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盈盈,那段时间,我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好像高山就要抛弃我。那时,我恨你,也恨高山。”
“苏睫,别说了,现在你的任务,就是养病,配合医生把伤治好。”
“我知道。我感谢你的情意,但是……盈盈,这伤是难治愈的。”
佟盈盈:“不,你一定会好的。”
“我明白。我最近看了很多书,我知道我将是废人,我不能连累高山,高山他还有许多事要做,他属于这个城市和社会。”
佟盈盈:“你也一样,我们大家离不开你,需要你,你要有勇气接受治疗。”
苏睫:“盈盈,我求你一件事。”
佟盈盈:“什么事,我一定办好!”
苏睫:“你要去找高山,现在他需要你。”
佟盈盈:“这绝对不能!”
苏睫:“你们幸福,其实也是我的幸福!”
高山的眼前又浮现出苏睫深情而明亮的眼睛。
苏睫躺在高山怀里哀求着:“你一定要答应我。”
“我,不能!绝对不能!”高山用手轻轻抚摸着苏睫温柔的头发,心里异常的难过。
此刻,就在此刻,高山想起了佟盈盈。他知道只有佟盈盈才能说服苏睫,让她配合做截肢手术。高山掏出手机拨通了盈盈的手机号:“盈盈,忙吗?”
“不忙,你现在怎样了?”
“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你能来一趟医院吗?”
“好……我就去!”佟盈盈高兴地答道。
“我等你。”
高山收起了手机,弯下腰深情地用手去抚摸池边正绽开的那丛菊花。不知为什么,他的手有些发抖。
在金明的直接干预下,重新启用高山并由市人大任命为副市长。
这一天,高山一早就来到工地指挥部,他走进办公室,抚摸着自己坐过的椅子、用过的电话机、传真机,真是百感交集,不禁泪如泉涌。他没有去擦干净坐椅上的那层灰尘,他没有立即去洗刷办公桌上自己用过的茶杯,他没有立即打开关闭的窗门,他没有像往日上班后那样认真整理好室内的坐椅和其他办公用品。他坐下了,他实在还来不及思考自己将要怎样迈开步子,他实在不能想象自己就这样重新走向战场!他实在无法相信自己救的那两个老人竟是蓄谋陷害自己的“敌人”的父母!这是天意吗?!
他想起来了,几个月前,当他走进这个办公室时,正是任重站在他的办公室窗边,指着挂在墙上的星空新城规划图说,任何一件美好事物的诞生,都要伴随暴风骤雨,甚至面临种种险恶,只有有人走向死亡,别人才能走向生命,这是不可抗拒的规律。当时,他对“死亡”两个字感到震惊,甚至觉得寒冷。他一时没有办法判断任重说这段话的用意,只是觉得是一场大病让任重变得更深沉和冷峻了。现在他又从苏睫那里知道了自己命运的底色和任重对他的养育之恩。当然,这个时候,他不能让任重感觉到他知道了这一切。他必须理智,只有用理智对待这个世界,他高山才会是真正的高山。
“笃笃笃笃……!”有人敲门。高山忙起身去开门。
这时,站在门口的不是别人,而是孙候。
“你找我?”
“是的。”
“进来坐吧。”
“不坐了,我已经去过法院,这是我写的材料。”
“什么材料?”
“你看吧!”说完,孙候后退一步向高山深深鞠了一躬。
39
星空新城建设进入了紧张的阶段,高山、佟盈盈夜以继日地工作,韩芬主动地担负起照顾苏睫的工作,同时她也对高山饱含爱护之情,只要是做给苏睫吃的东西,她都会留一份给高山。高山衣服只要一脱下,她就会主动帮他洗好叠好送去。这一切佟盈盈也看在眼里。
苏睫的截肢手术做得很顺利,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安假肢行动了,她的心情也逐渐变得阳光起来。
冬日又来临了,滨江的山山水水仍然洋溢着蓬勃的绿色。医院窗外的树木,总把绿色的阳光投射到病室里的窗台上,让人感到舒坦温馨。
苏睫支起左脚靠着床背在吃力地写着什么。
高山重新工作的消息,韩芬早已告诉了她。苏睫当然为高山高兴。她知道高山的心,高山的情,乃至高山的一切都是属于他们共同生存的这个世界的。她应当让高山为这个世界的美好贡献自己的全部智慧和精力,她对他的爱,现在就是减少对他的拖累和心灵的痛苦。
像往日一样,只要一有空,无论是假日还是夜晚,高山都会来医院陪苏睫说话,有时还会带一些苏睫喜欢吃的点心和糖果。他了解苏睫的性格和爱好,还会给她讲许多让她开心的事和笑话。可这一回竟让高山感到意外。坐在床前许久,苏睫并不热情与他说话,总是用眼睛盯着他看。
“睫,你不舒服吗?”
