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几次了?
柳枝伏在窗前看着楼下,银牙咬着指尖,细眉微蹙,双眼满是无奈与不甘。
楼下是满身盔甲的将领,急匆匆穿过老鸨和鸭头,轻车熟路的赶往楼上。这两个人,一个热情如碳,轻轻一吹便火热无比,一个殷勤似狗,见人就是点头哈腰,两人见人下菜,倒真是绝配。
那将领两道剑眉杀气凌然,一对眸子如黑夜繁星,照出柔情一片,鼻梁高挺,薄唇白齿,掩不住声音酥麻是电。
看他身形修长,虎背蜂腰,身着银盔银甲,一袭披风更添雄姿勃发。
这人姓李名坤,不过是十八九岁年纪,已经是做到副千总,从六品武官。正是在方城守军任职,武艺高强威震一方。据说是家族在朝廷有人,派他来方城历练,日后好继续升官。
柳枝站起身来,慵懒的走到门前,哪曾想,自己姿色平平才疏学浅,阴差阳错竟是拥有了暂属于自己的屋子呢。
想那将领,有几个当红歌妓,宁可自己拿出体己钱,包了他同自己呆上一阵。
柳枝自嘲的笑笑,相比那些多才多艺又是艳压群芳的当红歌妓,自己就像是枯黄的野草比那娇嫩的玫瑰。
门外邦邦的敲门声将柳枝从低闷拉回现实,柳枝强颜欢笑着又要开始着重复的轮回。
“今日练兵,结束有点晚,我怕太久,衣服就没有换,直接骑马来的……”
门外这张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的脸,此刻却诚恳的像个做错事的小狗,满脸写着求原谅。
“进来吧。”
“他们给你安排这一间屋子,自己住起来倒是比那混住要舒爽的多,回头我再叫那老妇给你安排个丫鬟使使。”
柳枝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这位年轻军官,驻军二把手,想是平日里在军营也是吆五喝六威风八面,这回却心思缜密的像个女子一般。
“哎呦,大爷,你这般抬爱,却是折煞奴家,奴家在这群芳楼该成了那箭靶红心,人人都想拿了刀剑捅上一把。”
李坤脸上闪过一丝不忍,“有我在,谁人敢动你一分一毫!”
“若是你早些高升离去也好,奴家好躲过这风口浪尖,安稳待到奴家人老珠黄,也能寻的个鳏夫做个煮饭老妈子,省的你一直在,倒是没了生意,存不下体己钱。”
“人在军中,身不由己,待我离军之时,定带你离了这风月之所。”李坤看着柳枝是满眼的疼爱。
“大爷不要说笑了,都道是戏子无情,婊子无义,奴家呢,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婊子,离了这群芳楼连乞丐都不如。这时间是大爷抬爱奴家,若是你破落了,奴家可是记你不起。”
“你也不必说了这任性话,我对你的心意你是明白的,不想和你说流落天涯放马牧羊,只想着和你待在一起,你要荣华便立了战功给你荣华,你要粗茶便同你寻个小村落户安家。”李坤本就是军中长大,虽也是饱读诗书,却没有那般甜言蜜语。
柳枝转过身去,身上的纱衣色彩鲜艳,头上的饰品也是光彩夺目,皆是因为李坤,老鸨额外给的。玉手拿了酒杯,轻启红唇啜上一小口,转身将杯子送到李坤唇边。
李坤喉咙上下翻动,双手却是紧抓了双腿,随着柳枝的倾倒,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是好酒,刚欲开口的李坤却是看到一朵红唇似火,紧紧地凑了上来,触及双唇却又感冰凉柔软,柳枝用舌头叩开李坤牙齿,将口中酒尽数又送了进去。
“不知大爷觉得,这酒如何饮法更为香醇?”
李坤见那红唇离去,却不自主的拦住柳枝细腰,刚欲发力揽回,手掌却是又放开柳枝,却是任了那娇躯离开,稳稳站定。
柳枝笑眼迷离,就势坐在他腿上,手指轻点着划过他胸前的铠甲,“大爷每次来此,都是不脱甲胄,莫不是想找些特别的刺激?”
李坤抓住她手,深吸一口气。
“军中纪律严明,我更应该身先士卒,否则难以服众。只得在偶尔闲时快马加鞭来此,趁了城门未关便回,看你一眼安稳。”
说罢李坤便是站了起来,身材高大的他配上这一身戎装,在房间内好像是天神下凡。
柳枝将身上纱衣滑开,满眼风情的拉住李坤的手。
“奴家虽说是没什么姿色,但是活好啊,也能让大爷开心,为何每次来都要留了奴家一人过着清冷的夜,却是不像大爷第一次来那般惹人欢喜。”
李坤伸手将柳枝衣服披上,军队操练时他总是同枪棒教头一起,拿了兵器指导军士,本就武艺高强勤勉训练,双手如钢钳一般,此时却温柔的像只猫咪。
“距我离军之日不远,好好待自己。我李坤不是那薄情寡义之人,你不必轻贱了自己。在李坤眼中,没什么高低贵贱,我不认你,就算你是公主,李坤不在意分毫,既认定了你,任你是乞儿,李坤不介意丝毫。”
“呦,我还当大爷是冷铁一块总不会暖热,却不知大爷这嘴里面也是不老实的紧。”
“好了,我便走了,得空便来看你。”
望着李坤离去的身影,柳枝不禁感叹,“若奴家是个乞丐也好,再不行做个歌姬舞姬,可偏偏是个出卖自己身体的*******老鸨扭着屁股一步三晃的来到柳枝屋前,伸手直接推开房门,满脸堆笑,“哎呦我的好女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妈妈这边天天祷告起了作用,拉来这么个高枝给你攀着,你可得好好给我招待住了,现在军队的差事可是肥的很呐!不过这军爷身体是不是有点那个,怎么每次都是这么快,不过是一盏茶工夫,走了还满眼是笑。回头给准备点欢合散,你……”
“妈妈,女儿有些倦了。”
“乖女儿既是倦了,就好好歇着,这么个大户,全指望你来维系呢!”
柳枝送走老鸨,轻轻关上房门,缓缓坐在梳妆台前,却是对着铜镜发呆。
那老鸨却是在外面同了个小厮咒骂。
“野山鸡飞上高枝也还是野鸡,当不了什么凤凰,这会还跟我神气上了,要是我,她能有这般福气?没良心的东西,我看日后没了靠山,这贱货指望什么在群芳楼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