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有灵魂有血肉

和丰富情感的男人

他知道女人是水

而更是圣泉和乳汁

生活在这座滨江城市的人

终于知道天堂在哪里

在人类文明的发展升华中

在风景如画的日内瓦庄严的欧中市长论坛上

他放飞着心灵白鸽

34

省委书记金明收到了佟良骥的信，他在认真地阅读，反复体验信中那些让他激动和深思的语言。

环境危机是思想和精神危机的外在表现。对于这一点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认识到，而我们更多的误解则认为环境危机只是与濒危的野生生物，人类的丑行和污染有关，而这仅仅是一部分原因，真正的原因在于人类的思想和精神危机。

我看到一个资料，提出了对中国的警示。该文章称，中国目前已拥有13亿人，又是世界经济增长最快的国家，从1981年到2002年其经济增长超过4倍。随着中国收入增加，资源的消费量也在增加。假设中国也转向美国曾出现的以肉类、矿物燃料为基础，以汽车为中心的资源高消费和高浪费经济，环保领导人物莱斯特·r·布朗曾估算过，如果中国人均消费的主要资源量达到美国的人均水平，这会对全球的资源消费产生多大的影响：（1）如果中国转向汽车经济，其石油消费量达到美国的水平，那么中国每年的石油消费量将大大超过现在全世界石油年产量。（2）如果中国的矿物燃料人均消费量达到美国水平，全球的二氧化碳排放量将翻一番，全球气候变暖速度加快。（3）如果中国人均纸消费量达到美国水平，中国每年需要的纸将超过全球目前的生产能力。莱斯特·r·布朗认为，中国让我们看到：为什么它和其他正在走工业化道路的国家不能采用当今工业化国家的工业化模式的原因。也让我们看到了全球工业化的经济不能长期维持的原因，同时也看到了无论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都急需向环境上的可持续经济或生态经济转变。

因此，目前滨江市推行的文化生态园林城市建设模式正是朝着这个思维方式，从实际出发创造的第三代城市。如果一旦突破，必将对整个中国的可持续发展起到决定性的推动作用。

很显然，我们的目标应该是将生存系统的价值估价融合到我们的文化、城市建设乃至经济的各个方面，以便于人类社会系统真正能够模仿自然系统。只有这样做，我们的文化才能反映出成长的和谐，才能真正解决思想和拯救精神危机造成对人类生存发展环境的破坏或导致的混乱。

就因为这样，我已经痛心地看到，这件关乎民生的重大城市变迁建设工程，竟遭到各种非议、干扰，甚至阻挡。有志者、开拓者、前行者受到伤害，而许多人却仍然司空见惯，熟视无睹。我作为一个老年知识分子，不能容忍这种丑行在21世纪之初泛滥成灾，我要用良心和良知向社会呼吁，向您呼吁，希望得到您的明察和支持。

……

金明的心被这封信震撼。他站起来，走向办公室的窗前，凝望着挂在墙上的滨江市地图，浮想联翩。是啊！就这座城市而言，这些年的发展变化非常之大。文化产业勃起，生态环境改善，环境污染得到有效治理，天空变得湛蓝，空气变得清新，土地变得翠绿，河流变得澄澈，花草变得鲜活，老人变得年轻。来到这座城市的国外友人、国内宾朋，谁不交口赞叹、欣羡不已。可是在这座城市工作、生产、生活的这些干部、群众已经做出了多大的努力！这里的山岭、河流、田野、绿地上的一切，哪怕是一株小树，一颗松针、一粒沙石，一缕云雾，一片芳草地，一只鸣唱的昆虫，谁不为自己生存的环境变得和谐美好而欢歌！然而，想到现实中的矛盾、问题、落后、腐败、堕落和贪婪，金明的心又沉重起来。他认为佟教授的话是对的，所说的问题是一针见血的。只有具有血性肝胆的人，才能有如此深刻的思想，说出这样铿锵的话来！作为省委书记应当如何面对，他再一次陷入沉思之中。这时，他的思绪在飞翔，他的整个灵魂在激荡，他的热血在沸腾。他又走进了另外一个让他振奋而激动的世界，那是佟良骥的女儿佟盈盈在一次讲课时的场景：

