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恩断义绝 上
作者:司马愚      更新:2019-10-19 08:15      字数:8701

柳尘缘和易真真回到胡宗宪的府邸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之前这两人本是在正午之时就要返回的,然易真真见西湖胜景实在迷人,便让柳尘缘陪自己泛舟西湖,同时也想让柳尘缘散散心情。柳尘缘经过这几日下来,心情也平复了些许,他见阳光正烈,日光下澈,西湖犹如平镜光闪,他游心骤时而起,道:“好吧,当年西施与范蠡就一道泛舟西湖,今日我们也在此好好地游玩一番。”易真真听柳尘缘把自己比成西施,欣喜而道:“我可不想有西施那样的经历,却想有那样的美貌哩。”柳尘缘道:“西施的美貌也不过如此。”易真真俏脸一红,马上扭过头去,不再多说。两人泛舟西湖,一直到了下午天色微暗之时方才上岸。两人在西湖之畔用了晚饭,柳尘缘举头望往西湖之上,其上灯火正兴,游人好不热闹。却见一游船之中两夫妇和一小儿共赏明月,柳尘缘心下一酸,不再去看,易真真见柳尘缘脸色变化,问道:“缘弟你怎么了?”柳尘缘笑道道:“此时天气极好,本想在去游玩,但感觉有些累了,所以我们还是回去吧。”易真真也感到疲累,这几日的守墓可太消耗精力了。易真真道:“我也感到很累了,我们走吧。”两人将饭菜一扫而空,然后缓步返会府邸。

两人来到府邸之外,柳尘缘见大门紧闭,便要上去敲门,忽然神情大惊,他听见里面传来兵刃交击的声音。一旁的易真真显然也听见了,她紧张地柳尘缘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在其中打斗起来了。”柳尘缘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细细一听,说道:“看来是一个人前来,而且是徒手。”柳尘缘再听几许,“看来此人不过一招就打倒一人,可是一流的高手。”柳尘缘暗忖这莫非是碧海帮之人前来刺杀胡宗宪?柳尘缘拉着易真真,轻身一点,跃过了城墙。两人落入墙角,柳尘缘循声看去,只见胡宗宪的所有家丁拿着刀棍往一蒙面黑衣人去招呼,黑衣人道:“你以为这样可以阻拦我么?”只见黑衣人掌法奇特,两掌而出,便打开一条路,然后直往胡宗宪。柳尘缘腾身而上,快速介入其中,左手一掌递出,迎上黑衣人的铁掌。两掌相抵,黑衣人落地向后退了三步,道:“是你?”柳尘缘见黑衣人有意将嗓音说的沙哑,道:“难道你认得我,我问你,你是不是碧海帮之人?”黑衣人道:“老子可不是什么碧海帮之人,你告诉我你为何要救他?”柳尘缘道:“世上救人之事哪里需要什么理由,杀人倒是要的,你来告诉我,为何要杀胡大人?”黑衣人先是哈哈一笑,继而怒道:“你这小子,居然这样跟我说话,好,咱们就来比试比试,你只要接得我一掌,我便不杀此人。”柳尘缘道:“好。我便接你一掌,你可要说话算话。”柳尘缘说着,聚齐全身之力,扎好马步,严阵以待。黑衣人一声暴喝,呼地打出一掌,向柳尘缘猛击过去。这一掌居然带起了风声,力道之大可想而知。两掌相触,只听见“砰”的一声,柳尘缘身子只是一晃,而黑衣人则向后退了三步才停下。柳尘缘心道此人内功了得,自己已经毫无保留,只是勉强受得了这一掌,还不知道这黑衣人是不是全力而出。黑衣人“哼”的一声,道:“好小子,你的武功这些日子里大有长进,不错!不错!”柳尘缘一愣,道:“我们是不是之前认识?”黑衣人道:“既然你护着此人,定有你的道理,此事以后再说罢。”黑衣人说罢脚尖一点地面,飞身而起,消失在夜色之中。

