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挡风的马车，不用风餐露宿的程歌趁机休息到精神饱满。
原来那个边城小镇离孟国都城也不是太远，走了两天就到了。城门口查得也不是很严，马车很顺利就进去了。但最后看到车夫给了守城兵一个木牌，程歌才知道是刘惜之替她准备了入城的准入牌。
她不禁莞尔。
这个刘惜之，其实还是很细心的。他书生的身份可疑，不过她不想管。
这一路往北，程歌越来越能感觉到天气的寒冷。马车进了城之后，天上就飘起了片雪。从车窗里飘进了片片雪花，一接触到程歌的衣裳，就全都化了。
用刘惜之给她的银两，程歌住进了客栈，然后打发店小二买了全套御寒的男装来。她多给了车夫一些银两，打发他回去。
北方素来寒冷，冬衣做得厚实却华贵。程歌有些惊讶孟国的都城也如此繁华，她并没有叫小二买来很贵的衣裳，可一套衣裳不但质料不错，还绣了银线，缀了毛边。绑发的发带也点缀毛球。
程歌有些傻了，这身衣服穿着是暖和，可是不是有点太扎眼了？
可她盘缠有限，套消息免不了要花银子，不可能再买一套，只能硬着头皮出门。一走上大街，才发现她是杞人忧天了。类似她这样穿着的男子多的是。
后来她才从店小二嘴里知道都城的年轻男女都爱穿着光鲜，这一身已经是最寻常的了。
程歌低头看看自己身上青灰色绣银线缀着灰毛边的行头，只得作罢。看来这孟国都城的百姓生活得也很不错。
很早就出门去打探消息，她去了武馆、茶寮，甚至打铁铺。除了可以证实暗器头上的花纹确实是孟国的传统花纹之外，没有任何新消息。
程歌沮丧地走在大街上，望着一路白莹莹的雪景，心里却灰暗无光。
算算初善失踪的日子已经不短了，可她还是没有线索。更可恨的是，她现在一筹莫展，不知道该怎么去寻找消息。这里没有线人，没有情报网，单凭她一个人在异国，该如何寻找？
这孟国都城雪景虽美，还听店小二说这里素来有“雪都”之称，可天气寒冷，大街上还是人烟稀少，大部分人都是窝在家中或是饭馆茶寮。所以街上静得很，声响大些都会惹人注目。
“你个臭婊子，今天总算让我给截住了！”
女人尖拔的声音，让程歌停下了脚步，转身往后看去。只看到一个满头珠钗，围着精贵皮毛的胖女人指着另一名女子叫骂，伸出去的那只手上，五根手指头外加手腕全都金光闪闪。
被她指着鼻子骂的女子穿着披风带着风帽，被她截住后，站立原处把风帽拿了下来。周围赞叹抽气的声音明显得很，连旁边几家酒馆禁闭的窗户都给打开了。
程歌也不自禁多看了那女子两眼。
她记得好友余娜说过，女人五官长得漂亮还不行，非得有女人味才能勾住男人。而所谓的女人味，却不是单单的身材火辣，穿着性感就行的。里面可分了好多种。有性感的，妖娆的，温柔的，气质的等等等等，吸引各种不同口味的男人。
其中有一种最占便宜，基本符合大多数男人的口味——楚楚可怜。
就是说，只要人一站在那里，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过来，就有男人自动上去嘘寒问暖，放在手心怕闷了，晾在旁边怕累了。那是一种天生就需要男人怜惜保护的类型。
眼前这名女子就是如此。精致的五官配上柔美的轮廓，再加上一双水润亮泽的大眼睛。她站在那里，就有男人心痒了想上去。
被那个凶神恶煞的胖女人当街伸手指着，女子表现非常镇定，柔若无骨的身段即使再厚的衣服也掩盖不了。只见她微侧了身子，蹲身福了福，优美的姿态让围观的男人都目不转睛。
“陈夫人，楚楚有礼了。”
陈夫人瞪着她，鼻孔里用力“哼”了一声，“秦楚楚，你真不要脸，一天到晚就知道勾引男人！连我家老爷这么老实的人也被你勾得神魂颠倒，居然瞒着我去点翠楼！”
秦楚楚还没说话，周围的人倒炸开了。
“哎呀，陈老爷这个老古板也会去点翠楼？真是没想到。”
“切，陈老爷也是男人，去妓院怎么了？”
“就是！家里有这么个母老虎，当然要选我们秦楚楚了！”
“哈哈哈哈……就是，就是！”
陈夫人听到旁边人的哄笑，气得怒火直窜到脑门上！她把所有的怨气都转到了对面的貌美女子身上。
“你这个婊子，不就是个窑姐，还装什么清高！跟我家老爷谈什么琴棋书画，弄得他颠三倒四的！”