桑顿·怀尔德在1927年出版了一部小说，叫《圣·路易斯天桥》。这部小说出版时，距一战结束还不到10年。那时，人们还没有从战争造成的大规模灾难性冲突的阴影里走出来。这篇小说讲述的是在秘鲁的安弟斯山脉的峡谷中修建一座人行天桥。多少年来，无以计数的人走过这座天桥。但是有一天天桥突然塌了。五个猝不及防的人被突然抛进死亡的深谷。接着，这篇小说分别讲述了每一个受害者的故事，并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是他们？其实作者心里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可是他偏要把事件起因拉向神圣之道的大门，相信生命的偶然原因以便让人获得宽慰。也如同天旱作物枯萎眼前颗粒歉收，而我们早期的神话就用拜祭神灵的方式去求雨。几乎所有的远古文化中，如果就算没有什么收成或者歉收，人们总会去求神来助一臂之力。可是面对生态破坏、土地浪费、环境污染，我们还能用这种方法解决和宽慰自己吗？基督教诗人约翰·弥尔顿在他的史诗《失乐园》里这样描绘世界被创造出来之前的形象：

最初是混沌，一个巨大的深不可测的深渊，

它像海一样蛮横、黑暗、强暴，充满破坏力。

可是，人类的发展，已经把这个世界完全改造得面目全非。世界已不是深不可测的深渊，更不再像海那样充满破坏力，而是由观念、意志和力量在改造自然和社会中创造出了灿烂的文明。人们从中获得幸福、欢乐、享受，但同时也学会了战胜灾难和承担生命的???任。可是这些年频频发生的洪灾、矿难、污染中毒、桥梁坍塌又说明了什么呢？“苦难起源于欲望”，“死亡的降临不需要任何理由”。这就告诉我们，如果人类的欲望超越了对自然和自身生存环境的保护必然会给自己带来痛苦和灾难，这种死亡难道还需要理由吗？可是对这种死亡，现在我们的理由太多！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金明也跟着在鼓掌。

佟盈盈在热烈的掌声中抬起头来，她用明亮的眼光，扫视整个教室里晃动的人头和闪烁的眼光。

自从人有意识之后，人就一直为自己的存在感到着迷！也感到困惑，于是就诞生了那么多的哲学家、科学家、诗人、作家、音乐家，也诞生了将军、商人和牧师。这样杰出的人们都在设计自己心中的世界，并用全部的智慧甚至生命去创造世界。由此悲剧也就必然发生。举个现实例子吧：当一个市长如果想要自己获得荣誉或者走向更高的位置，如果他的欲望不是为百姓谋利益而是为一己之欲，便会劳民伤财地去创造政绩，结果他达到了欲望，而百姓遭受了苦难，这难道不是悲剧吗？那么，我们该怎样去避免和制止，减少这种悲剧呢？

佟盈盈突然停顿了下来，她有些激动。脸色胀红，气喘吁吁，显然她已经进入了真正的心灵解剖的角色。她要为任重、高山呐喊！要为父亲呐喊！要为这个时代呐喊！

“你们看！”佟盈盈突然从桌子底下拿出一张图纸，她用双手展示开来。

这就是星空生态新城的图纸，它告诉我们这里将是一座怎样的新城，可是图纸还没有变成现实，他的创造者们都遇到重重阻力，甚至伤害！我是一个普通的规划设计师，我有良知，因此，我要在这个讲台上，发出心中的呐喊：人啊！要知道爱自己！

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几天以后，一个阳光明丽的上午。

金明在自己的办公室接见了佟盈盈。

“你的课讲得好，生动、形象、有哲理、有激情！你的情绪感染了我，这是我找你来的主要原因。”

“谢谢书记，我是一个知识分子，我可能有时候偏激，但我是真诚的！”

“这好！现在我们需要更多的理性和真诚的人！”

“是的，书记，我也早已听人给我讲述，任市长还在昏迷时，你去医院看他的情景。你的真诚感动了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

