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chapter22

再见到李季，他灰头土脸。看样子一夜没休息好。

我们坐在会议室里，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就尴尬起来了。我没话说，就看着他。

“你没睡好？”

“还好，昨天，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经纪人就推门进来了。

我抬起头来勉强一笑，算是打过招呼了。大家脸上的尴尬心照不宣，李季对他经纪人说：“这事我来和双喜解释。”

“小季，你别任性。双喜是聪明人，很多事，你不说，她也明白。”

我笑，一顶高帽子给我扣上来，我预计着后面话绝对不好对付，于是继续沉默，看这台戏要怎么演。

“双喜啊，今天小季就会对外做比较正式的解释。那个……我也听过老钱的意见了，我们最重要的仍旧是尊重你的意思，不过你也知道，小季从gs过来，公司这边算是第一次发片，所有的宣传和活动都给他压得很紧，力在转了公司以后的重头包装。他年纪不大，有时候我们也不能只考虑是一方面是不是。”

“我知道，但是我男朋友要是当真了，我的感情生活怎么处理。”

“你有什么男朋友，谷——他能做你男朋友吗？”李季插进来，又被我一眼瞪了回去。

“这事也怨我，一开始没考虑周全，毕竟小季是我的艺人，我得任何情况从他的最大利益考虑，这个甚至在公司的利益之上。”

“这是自然，不过，这个事，是在炒作什么？李季也不小了，总不能什么都顺着他吧。”

“双喜，既然这样，我们还是各退一步好不好？”

“你说。”

“小季对外宣称你们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如何？”

“这……也没什么问题，只是我觉得这件事，恕我直言，你们只是在迁就他。我也不是什么名人，我又不能给他带来什么实际的利益，不过是绯闻增加了见报，他要发片了，公司做点策划也是应该，不过，我不希望是单纯的出于——”

我话还没说完，李季就站起来，哐的甩门出了会议室，弄得我和他经纪人都是一愣。

那些话也就没必要再说完了。

我干笑一下。

确实，这是摆明了迁就他，我还能说什么，人在屋檐下。他们已经让步，难道我还能找人去批斗李季不成。想来我十八岁的时候谈恋爱也是义无返顾，无惧无畏。但是，谷鸿震会理解我吗？也许这就是我无法原谅李季的症结。

我出神的思考着谷鸿震的反应，却不知道这个男人这个时候已经从千里之外找来了。

又和他经纪人说了几句场面话，我实在心神不宁，于是借口说出去抽根烟。哪晓得刚走到大楼下面的小路上，就看见一个人蹲在角落里，我不用看，闻味道就知道是李季。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走了过去。

靠在墙上点烟，他不抬头看我，我只感觉他身上仿佛散发出一种悲伤的气息来，和他的年纪不配，他并不应该是如此的。可是，这个世界上，谁又能规定谁是什么样的。

我又些心不在焉的抽烟，他蹲在那里一动不动。

最后我终于耐不住，问他：“李季，你这样算什么？”

“我他妈的当下狗熊都不行么？”他声音细得很，像是哭过，我吓了一跳，蹲下去看他，只觉得他脸有些肿，倒看不出哭过。

“其实，我是真的挺喜欢谷鸿震的，要不我不会在别人面前那么说话。伤到你的话，对不起。”

“你喜欢他什么？”他侧过脸去，像是赌气。

“他啊，成熟，大气，聪明，像个男人。”

“我就不像个男人了？”

“那是不能比的，李季，我喜欢一个人一直是靠感觉的。不过因为他有这些东西，而是我的感觉。”

“但是他会伤害你的。”

“你也会伤害我的，爱这东西，在咱们这个圈子里，是怎么回事，我还是有数。”

“可是，可是，他比你大那么多。”

“你还比我小那么多呢。”

他霍的站起来，脸色有些僵，我不知道自己这么直接的话其实很伤害他，但是那一刻，我满心想的都是自己，我自私的担心着自己的恋情。李季真的是个早熟的孩子，因为他那时候已经看出了我的自私，他退了一步，成全了我的心思。

我望着他，听他说：“双喜，我是真的喜欢你。就是不和你在一起，我也喜欢你。不过，我不会阻挠你和谷鸿震的。”

