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长山从县医院拿回结扎证明,大凤二话没说,跟着何长山就到了法院。法院通过调解,给他俩办了离婚手续。手续内容很简单:一,何长山净身出户;二,大凤离婚不离家;三,飞龙由大凤抚养,飞虎由何长山抚养。
长山娘对第三条非常不满,凭啥把飞虎判给他?大凤解释说,法官劝她这么做的。法官说,就是判了,孩子也不一定跟他。婆婆听了说,对,我看谁敢把我的孙子抢走!大凤对婆婆说,法官挺向我的,说这样判对我有利,孩子如果不跟他,他得给抚养费。婆婆说,长山这个王八羔子,做了这么伤天害理的事,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谁还会向着他!
离婚后,大凤像丢了魂儿一样,整天蔫呆呆的,没有一点精神。以前何长山不在家,大凤也没觉得寡得慌。现在何长山同样是不在家,大凤却觉得家里空荡荡的,好像少了什么东西。看到飞龙飞虎,大凤就止不住掉泪,觉得孩子们没了爹可怜。看到婆婆花白的头发,她更觉得伤感。好像何长山不是离婚了,而是死了。
婆婆见大凤这么难过,安慰她说,大凤,别难过,有娘给你做主,你啥都不用怕。那个贱货不让咱的日子好过,娘也不会让她痛快了。只要那个贱货敢回来,看我不砸断她的腿!
何老钟也过来劝慰大凤,为了给大凤宽心,何老钟说,大凤,别难过啊,日子该咋过咋过,别看长山和那个烂货现在闹得欢,我敢保证,他们俩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你想,没有个孩子拉拽着,他们能长久吗?过了那个新鲜劲儿,俩人就蹬蛋了。
何老钟的话说进了大凤的心里,她之所以让何长山做结扎,就是这个目的。她原以为,何长山做了结扎,珍珍就不会跟他了。没想到,她想错了。错了就错了吧,日子比道还长呢。老话说,埋到坟里才算妻,那就走着瞧吧,她就不信,无儿无女的珍珍,能熬过她这个俩儿子的妈。
大凤虽然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但是,离婚没过几天,她还是病倒了。婆婆让她找参谋长看,她死活不去,硬挺着。婆婆知道她要强好面子,怕别人笑话她离了男人受不了。婆婆到药铺找参谋长,说了大凤的病情,拿药回来给她吃。见大凤身体虚弱,婆婆买来鸡蛋让她吃。大凤说,我上有老下有小,鸡蛋不该我吃。婆婆就把鸡蛋煮熟剥了皮,硬塞进她的嘴里,婆婆说,你赶紧吃了把身子养好,咱一家子指望着你过呢。
婆婆这么掏心掏肺地对待她,让大凤的心暖了许多,她慢慢想开了,没了何长山,她的日子还得过,而且比以前过得还要好。
何长山喝卤水的事还没消停,离婚的事又像是一颗炸弹,在村里炸响了。村里的大街小巷,到处都在议论何长山离婚的事。
妇女们都同情大凤,骂何长山丧尽天良,抛妻弃子,不管亲娘,枉做了男人。男人们看问题比妇女们长远,他们议论的话题大都是何长山以后的日子,多数的观点是,何长山彻底栽惨了,这辈子甭想爬起来了。也有极少数男人不这么看,台乱就是其中的一个,他说,谁说摔倒了就不能爬起来,******还三起三落呢。木庄人都知道,赵家和何长山有仇,台乱的话却跑偏了,向着何长山。男人们都偷笑,台乱不跑偏,就不叫台乱了。年长的人都说,何长山和大凤离婚这步棋是走错了。人一辈子不都是活在年轻的时候,到老了还得靠儿女,何长山这么做,等老了,飞龙飞虎肯定不管他。别看他现在张狂穷折腾,有他后悔的时候,他受罪的道在后头呢。
