭形秽的感觉,而决斗中独孤向来是心无杂念,心如止水。独孤静静打量对方,心绪穿越徘徊于映雪的成长间的一张张画面。映雪一心练武为全家报仇,现在这剑也许只需向天边云朵挥舞,不知这上官青云怎么想的……
独孤可以感觉到对方和映雪,和潜影身上的某种关联关系,不仅仅从外貌来看,独孤可以感受对方的心。
很多普通人心如死灰,人如走肉,但特点的时间也是有心灵感应的。毕竟人是万物之灵,更何况现在天人合一的独孤求败,独孤看着对方,试图感悟出真相。
当然每个人都会受到某种蒙蔽,独孤求败也一样,当局者迷。
独孤专注起来,看着对方眼睛深处的心灵……感悟对方。
对方的心很冷,像水冻成的冰,但还没有冻透……
此时没有观看的群众,中原魔教教徒在远远的地方戒严,所有的看客都在玲珑塔里。今日的决斗结果,或许会立刻传遍江湖,也可能不会,这取决于日月魔教。
独孤平复了稍微飘荡的心情,渐渐心无旁骛了。现在以平等的对手身份看待上官青云,首先开口。
独孤道:“上官前辈,不知你为何要找我挑战?”
上官青云冷笑了一声,道:“我也曾是嗜剑如命的人,你既然敢叫独孤求败,一心想败,作为前辈,我不帮忙有些过意不去。”
独孤笑道:“多谢前辈!我和映雪是一起长大的,我们亲同姐弟,不知你见过映雪没有?”
上官青云:“看来你知道了一些真相,我见过映雪一次。那是很久以前,我特意去看她,当时我见映雪和你在一起玩耍,那时你还没有每天背着剑。”独孤明白那至少是十年以前的事情了。
独孤道:“从小到大,映雪一直以为她父母是被江湖人仇杀,一直怀恨在心,要为你们报仇,你既然知道,又于心何忍?”
上官青云:“那是纯阳宫人做的恶,是他们讲的故事。”
独孤道:“你为什么不和映雪相认?你心里就没有一点亲情么?”
上官青云:“亲情的表达有很多种,有时候不表达是最好的表达,映雪现在不是很好吗?”
独孤道:“敢问上官前辈,映雪的母亲现在何处?”
上官青云脸色一丝苦楚稍纵即逝,道:“映雪母亲在生完她们姐妹两个以后,患病离去了。不过我将她保存在秘密的冷室中,她外貌没有变化,和睡着了一般,我平时都和她在一起。”
独孤道:“那看来上官前辈还是有情有义之人。那潜影呢?她也是你女儿,你为什么给潜影也吃千花白蛊丸?”
上官青云:“潜影自己吃没吃我不知道,无论是潜影还是上官黛,她们身上的制毒解毒天分,都与我有关。千花白蛊丸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个小把戏而已,江湖人却谈之色变,实在可笑。”
独孤道:“前辈对我可有什么了解?”
上官青云:“知人者智,自知之明。你身上的秘密很多,我也在慢慢发掘,我只感觉你牵连很大,毕竟你出生前的那几年,江湖上发生了有很多事。”
独孤道:“您可以讲清楚吗,发生了何事?”
上官青云:“除非你赢了我。”
独孤道:“那春秋剑的故事也是你的阴谋了?”
