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嫣然无力的挣扎了一下，握紧了拳头，闭上眼睛，再也不说话了。

小兽望着眼前的男子，冷血，无情，冷酷。一点也不像记忆中的那个人。嘴角一丝悲愤的笑容，小兽握紧了手，看着那个面具男子，笑道，“我该怎么称呼你？国师，还是啧啧君？”

国师楞了一下，看着小兽的脸呆立了一会，终究取下了面具，露出那张倾国倾城的妖孽面容来。“你怎么知道是我？”

小兽笑的有些凄凉，“你我认识那么多年，我会不认识你吗？再说……”她的声音低下去，“母帝临走前的时候，在地上写了两横，我一直以为是云焕的云。后来才想到，不仅仅可以是云焕的云，还可以是碧色的碧。啧啧君，为什么？为什么你是国师，为什么你要杀我的母亲？为什么？你到底是谁？”语气到了最后，已经是喊了出来。

碧色望着小兽，将手上的面具抛得远远的，也在马车里面坐了下来。看着小兽的面容，一遍又一遍，温柔的，留恋的，“你长得真像我哥哥。”

“诶？哥哥？”小兽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碧色无奈的笑了笑，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我曾经对你说过，我姓颜吧。”

小兽呆呆的点点头，不知道他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我姓颜，颜色的颜，是大学士首辅颜阁老家的小儿子。”碧色眯起眼睛，陷入回忆之中。

“你是颜阁老家的孩子？”小兽叫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当年的那起案子，是你做的？是你杀了前任兵部尚书他们？”

碧色笑着点点头，“没错，是我做的。他们当年助纣为虐，灭了我全家满门，连刚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我用了我门特有的剧毒，让他们产生幻觉，在惊恐和愧疚忏悔之中化作灰烬。这是他们应有的报应！”

小兽咬住嘴唇，“那么，你进宫，也是为了报仇了？诶，不对，颜阁老家二十年前被灭门，你为什么没事？”

碧色笑的懒洋洋。“你想不想听一个故事？一个有关于你，有关于我，有关于你母帝，还有你亲生父亲的故事？”

亲生父亲？小兽的脸色刹那间惨白下去。

“那是二十八年前的事情，那时候，是个冬天，一个妓子在青楼之中，生下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就是我。我的母亲是最卑贱的女人，可是我的父亲却是当朝右丞相的女婿，文华阁大学士。如此尊贵，即使是和妓子生下了孩子，也不会认得。我母亲带着我去了学士府，却被无情的赶了出来，那个男人，根本不愿意认我。我母亲跪在学士府门口，大冬天的，刚生过孩子，就那样可怜的跪着，却没人愿意理睬她。正在那个时候，有个十岁的男孩子走了出来，递给我母亲一把钥匙，对她说，这是他侍卫的一处房产，破是破了点，但是好歹能够遮风挡雨，那个人，就是颜阁老传说中的独子，我的亲哥哥，颜青悬。”

“然后呢？”小兽咬着嘴唇，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然后，我母亲在我哥哥偷偷的接济下，把我一天天的养大。我哥哥，没过一个月，也会过去看望我。他心底是不喜欢我的，怨我母亲伤了他娘亲的心。但是看见我这么可怜，又终究不忍心不管。他就是这么善良，一直都是个纯白色的好人。就这样一天一天我长大了，我们的关系也越来越好。那年我八岁。他十八岁，英俊潇洒，风华正茂，去考科举，殿试上被摄政的皇后亲自点为状元。那个时候，皇帝云昊病重，皇后已经完全把握了朝政，杀伐果断，也算的上是英明，再加上她是那么美，那样的有气势，我哥哥对她一见倾心。但是她是皇后，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爱恋她。虽然他不说，但是我看得出来。后来那一天，云昊驾崩了，她很难过，我哥哥去安慰她。然后，他们在御书房里面发现了一样东西，发现了之后，墨止如同发疯了一般。我哥哥心疼极了，但是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安慰她。那一晚，墨止喝了很多酒，我哥哥也是。然后，那一晚，就有了你。”