“谢谢你。”我笑起来，用自己最明亮的笑去伤害了一个孩子。

他转身离开，也不再看我，我怔怔的靠在墙上，心头隐隐作痛。

到了晚上，我正准备回家去，结果等了这么久的电话终于来了。

我在马路牙子上接起来，谷鸿震疲惫的声音传过来，他叫我：“双喜，你在哪？”

“回家路上。”

“我来上海了，你出来见见我，有时间的话。”

“好，你在哪住？”

“花园1803。”

我平静的挂了电话，招手拦车往卢湾去。车里的冷气打得很低，夏天又来了，我回国都一年了。从北京到西安到上海，展转，但是仍算不上漂泊。工作安定，朋友日增，可是为什么我还是有一种特别孤独的感觉，仿佛浸透在骨子里了。

原以为我回来，只是暂时的不适应，现在才发现，时间过得如此快，它等不到你的适应了，它什么都不等待，你能去追着它，甚至用一生追逐。

站在房间门口，我吸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竟然早没了刚开始的激动和不安。

他应声来开门，拥抱我，温暖的手掌在我的后背来来回回的抚摸，像是对一只心爱的猫。

“你怎么来了，戏怎么办？”

“我就是想见见你。”

“原来你也会做这种事情，给人留把柄怎么好？”

“人总是要冲动一两回的。”

“你不问我和李季怎么回事？”

“他中午的采访我看了，之后他又给我打了通电话。所以我才急着来见你。”

“听说，卢熹去组里了？”我尽管很不想提，但是这个敏感话题我来讲比他来讲，似乎来得妥当一些。我不想他给我解释什么，那毕竟是勉强的。他们是夫妻，这一点谁都不能辩驳。

谷鸿震沉默了好一会，那时间流动得很巧妙，我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心头究竟在计较些什么。

“我随便问问，真的。”

“你让我觉得对不起你，双喜。”

我笑一下，还能说什么呢？这天下的话都给男人说尽了。

谷鸿震握着握的手，很亲热，却让我轻易的察觉出他的犹豫和焦灼，看样子，肯定是有更不好的消息，并且与我与他都有关系。

我侧过头问他，“有事？不顺利？”

“呵呵，这事我确实有点为难，你知道卢熹去组里干什么吗？”

“她不是和你去谈离婚的事么？”

“如果只事这个事，我也没这么为难了。你还记得之前微明那个角色么，那是后面才出来的一个配二，卢熹来的时候，说她要上这个角色。把原来的林琅给换下来。”

“这怎么可以！？”

“但是她已经同林琅那边讲好了，公司上头也愿意换她，只要我同意。他们都觉得我应该没什么理由反对，所以我才觉得憋屈。”

我忽然有些气提不上来，觉得卢熹这不是在向我宣战么，他还事她的男人，她想说。

“双喜……”

“谷鸿震，你事导演，要谁演是你的事，不过那本子，可是我写的，你改的。我一直觉得那东西像我们的缘分一样。说到底，我能对你产生不一样的感觉，也是因为看了你改的本子，我觉得你懂我。你现在要换谁，我没意见，只是，我心头不舒服罢了。”

他见我有些激动，于是安慰我，“双喜，你不要难过，我不答应就是。”

我忍不住冷笑，那讽刺像一把刀向谷鸿震甩过去，但是他还是硬生生的接下了，我低估了他的气量，或者说他处理女人问题的冷静。

“事情不会再糟糕了，我也是怕影响到戏，不过想来我和她离婚的是，也是纸包不住火的。我直接告诉你，不是要你让步，双喜，我只是不希望你从报纸上去看到这些事情，我想亲口告诉你。”

我果然被他的话软化了一些情绪，不过，很多东西，我最讨厌与人争夺。所以对于这段感情，我总是再迟疑，再考虑。现在却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要事有李季那种爱的勇气，也许我这一刻就没有这么煎熬了。

“我不会让你难过的，双喜。”

“你已经让我难过了。”话冲口而出，我在这个男人面前还事太任性，仿佛料定他会买我的账似的。

“对不起……一开始，我们都知道有难度，双喜，不要放弃。好不好？”

