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元妜早醒来了,茫然道看着窗帘。
不知过了多久,她坐起身来唤了声:“冬梅?”
冬梅正巧打了盆水,微微的笑脸过来,道:“今日小姐可早了。”
“今天外面怎么样。”
“天气好着呢,前几日下雨的潮湿泥泞被昨夜一吹,路上都干干的。”
冬梅知道她讨厌下雨,只要一下雨,她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若是不得已出个门,眉头也拧得跟麻花一样。
元妜微微点点头,冬梅拿过衣裳給她穿上,又扶着下了床,将盆里的帕子拧好递到她手里。
“往后我若是去了王府,你是陪我过去,还是留在家中继续照顾母亲。”
元妜接过帕子,不经意的问到。
冬梅愣了愣,真诚的道:“自然是跟着小姐。”
元妜缓缓的道:“可我不想带你去,府中丫头,你跟桂枝最得力上眼,母亲这些日子想着給大哥提一房姨娘,左右就是你和她两的一个,可如今你在我这,怕是要同我一块送去。”
这事她是知道的,冬梅一脸红晕,又诚惶诚恐的看着元妜。
“小姐莫不是不要我了。”
元妜微微一笑,将手从水里拿拿起来又接过干帕子抹净水珠,拍了拍她的肩膀。
“哪里是不要,你终归是要寻个人家的,我也望着你有个好去处。如今我只问你愿不愿意,你若是允诺,我可让你如意遂愿。”
说着她便挪步去妆台前坐下,冬梅也小步跟上去给她梳妆。
元妜从镜子里看见蹙眉冬梅犹豫不决的样子,心下叹了口气,她定是愿意了。
许久冬小声梅踌躇的道:“那小姐怎么办,身边的人……”
元妜莞尔一笑:“海棠、凌霄、香木、还有别个丫头都挺好的。”
特别是海棠,跟了她这些年,虽说是个二等丫鬟,办事得力分毫不差冬梅的,只是差个一等的名头。
冬梅不语,默默地将头发盘好,慢慢的往头上别些珠花,雪白杏花的簪子。
元妜温言道:“你若不说我就当你默许了。”
冬梅咬咬嘴唇,眼眶里憋出几滴眼泪来,嘴里喃喃细语的道:“小姐,对不起。”
元妜抿着嘴角,上扬些,再上扬些。心里失落,同时松了口气。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诚然这是个好机会,这么些年多少有点情义,她也希望冬梅有的好去处。
“一会儿,我会去同母亲说,也会替你一家赎身,你好生收拾着,今日进宫,海棠伺候就好。”
冬梅扑通的跪在地上,叩了三个头,泪眼朦胧的念着:“多谢小姐大恩大德,冬梅没齿难忘。”
元妜幽幽的叹了口气,道:“你起来吧,若是不忘,往后待我走了,好生照顾母亲就是,好好过日子,断不能像柳姨娘那般。”
冬梅啜泣不成声:“奴,奴婢谨记了。”
元妜起身去小书房取了,锦囊装了两把金叶子,回房里递给冬梅道,目含浅笑,道:“你下去收拾收拾,唤海棠进来。”
冬梅千恩万谢,又磕了头才退出门去。
冬梅对王氏忠诚,这是无需置疑的事。桂枝虽说还好,可脑子活泛,想法思多,又心高气傲。
她若是个平常家小姐做个正房能还好,能压住院子,只是如今这状况若提姨娘,往后也是个爱生事的主。
海棠欢欢喜喜的进了屋,这下小姐是她的了。
两人一块去王氏中院,海棠咧嘴笑着,嘴角快咧到耳根子了,详装可惜道:“真舍不得冬梅姐姐。”
“当真不舍?送你一块去伺候她可好?”
“咦~,不不不,还是成日看着小姐更赏心悦目。”
元妜俏皮的笑起来,道:“这话实在好听,你多说几遍听听。”
海棠偏着脑袋,想了好些个形容词来,却是诸如红颜祸水一类的,倒叫她笑得更欢了。
如今,元妜眉眼分明,纤巧削细,已然长开。一双眼似水杏,盈盈生光,淡眉似柳叶子,肤如凝脂,纤尘不染。绛色朱唇,不点而红,一颦一笑,婉约中带着股子灵气,叫人见之难忘。
马车上。
元妜俏皮的笑着,道:“娘亲想好了姨娘提哪个?”
“思来想去,便桂枝罢了。”
王氏,若有所思的说到,碧柳跟了子瑜两三年,也没生下一儿半女的。娘家嫂子尤氏,与她同岁,已经得了两个乖孙子了,她看得眼馋。
元妜眯眼笑道:“嗯,桂枝挺好的,聪明又能干,对府里的事又甚是了解,还有个管家爹,没准能把将来的嫂子也收拾服帖。”
听着“收拾”“服帖”二词,王氏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眼里露出丝忧心。收拾正房,哪有这样的道理,又一一细想,以桂枝那心高气傲的脾性也不无可能。
元妜见状,又懒懒的道:“娘亲,冬梅我将来不打算带走,留在苏府伺候您得了。”
“她对不尽心?”
她一本正经答道:“哪能,若是不尽心的人,赶去庄园子里得了,还給您做什么。”
王氏叹了口气,道:“你身边也得有几个使得上的人。”
“嗯,这个女儿知道,只是冬梅爹娘都在兄妹都在苏府,不好叫她骨肉分离。”
王氏温柔的看着元妜,摸了摸她的脑袋,只觉得她太过于心慈。
“对了,娘亲要还了桂枝的身家契约吗。”
王氏含笑道:“你那番话,这我倒要好好想想了,她若是往后不安分,反是添个麻烦。”
元妜抿着嘴角,想着再委婉一点的达到目的。
详装思忖的模样道:“也对,若是选妾室,不必太精明强干,孝心乖觉才好。”
元妜低头沉思了半晌,像猛地想到抬头,道:“我觉着冬梅挺好,忠心耿耿又不生事。”
王氏看着元妜,愣愣了半天才会过味来。
伸手掐掐她的脸,展颜一笑:“你这丫头,怕是你一上车就在打这主意。”
被看穿了,元妜捂着被掐过的脸,耳朵一红,索性道:“才不是,我可是从屋里就想着来的。”
王氏嗔怪了句:“你这白眼狼。”
元妜不应,只是抿嘴笑着,她可是做好事,为这苏府里的安生谋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