小兽的心“扑通”的一声巨响，差点没有晕过去，“你说什么？你说我不是我父皇的孩子，而是你哥哥的？”

“是的，我是你小叔叔呢，皇太女。”碧色笑的有些伤感，“有了你之后，墨止登基了。可是，她登基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杀了我哥哥，灭了我全家满门。其实我哥哥对她情深如此，绝对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情的，可是她却冷冷的说，全天下的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全都不值得信任，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所以，他们都死了，只有我，因为不被人知道，躲过了一劫。”

小兽低低的喘息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想到很多年前，第一次见到云焕的时候，师傅问她姓什么，她想起碧色是姓颜的，所以说自己姓颜，这么说，自己还无意中说对了？

“然后呢？还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成为国师的？”小兽追问道。

“你问的很好。这又关于你的身世了。哥哥死了之后，我无处可去，在街上遇见了我的师傅，也就是当时的国师，他收留我做了徒弟。八个月之后，墨止临盆，我跟着我师傅一起，进了宫。进宫之后才知道，你生下来有一魄不足，活不下去的。你母帝求我师傅救救你，我师傅说，只有拿墨莞颜的魂魄修补你的，才能救你。你母帝起初不愿意，最终还是妥协了。她对你的爱，大于对墨莞颜的恨。后来你母帝昏迷过去了，我看着我师傅取出墨莞颜的魂魄，让她附身到你身上，这样自己便可以得到重生。墨莞颜沉默良久之后，她竟然拒绝了，她说，她姐姐恨她，如果她附身在她的女儿身上的话，墨止一定不会爱这个孩子的，这对孩子太不公平了。而且，这是你的人生，她不能剥夺你生存的权力。所以，她居然用尽了自己这十年来修炼的法力，暂时的补好了你的魂魄，自己却灰飞烟灭。她消失之前，留下一点记忆给你，希望你能替她寻找到她的爱人，告诉他，她爱他，到永远。”

小兽的眼睛蓄满了泪水，“这么说，是小姨救了我？自己却消失了？我一直都是我自己？那么，母帝为什么还这样对我？”

碧色也笑的荒凉，“墨莞颜是个好女人，只是可惜，她遇到的，都不是好人。当时我的师傅在施法，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等他睁开眼的时候，你活过来，墨莞颜消失，他问我发生了什么。我想起了墨莞颜的那句话，说如果你母帝知道你是墨莞颜的话，一定会很难过。我想起我死去的哥哥，便骗他说，是墨莞颜的灵魂取代了你的灵魂。我师傅相信了，告诉了你的母帝。从此，墨止便不爱你了。”

“再后来，我长大了，接任了我的师傅的国师一职。同时，我又化身为碧色，一个无能的男宠进了宫，那个时候，我十六岁，你六岁。我的复仇计划，终于开始。今天，我二十八，你十八。整整十二年，一个甲子，这复仇，终于结束了。我杀了你的母帝，然后告诉她你其实只是她的孩子，不是什么墨莞颜。而且，云昊保留墨莞颜的魂魄并不是因为爱她，云昊爱的人，一直都是你的母亲，否则又怎么会逼宫，落下逼死亲弟弟的骂名，只为了你母亲的一句话？他保留墨莞颜的魂魄让她复活，是知道你母亲，其实并不恨她妹妹，她恨得只是自己而已，让墨莞颜复活，不过是期待她们姐妹两个握手言和而已。我把这一切都告诉了你的母帝。你应该能想到她会怎么觉得吧？她会觉得，她的一生，都恨了不该恨的人，她以为她这辈子都一无所有，却不知道所有人都爱着她，只是她不知道而已。如今，该死的都死了，但是我唯一对不起的就是你。你和我哥哥一样的善良，我却害了你，这辈子没被母亲爱过，你恨我吗？”

小兽点点头，又摇摇头，眼泪簌簌的落下，“我应该恨你的，可是我恨不起来。你对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你不能杀我的母帝，我爱她的。”

碧色笑的温柔，将小兽揽入怀中，“对不起，乖孩子，对不起。让我补偿你吧，我带你回泠州，我会让你快快乐乐的，不会让云焕继续伤害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