我感觉到他紧紧捏着我的手，这一瞬间，让我说什么好……

这一场没有展开的争执，最终消弭在他的沉默之中，我甚至感觉不到谷鸿震这一刻的心情，他肯定是为难的，每个阻扰都是让人为难的。但是，有时候人最难面对的却是自己为难自己。

我站起来，拿了手袋说：“我先回家了，你明天什么时候的飞机？”

“一早的，我得赶回去。”

“我知道，你好好休息吧，不应该跑这一趟的。”

“不见到你，我不踏实。”

“不要太为难自己了。”这话我在舌头底下打了几个转还是说出来了。

“嗯，今天一定要回去么？”

我犹豫了一下，实在觉得没什么心情，于是说：“我得回去，要不和我妈不好交代。”

“打个电话，留下来吧。”他坚持着，我也坚持着。仿佛还在继续我们刚刚的一场战斗。

“不了，我妈可是尼采，在家里。最近出了这么多事情，我懒得再跟她解释。”

“那……好吧，我送你回去。”

“送什么送，你快休息吧，一脸发青的，明天一早还得去机场。”

“你注意安全。”他也不坚持，看样子真事累了，心累。我又何尝不是。

打了车往家里走，上海的灯红酒绿不亚于北京，甚至带着一种很私密和奢华的气质。我听着电台里放莫文蔚的老歌，心有感慨。

我听得出神，忽然听到司机提醒我说：“小姐，你手机一直在响。”

我恍然大悟，连忙接了起来，是苏晴，看来她是知道谷导来找我了。

“怎么一直没接电话，老谷到了没？他手机一直关着。”

“到了，我刚见过他。”

“你们在一起？”

“没，我在回家路上，怎么了？”

“小心一点，组里的人知道他去上海了，有人给外面透了风声。”

“啊——”我始料不及，回忆着刚才有没有什么让人抓住把柄的行为，似乎是没有的，至少只在房间见了他。连酒店大堂他都没去。

只怕是有人如果去查酒店进进出出的人。我心头起了一阵寒意。

苏晴见我一直不说话，才又说：“不要怕，该来的，挡不住。”

“我知道。”

“双喜，你好不好，最近我一直忙，也没怎么联系你。”

“还行吧，我下车再打给你，马上到家了。”

“不方便？”

“嗯。”

“那好，我等你电话。”

等回到自家小区的走廊里，我才给苏晴把电话打了回去。她迅速的接起来，声音很低，我这才回忆起来刚才与她通电话的时候她的情绪似乎就不太好，可惜我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件事情上，没有注意到她。

于是我问她，“苏晴，你怎么了？”

“我？我没什么啊。”

“听你语气我就知道你有事，怎么了，心情不好？”

“没事，我好着呢。倒是现在卢熹来了，要上配二。老谷告诉你了吧。”

“说了，这事他拿决定，我没什么发言权。”

“我也知道为了戏，她能上自然是好。可是你……”

“苏晴，既然为了戏好，我也就无所谓了。”嘴上是这样和人说，像事无限大度一样，可是刚才和谷鸿震发脾气的那个也是我，觉得憋屈的也是我。女人就事这么回事。

“别这么说，双喜。大家都知道为什么，这又是何必呢。”

“你和陈悦司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一桩绯闻而已。”苏晴的语气明显的透着一种疲惫和无奈，让我有些无所适从。

“不顺利么？”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双喜。他，他……他是个同性恋。他和我们组里那个灯光阮东搞在一起，我看了就恶心。”

我震惊得无以复加。同性恋，他还追求苏晴？他的意思还是公司的意思？这太明显不过了，耍人也是要有个底线的，我如今开始理解苏晴为什么无奈了。

这桩绯闻还得像挡箭牌一样一直使下去，直到片子宣传结束。

我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苏晴也不说话。

过了好一会，她说：“我挂了，他回来了。”

“嗯。”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样安慰的话才合适，我只觉得震惊和不理解，但是这些事圈子里天天在发生，终于我身边也有了。我必须得去接受，甚至和人一起去接纳这些所谓的绯闻、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