苏睫摇了摇头,仍不言语。高山感到奇怪,前几次来都好好的,为何今天变了样。
“高山,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苏睫终于说话了。
“什么事,你说吧。”
“你自己看吧!”苏睫从枕头下拿出自己写的一封信递给高山。高山打开信封,取出了苏睫写的信。没有读几行字,高山的心就在颤抖,连身子也在颤动。
“你怎么能这样说?”高山含泪说。
“你爱我,你就要接受我的请求,不然我会无法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下去的。我知道我这样做才是对你的真爱。小时候父亲就告诉我,知道让别人幸福的人,他自己才会真正幸福。他还给我讲马克思夫人燕妮的故事,我现在还记得真真切切。”
“睫,无论如何我是不会答应的。”
“高山,你是一个和我不一样的人,你应该有男人的胆气,不要儿女情长。因为现在你不是属于我一个人,而是属于这座城市所有的人。”
“不!不!不!绝不!”高山摸着苏睫的手,几乎要跪下去。
任重知道了苏睫要求与高山离婚的事,他的心也乱成一团麻。是啊!世上唯情之事难抑、难断、难割难舍。我任重面对死亡也只是闭目而待,但面对这对年轻人的月缺花残,他也惆怅和凄然。法官来找任重汇报苏睫要求法院判离婚之事。任重也只能感动地叹道:“这事只能由他们自己决定。”
此时,正巧佟盈盈走进了任重的办公室,她见任重正与一位身着制服的法官谈话,便说:“任市长,对不起,我打扰你们了。”佟盈盈说完欲走。
“盈盈别走,既然你知道我们在说什么,你也可以谈谈看法,而且你的看法还很有参考价值。”
佟盈盈失眠了,她穿着米黄色的睡衣,披散着头发坐在自己的卧室里,打开收录机在听柴可夫斯基的《罗密欧与朱丽叶》。这首表达对初恋欢乐时光依眷和血色回忆的爱情的曲子,后来又改编成《我们的爱情》流行歌曲,曾为柴可夫斯基享有旋律之王的美名增光添彩。
听着和感触着这优美、撩人心魂的爱之鸣,汹涌的爱之涛,飞翔的爱之梦,想象和憧憬着在江岸纵情绽放的缤纷鲜花洒满如水月辉,弯曲的幽径上留下的知心低语,随着旋律的低廻、舒展、奔突、激荡、静谧和雄浑、高昂、幽远、空灵,佟盈盈一时走进了沉迷、喜悦、亢奋,又一时跌进忧伤、惆怅、凄清。她甚至感到那一刻自己还被旋律带到了一个陌生而孤寂的岛上,在那里她找到了感情和灵魂的栖息地。这个晚上,她听完柴可夫斯基的曲子后,感到酸痛、无力,浑身发烧。这个晚上是她的灵魂与身体异常痛苦和迷茫的一段时光。她抱着枕头伤心地哭了,渐渐进入朦胧的梦乡。
突然,电话铃声打破了夜的宁静也惊醒了佟盈盈的残梦。
“是我,高山。盈盈,这几天怎么不见你!”
“高山,你好,我最近身体不太舒服,所以没有去工地。”
“怎么样?去看医生了吗?现在工地上热火朝天,我们需要看到你的身影!”
“是吗?那就过几天吧!”
“盈盈,听你的声音,我感到你身体很不好。”
“没事,没事,你别操心!你有事吗?”
“没有什么大事,我惦记你!”
“那谢谢!我要休息了!”
佟盈盈放下了话筒。她的眼角滚动着泪花。
再也睡不着了。现在的佟盈盈真的开始想高山了。
高山,这是她生平见过的一个最让她心旌摇曳的男人。他长得高大、伟岸、英俊,他智慧、坚毅、豁达。从他的身上能看到一个男人的宽阔胸怀和丰富情感世界。这段时间的风风雨雨、感情波浪、心灵创伤或奋发、欣慰,或受挫、失落,都没有动摇高山对星空新城计划的意志和执著,他把自己的整个前途甚至人生的风险都搭上了。在当前物欲横行的现实生活中,哪里去找这样的男人啊!想到这里,佟盈盈情不自禁地触摸自己的肌肤、****和女人最神圣的部位,她觉得女人的真正幸福和灵魂的最美栖居就在于把自己献给自己从内心敬爱的人,哪怕是一瞬间也会刻骨铭心,永恒着自己青春的光辉。
围着玫瑰花儿
一兜玫瑰花儿
灰烬!灰烬!
都倒下!
佟盈盈记起了在美国看到孩子们围绕一根用五彩缤纷的皱纹纸装饰起来的柱子,边跳边唱的情景。她也曾把自己比作玫瑰,她喜欢玫瑰的颜色和花的雅形,她爱闻玫瑰的芳香和清气。她在心中暗暗决定,一定要把自己这朵仍然带露的血色玫瑰送给高山,她正在用生命爱着的男人。
就在这个晚上,佟盈盈不止一次问自己,我的决定理智吗?