上官青云:“春秋剑也不是你想的那么单纯和简单,你若是赢了我,我自然会告诉你了。”
独孤觉得无话可说了,对方的眼神告诉自己他知道很多秘密,了解许多真相。
二人继续静默站立,独孤已心无杂念。
上官青云纵横江湖三十多年,见过的对手无数,眼前这小子确实有些怪。
上官早就看到了独孤详细资料,知道这小子呆若木鸡,没想到竟然跟木头一样,眼睛一眨不眨。自己的内力只够发出三十招,必须在恰当之际立即出手,看对方的跟木头一样,恐怕只能让对方先出招,以求后发制人。
独孤看对方心如止水,不敢冒然进攻,毕竟传闻对方二十一招就打败了魔教教主连通海。独孤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眼睛像钉子一般的钉在对方身上。
忽然上官青云眼睛闭上了,闭目深思,独孤一愣,就在原地看着。
过了一会儿,上官青云睁开了眼,二人对视瞬间,独孤攻了出去。
独孤先来一招一剑飞仙,长剑出手,以气运剑,剑影闪动,虚实皆发。上官青云身如鬼魅的躲过了飞剑,一人化作三影,持剑攻击独孤。
如此快的身影,已抵达独孤的预期极点。此刻斜阳剑已飞出,独孤袖子中立刻一剑飞出,握于掌内。独孤开始软剑拆解对方的剑招,这时斜阳剑已经往回飞来。
上官青云剑法伶俐刚猛,人如鬼魅,刚刚还是堂堂一表的人中龙凤,现在如死神附体,每一招都如万剑齐发,旁人看来都是不可能躲闪开的招式。
独孤以软剑使出了天遁剑法的急流勇退招式,急退过程中,处处为对方设置险情,令对方剑招无法连贯形成合力。
这一刻斜阳剑飞回,独孤没有让剑背后攻击上官青云,斜阳剑空中饶了个大弯,从独孤的身后落入独孤左手。
这时对方的剑招停止。
独孤右手软件收回衣袖,左手持斜阳剑来攻上官青云。
独孤知道刚刚上官青云一共攻出了三十四招,自己已创了他的记录。
独孤剑法从急流勇退化作激流,排山倒海汹涌而来。
这时独孤耳音听到玲珑塔里跳下两人,小雕也跳了下来,要拦截二人。
就在独孤的剑法刚刚抵达上官青云咽喉的瞬间,独孤发现了异常,上官青云的心跳气息都微弱,显然他已经没有了内力,自己的这一剑他是不可能躲开的。
独孤长剑脱手,左手化掌法,先于长剑到达上官青云的胸口,稍用内力,用掌以绵力将上官青云推后一丈多远。
这种推法就是三岁小孩子都会安然无恙,但见上官青云飞出一丈远处,向后摔倒不起。
独孤看到小雕已经和一男一女打了起来,正是白常生与若希。
原来独孤昨日见到假潜影交代了要求后,自己用涂料给小雕翅膀也画了明显标记,为了让若希区别对待。
此刻小雕正与男子打斗,男子持剑,独孤看得出来那是春秋剑,独孤也猜想到了对方应该就是白常生。
此时若希也插不上手,只是不停的用飞镖打小雕,招招都下了死手,小雕没有进攻若希,只是闪躲。
这刻小雕被白常生和若希前后夹击,若希正要发出暗器,小雕翅膀往后扇动,将若希扇飞一丈高远。独孤飞身接住了若希,道:“小黑,住手吧。”小雕听声就向上飞去,落在独孤身边,一直的摇头,满眼大惑不解的表情。
独孤将若希抱在怀里,安稳落地,若希怒目而视,挥剑就砍。
独孤将她放在地上,躲过了此剑。
此刻,白常生已经来到上官青云身边,道:“师父,您没事吧?”
上官青云面无表情,呼吸还是微弱,刚刚自己是拼了命的进攻,多发出了四招。现在上官青云是在和自己斗争,显然生与死两种力量在他体内缠斗......
若希也来到上官青云近前,道:“您一定要好起来啊。”
上官青云看到若希,惨白的脸上笑了笑,用手指向白常生,又指向若希。
白常生道:“师父放心,我会照顾好若希,不会让独孤求败伤害她。”
这时玉蝴蝶也以本来面目出现,在白常生身边听命。
上官青云又看了看若希,笑了笑,昏死过去。
白常生上前抱着上官青云,眼眶湿润,若希的眼泪也簌簌流落。
独孤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自己完全没有心伤害上官青云的,为什么现在这么严重。
白常生站起身,对独孤道:“你明知我师父内力只够发出三十招,你出手还这么狠毒,我与你誓不两立,三日后同样时刻,我与你一绝生死!”
独孤没有办法,自己也关心上官青云的死活,现在自己在场无济于事,三日后正好可以问问白常生,他的师父好没好。
独孤道:“好,你们先快给上官大侠治疗吧,我没有心伤他,完全是误会,三日后我来此。”
独孤说完,一挥手,小雕飞了上来,独孤抱着小雕走了。
白常生对道:“若希,师父有我呢,我觉得没问题。我先派人送你出门。”
白常生对玉蝴蝶使了个颜色,让她送若希出了警戒线。
若希问:“姐姐怎么称呼?”