“这其实是非常寻常的事情，我认为我应当这样做。因为人的一生是短暂的，每一分钟都值得珍惜。”

“也不是谁都会这样认为。所以我发现凡是珍惜生命的人，都是最重感情的人。这个世界充满感情，也必然充满爱。现在我想问书记，你想问我什么？”

“我想问你，这个星空新城计划到底是怎么回事？”

佟盈盈从手提包里拿出一本书递给金明。

“《第三代城市》，佟良骥著。”金明眼前一亮，他随手翻开了第一页：

也许有人认为这是梦想。不，是梦想，又是现实，只要我们大胆地去探索、去实践，梦想就离我们越来越近，最终变成眼前的现实……但是，这不是任何一个人都能感悟的。所以，我感谢您读我这本书。

“喝茶。”金明重新指着他泡给盈盈的那盅茶。

“谢谢！”

“谈谈你的想法。”

“好，我从哪儿说起，哎呀！我这个人一激动，有话都说不清楚了……这样吧，先从我那天在讲课时拿给大家看的图纸说起。”

35

夜色渐浓。高山和佟盈盈坐在江边交谈。

佟盈盈今天兴致很高，她绘声绘色地把那天跟金明书记交谈的话，几乎是用复述的方式，又重新讲给高山听。

“5年前，大约是2000年，父亲要我去美国考察，主要是为他的第三代城市提供科学根据和案例参考。在4年的时间里，我走访了美国的二十多个城市。许多生态文明好的城市给我印象特深。概括起来，现在美国城市发展主要空间模式有三种：第一种，同心圆发展模式，例如纽约，它以中心商业区为圆心，随着人口和城市规模的发展成环状不断向外发展。典型的工业和商业位于中心商业区。贫困的内城居民区住宅林立，呈环状向郊区发展。第二种，扇区发展模式。当商业区、工业区、居住区沿着主要通道干线从中心商业区中分离时，这个城市像在一块分成楔子或带状的饼中不断发展。从加利福尼亚州的旧金山到圣荷西延全市的大片城市地区就是一个例子。第三种，多核心发展模式。由一些独立的中心或卫星城市而不是单一中心发展而来的城市。加利福尼亚州的大都市洛杉矶就是这样发展起来的。还有一些城市以这三种模式的混合形式发展着……现在我父亲的第三代城市理念，就是借鉴了世界上所有先进的城市发展模式，结合中国五十多年的城市发展提出的一种新的模式，这耗尽了他一生的心血，所以我决定放弃自己的研究和文学爱好，为他做一个女儿应当做的事。”

“你这不是在给省委书记讲城市规划课吗？”

“哪敢，他要我讲的。”

“他是怎样回答你的问题？”

“他说，以后有时间还会找我！”佟盈盈话题一转：“苏睫近来怎样？”

“很好，完好如初！”

“我祝福你们！”佟盈盈向高山伸出了白净丰腴的纤纤玉手。

36

高山开车送苏睫回淮洲县城去。

突然，天空下起大雨。电闪雷鸣，乌云满天。车子在公路上奔驰，好像卷进了一片黑色的海洋里，雨点拍打着车窗唰唰地响着。

“高山，开慢点，雨大路滑又视线差，一定要注意安全。”苏睫嘱咐着高山。

“知道，你多注意路边的障碍和洪水冲垮的路基。”

“好的。”

雨越来越大，仿佛要把整个大地淹没。

雨越来越猛，仿佛一只雄狮在耳边吼叫。

雨越来越急，仿佛天空变成了万条飞流的瀑布。

车子颠簸着驶上一座新修的公路大桥，借着闪电的光，不远处隐隐看到一片黑压压的房子。高山很熟悉这个地方，是一个新建的集镇，当时还评为市里的示范镇。集镇建设得很有特色，是一个摆脱了占路建房旧模式的新集镇。真正如同高山经常讲的是一个以生态环保为目标，产业支撑，园区兴工，又有配套的供气供水设施的新农村集镇。在路灯的照射下，渐渐集镇的轮廓更加清晰。也许是因为雨太大，街道上没有人影，只有几辆货车、小汽车在急驶，溅起一米多高的水柱。天空刮过的狂风和倾泻的雨点，已经凝聚成极端恐怖的黑暗开始笼罩整个乡野。现在车子的周围看不到任何的光亮，小街两边的居民住宅像阴影一样从车窗外掠过。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镇叫兴德镇。”