洁白如玉的浴室,氤氲着淡淡的玫瑰花香的雾气。
佟盈盈一件又一件地脱去自己的衣服,只剩下乳罩和薄薄的内裤了,她漫不经心地拉开浴室的玻璃门,将最后的美色屏障拉开,全裸着自己无比美妙的身体,隐入正弥漫的水雾之中。
灯光如雪似霜般地悠悠降落到浴池中的粉红色玫瑰花身上,勾画着诱人的曲线和女性的柔美轮廓,一切如画如诗如音乐般流动起来。佟盈盈知道自己已经幻化成一个爱的天使,披着轻薄如马王堆出土的蝉翼玉衣向高天飞去,在寻找灵魂中那支安魂曲,她要让自己变成一粒花籽,挺起胸膛,满含渴望播种在那片丰实而肥沃、充满向往和收获憧憬的土地上。然后,她以爱情的名义,担负起男人和女人的责任!
高山来到了佟盈盈的住所,他如往日那样从容和轻松。
“盈盈,你请我来又有什么奇特的想象要交流?”
“高山,今天不准谈工作,只谈友谊!”佟盈盈从来没有像今天穿得这样美丽和温柔地出现在高山的眼前。如果用美若天仙来比喻佟盈盈,高山感到俗气。他认为用无与伦比、楚楚动人来表达更准确、真切。
“盈盈,看着你今天的打扮和显露的气质,我才真正知道,什么叫至美!什么叫高雅!什么叫智慧!”
“不允许你抹着蜂蜜说话,我要你讲直接感受的话!”
“直接感受?”
“是!”
“两个字!”
“哪两个字?”
“你猜!”
“不猜,要你说!”
“要我说,好,就两个字。”
“快说!”
“可爱!”
可爱!这是佟盈盈盼望了二十几年的两个字,也许很多人想对她说,她不一定会接受、激动、幸福!而今天由高山说出,那是她多少日夜的向往和牵挂得到的真情回报。她珍惜这两个字,她敬仰这两个字,她要拥抱这两个字,盈盈颤抖着手给高山和自己斟满一大杯法国葡萄酒。
“高山,为了你说出这两个字,我们干杯!”
“干杯!”高山一饮而尽。佟盈盈喝过酒的脸庞更妩媚漂亮,放射着玫瑰的光辉。
“你还可以喝吗?”高山拿着酒瓶问。
“我想你敬我一杯!”带着渴望的眼光,佟盈盈说道。
“好!真该敬你一杯!这些日子,你对我的支持、帮助、体贴、理解、关心!”
端着盛满红色葡萄酒的酒杯,高山靠近了佟盈盈。
两双闪耀着炽热光芒的眼睛在彼此凝神注视,想说什么!什么也不用说,全在杯中。
“干杯!”几乎两人同时说出。
轻轻的碰杯声,已经激荡起彼此心中的万顷波涛。
盈盈醉了。她摇晃着走向自己的卧室。
她用自己滚烫的手,脱去了一件又一件衣服。然后让自己整个身体一丝不挂地暴露在卧室乳黄色的温柔灯光下。
高山坐在客厅里,手里还捏着酒瓶,他的头也有些昏,只是头脑仍然清醒,他知道自己一定不能走进那个近似宫殿的神圣卧室,因为里面有他不能触摸和采摘的带露的花朵。那样他会后悔一辈子,让良心诅咒一生。
佟盈盈当然想高山能进来帮她拧开浴室的水龙头,她想高山能帮她痛快地洗一个澡,让她激荡的灵魂和周身热血找到最美丽和神往的栖息地和归宿。高山始终没有动,也听不到任何移动的脚步声。佟盈盈只能听到自己的急剧心跳和心的呼唤。她用强烈的爱的力量支撑着自己拧开浴室的水龙头,让朦胧的柔意的水雾顿时把自己美丽的身躯和灵魂一起淹没在浴室里。佟盈盈现在有一种梦幻的感觉,她感到有一双松软而温柔的手在她的身体上滑动抚摸,像热炽的吻在身体的每一个部位移动,并散发着温热和甜蜜。她真想立刻躺下去,接受从未体验过的爱的暴风骤雨。
时间在流动,高山的意识逐渐清醒起来。他发现佟盈盈这么久没有出来,联想到上次的窒息,便直奔盈盈卧室。
其时,盈盈已经从浴室出来,她披着浴巾正站在梳妆台前,用毛巾揉擦自己乌黑的头发。她的脸色绯红,像夕阳的余晖般灿烂,她的胸脯白嫩,托着一对温馨的****在激动地起伏。她从镜子里看到了背后站着的高山。她美丽的嘴唇轻轻地打开,便迅速旋转身子,抛掉身上的浴巾,伸开双臂抱住了高山。
佟盈盈无语,用嘴唇猛烈地咬高山的嘴唇和舌头。
“不!盈盈,我们不能这样!”高山几乎在哀求佟盈盈,他双手低垂,只是笔直站着,没有配合的动作和姿势。
佟盈盈仍在强烈地吻他,并将手伸向高山的下腹。手像燃烧的火球,强烈地烘烤着高山的整个身体。
“盈盈,我们不能这样,我们不能做后悔的事!”
高山的话刚落,佟盈盈突然停止了一切动作。她用手推开高山,赤身裸体站在高山面前。
她用惊恐的眼睛盯着高山:“你不爱我!”
高山弯下腰去,从地上拾起浴巾,颤抖着手给盈盈披上:“我当然爱你,但是我们不能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