玉蝴蝶道:“别人都叫我玉蝴蝶。”
若希道:“哦,蝴蝶姐姐,上官大侠的伤势麻烦您告诉我,我很着急。”
玉蝴蝶道:“好吧,我会派人告诉你,放心吧。”
若希道:“多谢!我落雁师弟还不知道在哪?”
玉蝴蝶道:“你哪个落雁师弟已经回去了,你放心吧,你是白教主朋友,自然魔教不会为难你和你的朋友。”
玉蝴蝶将若希送到警戒线外,道:“回去吧,这里安全了。另外独孤求败不是个好东西,他太复杂。跟他一起的女孩子都被她害的很惨,连潜影都被他摧残,我看他总粘着你,你自己要万分小心。”
若希道:“他谁都害!我都恨死他了。”
玉蝴蝶道:“哈哈,你离他远点吧,否则后悔莫及,你又伤不了他。”
……
若希心中焦虑,怀着对上官青云的担心,对独孤求败的怨恨,不知不觉的到家了。
那两个丫鬟见到若希也不奇怪,根本不知道若希跑出去了。
若希无心吃饭,一个劲的弹琴,舒解心中郁郁之情。
独孤现在摸不到头脑,没有楼百尺在,自己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个原因。独孤给小雕洗去了染料,心想去找若希应该能问出真相去,自己带上了自己的人面面具。来到若希门前,琴声缭乱,独孤没有敲门,直接破门而入。
若希看了他一眼,继续弹琴。
独孤道:“小师姐,琴声这么凌乱,是不是在想心上人啊?”
若希怒道:“你给我滚。”
独孤无奈道:“算我错了,小师姐今天这么乱弹琴,不知道为何啊?”
若希道:“上官青云和独孤求败的决斗,你到底看到没有?”
独孤道:“恩,算看到一半吧,我一直被上官青云的风采迷住,没怎么看独孤求败。”
若希道:“哼,该死的独孤求败。”
独孤表情苦楚,道:“对了,你和那个白常生是怎么认识的,以前没听你说过啊?”
若希道:“就是前几天,这把琴就是他送我的。”若希将与白常生见面的经过讲给了独孤,自己父亲与上官青云的关系也说清楚了。
独孤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上官青云全无内力,完全是拼了命支撑那三十招,现在恐怕和若希在华山时的状态类似。
现在若希的夜明珠可以救得了上官青云,只是自己也找不到他们了,只好明日问白常生了。
独孤道:“三日后独孤求败和白常生决斗,我看你就别去了。”
若希道:“为什么不去?我还要问问上官伯伯的伤势呢。”
独孤道:“反正我不去了。”
若希道:“哼,你爱去不去,反正我现在有白常生的令牌在,在魔教里我是畅通无阻。”
独孤道:“哦?我能看看吗?”若希将白玉令牌递给了独孤。独孤拿到手里一看,心想中原魔教的管理手段确实要复杂一些,自己作为西域魔教教主,就没有这东西。
独孤道:“我看你还是少和魔教打交道,他们都鬼计多端的,我怕……,你不怕师父知道?”
若希道:“哼,再鬼计多端,人品也比独孤求败强。那独孤求败真不是什么好鸟,我听说他把潜影欺负的很惨。”
独孤道:“啊?好吧,我不想听。”
若希道:“你……我才发现你眼神和独孤求败一样呆,跟木头一样,肯定你也不是好东西,今天我不想见你,我要安心弹琴,你出去吧。”
独孤无奈,现在自己最想见到楼百尺,快给自己解谜吧,现在自己和小雕一样的迷乱。
独孤一直在想,若是上官青云的内力和自己一样高,那结局会是怎样呢。
据小雕说白常生的剑法挺高的,小雕与他过了十来招。
三日后与白常生决斗,自己也要全力以赴。
自己很想知道上官青云的伤势好了没有,万一转坏,他们一定都会怪罪在自己身上,映雪也会知道,映雪知道了会怎么看自己呢?
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