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龙噗通一声坐倒在地，双手插进了枯叶。低垂着脑袋，却是感觉眼前一阵漆黑，若是因为自己的胆怯让师父受伤乃至身亡，那自己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想到这里，却禁不住要用双手捂住脸，不曾想枯叶下面满是鲜血沾了一手，辰龙双手颤巍巍的扒拉着，想用干净点的落叶擦着双手。

孙富慢慢将辰龙拉起来，对着着他的胸口轻轻一拳。“别自责，人各有命，阎王爷想收我的命，不会留我到现在。这东西还没有资格要我的命。”

辰龙收起木然的表情，只是点点头。短短的几个时辰，看到那么多人在自己身边死去，不管是敌是友，他心灵和身体都是有点接受不了。

“那接下来我告诉你第二个考验。”

身形一转，孙富一脸严谨的看着辰龙。

“最基本的道理你是明白的，习武之人应当经得住寂寞，扛得住枯燥，历经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苦工，想要精进自己的本领。人天资各异，但是高手也会死于莽夫乱拳之下。想要不被人杀，就得学会杀人的招式。第二个考验就是你是否能够狠下心来剥夺他人的性命。但凡一个人，都是爹娘生的，除去身外之物，命都是一样的。”

孙富正说着，云彩看着东方的天空打了个哈欠，转头对着二人微微一笑。

东方的天空已经苏醒，拨开了云层照进来一束束柔和的光，正好斜打在云彩的脸上。她眼睛微张，泛着点点泪光，睫毛倔强的挤在一起向外伸展，微风吹过，碎发抚摸过额头飘忽招摇。虽然她脸上的血迹混着汗水，粘着几根散落的长发，却是掩盖不住一股女儿家的柔情，虽不是娇俏动人，却让人难以移目。

辰龙有些看呆了，忘记了在做什么，忘记了身边还有一堆尸体，忘记了刚才的窘迫与不安。师父的话却也再听不到，此刻他就像是融化成为一滩液体，冒着的气泡上全是云彩的倒影。

孙富对准辰龙脑袋就是一个爆栗，“臭小子，老子跟你说这么正经的话，你他娘的盯着丫头作甚。”

辰龙捂着脑袋哎呦哎呦的叫了起来，总算是回过神来。云彩给了孙富一个斜眼，走向金兰大师，虽然暂时没了追兵，但是金兰大师的伤势并未减轻。

孙富从后腰取出弹弓，眼下鸟群已经醒了，得先填饱肚子然后去跟其他人会和。

一边瞄准一边说话，“小子，考验之一就是你得拿上匕首，不管那些黑衣人死没死，都在胸口上再捅一刀，这些人，若是装死，放他回去又得祸害不少人。”

辰龙拿起匕首，冲了那个被绑的黑衣人便要刺下。

远处云彩见势不妙，大喝一声，“慢着！那个是特意留的活口！”

辰龙回过神来，冲着云彩傻傻一笑。鼓足勇气，辰龙将一个黑衣人尸体翻过来，让他平躺了，双手合十念了句“改邪归正，早日投胎”。仔细比划了一下心脏的位置，辰龙将匕首高高举起，将它狠狠刺进黑衣人身体，末了又将左手按在手柄顶端，双手一同发力，把匕首深深的按了下去，直至扎进泥土。

终于放开了心结，辰龙对了剩余的黑衣人，一人加一句祷告，拿了匕首用刀也是捅了他们心脏，然后慢慢抽出匕首，用黑衣人衣服擦了，学着孙富将全身搜了一遍将兵刃拿走。

转瞬间就是拿了十几口钢刀和匕首堆在地上，竟也是明闪闪的一堆。

“师父，他们身上除了这些，什么都没有。”

孙富回身骂道，“臭小子，这么大声干嘛，鸟都被你吓走了。”