“是的，兴德镇还有传说呢！”

“你能告诉我吗？”

“现在开车要集中注意力，下次讲吧！”

“也是。”苏睫深情地瞥了高山一眼。

平时驾车高山夫妻有说有笑，今天因为天气的原因，他们变得有些压抑。

“高山，你记得第一次我们同坐一辆公共汽车去省城，也是下大雨，车子突然滑了一段路程，我吓得抱着你直叫！”

“你几乎是哭出声来。”

“那次多亏你的呵护，让我没有受到大的惊吓。”苏睫望着窗外自言自语。

“是啊！那时的公路，路况太差，经常发生车祸。”高山接过话说。

“救命呀！”突然前面传来了喊叫声。

高山急忙加大油门，直冲过去。透过雨雾，他看见前面转弯处有一个人在雨中挥手：“快来救人呀！”

高山停住了车子，探出头：“怎么回事？”

“同志，前面有栋新盖的房子，已被洪水冲倒，里面有人。”

“还不快去！”

“我也是过路的！”

“苏睫，你看住车子，我去了。”

“不！我们一起去！”

高山、苏睫和那位陌生过路人一齐冲进被洪水冲垮的红砖楼房中，他们听到了呻吟声。

“这里有人！”

高山忙侧着身子钻进倒塌的房子里和那位过路人拼尽全身力量抬起压在断墙上的木梁，救出了挤在断木下的两位老人。

雨还在猛烈地下着，断墙上的砖瓦仍在滑落。突然只听得一声尖叫，苏睫被掉下的砖块压在地上。高山又冒着危险扒开苏睫身上的砖块，抱起了苏睫。刚走出几步，又从头上飞来砖块，重重地砸在高山的背上。

高山醒来时，才知道自己已住在医院。一直守护在身边的韩芬，见高山醒来，心情非常激动：“高山，醒来了！”

“韩芬，苏睫和那两位老人呢？”

“他们都脱离了生命危险，你放心！”

37

孙候抱着鲜花来到了苏睫病室：“苏睫，是你们救了我父母亲。”

“怎么，那是你家的房子？”

“是的，刚修建不久。”

“那天真危险，你要感谢的是高山，是他救了你的父母！”

“啊，我知道，那位过路的李同志全都给我讲清楚了。”

这时韩芬提着水果走了过来。

孙候一见韩芬，急忙转身退了出去：“苏睫，你好好养病，我会常来看您。”

“他是？”韩芬指着孙候的背影问苏睫。

“他叫孙候，我给你讲过。”

此时，孙候又坐在高山床前泪流满面：“我对不起你，我是利欲熏心，太自私，是你的品格行为教育了我。”

“孙候，你家乡那个镇叫兴德镇，就是讲民有德才能兴国富家，安身立命，今后要走正路啊！”

38

经过医生诊断，苏睫必须截肢，而且可能会影响生育。高山得知病情后，心情格外沉重。他想，一定要救苏睫，但又必须瞒着她。怎么办？高山强撑着身子，走出了病房，他来到医院的后花园，独自一人在花池边沉思。暮秋的风，凉沁入肤，金色的菊花，香味清淡。这菊花多像苏睫啊！她是那样美丽而雅致，风韵而灵秀。可现在她却如月欲残，似花欲折，怎不叫人断肠裂肝？

佟盈盈抱着一丛金丝菊花来探望苏睫。

苏睫躺在床上，右下肢严重骨折不能动弹。她握着佟盈盈的手，很感伤并带着歉意说：“我当初怎么那么糊涂，连人的好坏都分不清。”

“苏睫，别说这些了，一切都过去了，我们是真诚的朋友。”

“一想起过去，我就心痛，感到对不起你。”

“我也有错，要是那时我坦诚地和你谈一次，也许误解不会那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