柳尘缘道:“我看此人不会再来了,胡宗宪不必担心。”胡宗宪道:“多谢尘缘兄弟。”柳尘缘道:“不必,只是不知道此人到底是谁。”胡宗宪道:“不用说,你虽认不出此人,但是此人一定认识你。”柳尘缘细细想了一会,道:“我真不知道此人是谁。对了,今晚柳尘缘前来是告知胡大人,明日我们就去碧海帮了。”胡宗宪道:“好,我这里有一份礼物相送尘缘兄弟。”胡宗宪拍了拍手,只见一下人拿来了一叠银票,胡宗宪道:“这是我专门送给尘缘兄弟的。”柳尘缘看上面全是百两的大票,道:“不知胡大人这是为何啊?”胡宗宪道:“尘缘兄弟你不要误会了,既然尘缘兄弟是去见毛海峰,便是去办我官府的公事,这权当是给你的差费了。”柳尘缘只是拿了其中一张百两的银票道:“有了这些就已经完全足够,其余的则不必了。”胡宗宪对那下人道:“尘缘兄弟只需要这些,那就这样吧。”说完那下人就将剩余的银票拿走。胡宗宪道:“明日就要赶路,你们好好歇息。”

第二天,柳尘缘和易真真两人就乘着一小船往海边赶去,柳尘缘道:“不知道怎么才能够找到碧海帮之人。”易真真一笑,说道:“这不需要你操心,但凡有帮众上岸,返回的时候只要距离海岸十里的青丛小岛上等候就可以了,到时候自然可以见到碧海帮之人。”柳尘缘问道:“这些事情你自然不知道,只要有帮众上岸,那里就一定有人每日等候着么。”易真真道:“是的。”柳尘缘笑道:“看来是我多心了,我还以为自己要在海上漂上几天几夜的功夫才行。”说罢心里想起到时候自己如何区区你说毛海峰,会不会有所不快。柳尘缘想到这些脸色就黯淡了起来。小船顺风而行,易真真见柳尘缘脸色突然黯淡,以为是因为父母之丧而难过,根本不知柳尘缘是为了其后对毛海峰的劝说一事而发愁。两个时辰的功夫,这小船随风漂流到了青丛岛,两人上岸,果然看见碧海帮的好几人在等候。那些人见了柳尘缘和易真真,道:“是公子和小姐来了,我们走吧。”柳、易二人跟着这一行人上了稍大的一只船,到了晚上,终于来到了碧海帮的船阵之中。

毛海峰等人听说柳尘缘和易真真突然间回来了,一时没了对策,就马上和雷衡三人简单商量了一番,说是如何去将此事跟柳尘缘说起。四人商酌了一下,认为先和柳尘缘喝上一阵酒,乘着酒意说出此时,柳尘缘则不会过于伤心。毛海峰深以为然,于是雷衡三人去命人准备了好饭好菜,而毛海峰前去迎接柳尘缘。柳尘缘和易真真上了主船,见毛海峰已经在等候着。柳尘缘和易真真迎面而来,毛海峰道:“尘缘兄弟,你回来了。”柳尘缘道:“许久不见了。”毛海峰详说什么又不好说,柳尘缘也是如此,毛海峰道:“尘缘兄弟,我已经让人准备了洗尘宴,我们先吃饭饮酒。”柳尘缘道:“有劳了。”毛海峰心下忐忑,这柳尘缘没有见到汪直,也不问是为何故,毕竟汪直是因为自己的话而去杭州,最终死在王本固的手中,这可不好对柳尘缘交代。柳尘缘也心下忐忑,因为让父亲前去杭州是自己给胡宗宪的建议,父亲可说是因为自己而死。两人各有心事,都不好说。柳尘缘之前已经和易真真说了此事,就是当做不知,所以见两人终于的神情,易真真心里全都明白,却不言语半句。