云彩看了辰龙，觉得这两个人真的是脑筋有点问题，还真是物以类聚。

随后辰龙拉着那黑衣人，孙富背了金兰大师，几人向远处走了走。毕竟一直待在一堆尸体旁边不是个办法，生火烤肉，对着尸体多倒胃口。孙富又在四周找了些榛子松果，云彩倒也不拘谨，拿了考好的肉便是填进肚子，又拿了些给金兰大师。匆匆解决完早饭，孙富也喂了一些给小黑，又对着小黑做了一个喝水的姿势，小黑仿佛是看懂了一般，煽动着翅膀飞远了。

“师父，那些人尸体怎么办？”辰龙不解的问孙富。

“山里有狼，他们是杂食性的，即打猎又吃腐肉，也有些食腐肉的鸟，这些尸体终归会变成渣，就是山林的养分。”云彩倒是淡淡做出了回答。

云彩早已经把金兰大师的伤口处理过了，只是因为失血过多又负伤打斗，还是很虚弱，众人便在原地略作休息。

“丫头，接下来有何打算？”孙富坐在地上，嘴里叼着个树叶子。

云彩摸了摸身边的长剑，却是并未开口。

“两年过去了，我确实没想到你是到了燕子门。不过这样也好，燕子门是武林大派，不问世事，难得清静。”

“将军府满门抄斩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只因大将军的夫人跟燕子门有些渊源，所以才收留了我。”

辰龙知道他二人本就认识，却是不知道跟将军府有什么关系。一时好奇于是问道，“听说那云广大将军战功赫赫，竟是在朝堂之上突发怪病，要行刺皇上，才被满门抄斩。不过我听大家说，这大将军本就是征战沙场多年，仇敌无数，许是中了仇人的降头，邪乎的很，到最后都已经站不稳了，还杀了一群大内侍卫，可见他武功高强。难道云彩还跟将军府有什么关系？”

孙富摸着胡子，略有吃惊，满怀深意的看着辰龙。

云彩眼睛里闪过短暂的悲伤，却又是变得坚毅起来。

“有点联系，不过小孩子没有必要知道的。刚听说你还有个考验，来，我替你师父试试你的武功。”

说罢云彩就将长剑插在地上，走到一个相对平整的位置。辰龙看向孙富，得到默许后便走上前去。

二人相对而立，互相行礼过后，云彩却是直接上前，对准辰龙便是一个右勾拳，辰龙赶忙拿小臂去挡，却不知云彩力量极大，竟是没有挡住，自己的手臂直接打在自己的脸上。继续交手，不过是十几个回合，辰龙已经被云彩打趴下三次，脸上也略有红肿。

云彩本就高挑，甚至比辰龙还要高出半头。辰龙却是不知云彩平日里练功极为刻苦，甚至比男子练功还要严酷，除了身体还是女子，力量和速度却早已经远胜一般男子。

知道自己力量不如云彩，辰龙回想当初看到与孙富交手的星海门老者，索性借了自己腿脚灵活，模仿那寒枪腿法，虽然只是形似，却也是一扫刚才的慌乱。寒枪腿法讲究腿的变化极快，扫、踢、鞭、踹、顶，就好像拆开的双枪，也算是星海门的看家绝技。

云彩发现辰龙步伐突然间变得沉稳，也就慎重起来，辰龙却是将招式变换颇为得心应手，于是冲了云彩踢了过来，云彩招架几下，觉得这腿法极为连贯，虽然胳膊力大，但是不及这腰腹带动双腿，也是不敢硬抗。几人对了十几招，辰龙看云彩已经被自己逼退，自下得意，当然也是不肯自己踢伤云彩，止住攻势，跃起转身就要做个花样。云彩看他并不进攻又高高跃起，定神踢腿，瞅准时机，对准他屁股就是重重一脚，直接将辰龙踢出一丈开外。

辰龙捂着自己屁股在地上呻吟，虽说屁股肉多，这一下却是伤不了骨头，但是至少得疼上一阵。

孙富噗嗤一笑，这丫头多半是因为辰龙提了自己伤心事，有意要报复。女人的心思你不要猜，不一定你就触碰了她的禁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