听着陈夫人的恶言恶语，秦楚楚并没有面露难色，似乎已经很习惯这种被人指着鼻子骂的戏码。她微微一笑，“陈老爷？哦，我想起来了。夫人你误会陈老爷了，他和楚楚一样是个爱琴之人。楚楚只是和他弹琴，并没有别的。”
“没有别的？呵，笑话！你一个窑姐，不勾引男人，说出去谁信啊？”
秦楚楚旁边站着的小丫环梨花从一开始看到姑娘使眼色就已经憋着没说话，只是抱着新买的琴在一旁站着，这会儿听到陈夫人越说越过分，就实在忍不住了。
“你别一口一个‘窑姐’，我们姑娘是卖艺不卖身的！”
“切！卖艺不卖身？”陈夫人一张胖脸已经扭曲了，朝着周围看热闹的一转脸，“哎哎，大家也都听个见证，秦楚楚每夜都能让一个男人进她的闺房，说是陪着喝喝酒。昨天晚上就是城东的姚公子，我亲耳听他说昨天和这个花魁一夜颠龙倒凤，浪得不得了！临走非要姚公子赏她银两，姚公子不给，她还把他的头给打破了！”
“你……你胡说什么？”昨天姚公子来的时候，梨花也在房里，事情根本就不是那样子的！“是姚公子动手动脚，小姐躲的时候他不小心自己撞到墙角流血，他一定是怕被人知道了没面子回去之后就含血喷人！”
“那我也可以说是你小蹄子含血喷人啊？”
“你……”
梨花岁数小，性子急，一看陈夫人看姑娘鄙夷的样子，气得就想上去给她两脚。秦楚楚一看不好，立刻拉住她。
陈夫人一看梨花想打她，气得直接就伸手推了她一把。梨花没站稳，拖着秦楚楚就往后倒去。
眼看秦楚楚要被梨花和她背后的琴压在底下，程歌拨开人群，上去扶住她细软的腰肢。
预感的疼痛没来，秦楚楚扭头看身边的人。俊秀的容貌上一脸正气，并没有被她的容貌所惑，心里不由生出暖意。
她扶着程歌手臂站好，立刻道谢。“多谢公子相助。”
“不客气。”程歌刻意压低了声音回道。
“哼！果然是骚蹄子，在大街上就直接勾……”
啪！
清脆响亮的一巴掌，打得肥胖的陈夫人转了一个圈才四仰八叉地跌到地上。她不敢相信地看程歌，“你……你敢打我！”
“打都打了，还谈什么敢不敢？”程歌垂下眼帘看她，眼中射出的冷光让陈夫人不禁背上一凉。
“她一没偷二没抢，碍你什么了？好好去掉你身上这身肥肉，摘了一身的金银，轻声细语点，说不定你男人还能回来看你两眼。”
“你……”
周围的人听了程歌的话，又是一顿哄笑，这回轮到陈夫人不出声了。她鼻子里哼着气，看着程歌的冷脸敢怒不敢言，最终还是起来拍拍屁股走了。
梨花看她一瘸一拐的样子脸上笑得灿烂，热情地上来招呼程歌。
“这位公子，真是多谢您了。不如去我们点翠楼里坐一下吧。”
秦楚楚在一旁笑道，“这会儿天还没黑，点翠楼还没开门呢。而且，若是让这位公子去了我的闺房，妈妈要问他收银子的。”
她身为雪都第一花魁，想跟她单独见面得一掷千金。但眼前的这位，却是素未蒙面主动帮她的人。
“不过——”她巧笑道：“若我只是见见我的朋友，妈妈现在暂时还是会允我的。”毕竟，她还是妈妈一棵最大的摇钱树，惹她不痛快了，妈妈的荷包也要跟着不痛快的。
程歌看她眼里的欣赏之意，心情轻松了起来。这女子虽然身在青楼，但是一双眼底清明澈亮，她的直觉告诉她可以结交这个朋友。
“我叫程歌。”她直接送上自己的名字。
秦楚楚看她大方说出自己的名字，心里欢喜。“奴家秦楚楚。”她又抬头看一眼相貌俊秀的程歌，面上忽然有些热。
“公子不如去我小楼稍坐，也可让楚楚多谢公子今日相助之恩。”
“不用了。”程歌推辞，解释道，“我有要事，下次吧。”
看她眉间露难色，秦楚楚问道，“公子是有难事？楚楚身在点翠楼多年，也算有些人脉。若是公子不嫌弃，可否让楚楚相帮？”
被秦楚楚一点，程歌突然反应过来青楼确实也是个搜集消息的好地方，不妨一试。
“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公子请说。”
“我有一位失散多年的兄长，听说他来了孟国所以一路追来，可查探不到他的下落。我想请姑娘帮忙打探。他是位医术高明的大夫，和我年岁相仿。”
秦楚楚笑了笑，“只是打探消息，这有何难。”
两人约好三日之后在点翠楼见面互通消息。临别之时，秦楚楚对程歌竟然生出了依依不舍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