来到主船的大厅,雷衡三人已经在等候,六人围坐,开始饮食。毛海峰雷衡屡屡劝酒,柳尘缘酒量不济,此时仍不得不强饮几杯酒,他没人对饮了一杯,喝尽了第四杯酒后,把酒杯放另一处,道:“酒量不济,这四杯酒足够了。”四人听了,也不在勉强。此时窗外月明风清,柳尘缘无心欣赏,内心一阵烦躁,道:“有件事情……”说到这里,却被毛海峰打断道:“尘缘兄弟,我也有件事情要说,就是义父之事。”雷衡道:“尘缘兄弟相比要说的事情就是此事吧?”柳尘缘心道:“我们都要说同一件事,就让他们先说吧。”他想罢说道:“是的。”毛海峰就将事情前后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柳尘缘,其实柳尘缘都知道,只是不想打断毛海峰。毛海峰说完了之后,柳尘缘道:“这些我都知道。”柳尘缘的话让四人全都一愣,雷衡问道:“尘缘兄弟,不咋地此话怎讲啊?”

柳尘缘把事情逐一说出,道:“我根本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为这样。”雷衡哈哈一笑,其中满是悲苦,毛海峰道:“原来如此,一直蒙在鼓里的人居然是我。”雷衡道:“可怜你们二人都被那狗官胡宗宪所骗了,终于胡宗宪,实在可恨至极。”柳尘缘道:“此人并没有骗我,只是那王本固突然插了一手,使得事情成了这样,杀死父亲的其实是王本固,而不是胡宗宪。”毛海峰道:“那王本固现在何处?”柳尘缘道:“那王本固已经自杀而死了。”毛海峰道:“如此说来,义父的仇也算是报了。那帮主的尸体呢?当时胡宗宪派人来说,会将帮主的尸体送回来。”柳尘缘道:“父亲的尸体,胡宗宪已经帮忙安葬了。”雷衡道:“夫人弱是知道此事,不知道该如何难过伤心。”柳尘缘黯然道:“母亲已经殉情,她和父亲一道安葬了。”

众人跟听罢,半晌沉默不语,一会只听那雷衡突然道:“帮主的仇哪里报了?这分明就是那胡宗宪的诡计,你们难道连这都看不出来么?”毛海峰一愣,道:“不错,尘缘兄弟,这全是那胡宗宪使出的诡计,你我都上了此人的当了。”柳尘缘道:“不,胡宗宪不是这样的人,胡大人知道碧海帮之人只是在沿海做贸易之事,并非倭寇,他是要跟父亲商量海禁和倭寇两件事情,当时我父亲没有跟你们说这些事情么?”毛海峰四人皆摇头,邓秋成道:“帮主当时并没有说什么。我们只道帮主所以会只身前去杭州,很大的原因是为了见他的夫人。”柳尘缘道:“各位兄弟,我此次前来,是来劝阻你们的。”毛海峰皱眉而道:“你来劝阻什么?”柳尘缘道:“希望碧海帮的兄弟们,以后都不要再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了。”毛海峰微怒道:“伤天害理?你居然说我,伤天害理?尘缘兄弟,我们碧海帮的兄弟可是为了我们的帮主,你的父亲报仇,试问如何伤天害理?如今我们派出的一行人已经被剿灭,只有几人回来,你说的这番话,试问如何对得起死去的三十几位兄弟?”雷衡道:“尘缘兄弟,你此时怎么还执迷不悟,还为胡宗宪说这些好话?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柳尘缘道:“父亲是因为王本固而死的,并非是其他人,王本固已经内疚而死,仇人已经死了,试问我们为何要去伤害那些无辜的百姓,这难道不是伤天害理么?”雷衡道:“尘缘兄弟,你前来的目的就是这样么?是不是那胡宗宪让你来的?”柳尘缘道:“并非胡宗宪让我来,”说着看着毛海峰,“我问你,那四十几人的队伍,是不是确实你所令?”毛海峰道:“正是。”柳尘缘怒气油然,道:“那四十几人的队伍一路横行,百姓死伤逾千,碧海帮这样的行径跟那些横行霸道的倭寇有什么区别?”说完顿了顿,再对毛海峰道:“这么说来,此时这碧海帮的帮主就是你了?”毛海峰道:“此时听尘缘兄弟的言语,就算你要当帮主,碧海帮的帮众任谁都不会答应。”