年轻的媳妇儿和没结婚的闺女们凑在一起,她们的话题杂乱而广泛,气氛也比较热烈。她们猜测失踪三年的珍珍到底藏在哪儿?有的说,可能藏在很远的地方,要不三年了,怎么连个影儿都没见到?有的说,可能藏在某一个亲戚家,非亲非故的外人不可能养她这么长时间。这个说法马上被否定了。何长山的亲戚有大凤和长山娘横在前面,谁敢收留她?又不是光彩体面的事。珍珍家的亲戚更不可能容她,更何况贵生家和赵家都在用眼盯着,哪个亲戚肯担这样的风险?找这样的麻烦?一边站着的翠竹,忍不住神秘地说,说不定像白毛女一样,藏在一个山洞里呢。
翠竹的话让大家都哧哧笑了起来,都说翠竹看电影入迷了,珍珍怎么可能藏在山洞里呢?又不是三天两天的事,三年啊,她吃啥?喝啥?难不成修成仙不吃不喝了?翠竹反驳,也许有人给她送吃送喝呢。一个年轻媳妇说,得了吧,翠竹,别编故事了,除了何长山,谁肯给她送吃送喝三年?说着说着这个年轻媳妇坏笑起来,除非她又靠上了一个男人。年轻媳妇的话,让大家都笑了起来。翠竹虽然反感这个年轻媳妇嘴臭,但又觉得她的话有道理。何长山和他这个战友到底有多铁呢?让他送吃送喝三年。翠竹的心里有了疑问,但又不能说明,这是何长山亲口说的,只好认输住了嘴。这个问题议论不出结果,大家就把话题转移到何长山和珍珍结婚后到底回不回村里,这个问题刚开始,长山娘突然走过来了,大家一下闭了嘴。
长山娘走近,张口就说,我家长山死了,我只有媳妇,没有儿子了。说完这句话,长山娘抬脚走了。见到另一群人,长山娘又凑过去,说,我家长山死了,我只有媳妇,没有儿子了。长山娘把全村走遍了,同样的话也说遍了全村。人们都感叹,都说好地长好苗,长山娘这么好的人,怎么就修下这么个浑蛋儿子呢。
红和兰香在贵生的再三叮嘱下,不敢到大街上参与议论,但俩人忍不住,凑在一块儿在家里偷偷议论。红偶然在大街上听到长山娘说的话,马上说给了兰香,兰香说,看来何长山做的事,把他娘狠坏了,要不,哪个亲娘肯咒自己的亲生儿子死了呢?红说,是啊,他们俩做的是缺德,不知珍珍回来后,两个哥哥打她不?兰香说,不知道,你兄弟就知道冲我耍威风,对他妹子,可从没舍得捅过一指头。红说,这次不一样,偷男人是大不好,不打她,外人会笑话咱护短。兰香说,反正是他们俩的妹子,咱们当嫂子的,靠前了不是靠后了不是,就别操心了,让他们哥俩看着办吧。红对兰香这句话不认可,她说,嫂子怎么啦,老嫂比母。她干了丢人现眼的事,臊的也是咱们的脸。咱俩可说好了,她回来了,咱们谁也不许她进门。兰香说,为了她,把俺家的三妮儿都扔了,我怎么能让她进门?
俩妯娌达成一致后,红好像对兰香还是有点不放心,继续开导兰香说,就她这样的臭名声,让她进门影响太坏了,说不定还影响俺家俩孩子说媳妇呢。你家的枝儿和叶儿也一天天大了,有这样一个臭名远扬的姑姑,谁给她俩说好婆家?兰香没有红想得那么长远,她说,走哪儿说哪儿吧。红说,也是,其实咱俩也是瞎操心,我看何长山和咱那个傻妹子是不敢回木庄村了,甭说赵家和长山娘饶不了他们,光唾沫星子就会淹死他们。兰香却说,连逃婚和喝卤水这么惊天动地的事他们都敢做出来,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呢?
没想到,兰香还真说对了,三天后,何长山带着珍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