柳尘缘冷冷一笑,道:“你错了,我柳尘缘此次前来,才不是来要什么帮主之位的。而是来劝你们不要再做为害沿海百姓之事的。”雷衡道:“柳尘缘,你现在已经成为了胡宗宪的走狗了。我且问你,碧海帮的帮主汪直是谁人的亲生父亲?”柳尘缘道:“这还用说,当然是我柳尘缘的亲生父亲。”雷衡道:“我雷衡,邓秋成,李庆扬三人身为碧海帮之人,此时当与胡宗宪势不两立,誓要为帮主报仇,没想到帮主的亲生儿子柳尘缘,却认贼作父,真是可悲可叹!”一边的易真真道:“缘弟的意思不是这样的。”毛海峰大骂道:“这里哪里有你女子说话的份,来人。”这个时候只见几个人前来,为首之人便是周达。毛海峰道:“周达,你将易真真给我带下去。”周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道了声:”是帮主”,然后对易真真道:“我看还是你自己走吧。”易真真道:“我为什么要走。”毛海峰道:“因为我现在是碧海帮的帮主。你若是碧海帮之人,便要听令于我,你若不是,我便逐客。”毛海峰此话不管怎么说,易真真都是要离开这一处的。易真真无可奈何,“哼”了一声,随即拂袖而走。毛海峰回头对柳尘缘道:“我再问你,今日前来当真是为了那胡宗宪当说客的么?”柳尘缘道:“我并非什么说客,而是对一些事情据理而说罢了。”毛海峰道:“我最后问你,你柳尘缘是否真的不愿意和我碧海帮之人一道?”柳尘缘道:“倭寇行径,柳尘缘绝不同流。”毛海峰道:“既然如此,以后我碧海帮便再无你柳尘缘。柳尘缘,你请便吧!”毛海峰说着示意柳尘缘离开。柳尘缘对那碧海帮众人大声说道:“柳尘缘在此奉劝大家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可不能再做伤人性命之事。”毛海峰道:“你并非我碧海帮之人,所以此事就不劳烦你柳尘缘来教训了。”

雷衡起身,喊道:“来人,将饭菜撤下。”几个下人匆匆走来,都不知道此时此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见这几人的脸色都不好,他们急忙收了饭菜就离开了。雷衡拿起身边的一坛酒,再拿来柳尘缘用过的酒杯,倒满酒后递给柳尘缘,道:“尘缘兄弟,这一杯酒下肚,我雷衡与你再无情义。以后我们再不会以兄弟相称。”说完雷衡给自己也倒上一杯。邓秋成、李庆扬、毛海峰亦是如此。柳尘缘道:“雷衡兄弟,我不明白,这是何故?”雷衡道:“我雷衡一生最敬佩之人就是帮主,所以不杀了胡宗宪,我雷衡誓不为人,此志已笃,而尘缘兄弟你却不是如此,既然这样,唯有喝了这酒,断了情义,过后再见,也好彼此动手而无所顾忌。”柳尘缘苦苦一笑,道:“可是我们就算喝了这酒,也改变不了我们曾经并肩作战的事实,这种情义怎么说断就断?”柳尘缘想起最近发生的种种事情,心里气苦至极,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再道:“你们要杀了胡宗宪,莫不是那天晚上要刺杀胡大人而和我交手之人便是你?”雷衡道:“我从未和你交过手,那人不是我,不过听你这么说来,那胡宗宪还真是一个狗官,这么多人想要他的性命。”说罢也一饮而尽,“柳尘缘,此酒已尽,我们至此决裂。”邓秋成、李庆扬、毛海峰也一饮而尽,毛海峰道:“柳尘缘从现在开始,你我就如路人,再无瓜葛。”柳尘缘苦笑,似乎在自语:“再无瓜葛,呵呵,再无瓜葛。”毛海峰道:“来人,送客。”

周达奉命前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脸茫然,向毛海峰问道:“帮主,此时是送客么?”毛海峰道:“不错,周达,你好生送此人离开这里。”此时易真真跑来道:“要走我们一起走。”毛海峰示意周达拦住易真真,周达如意而行,毛海峰道:“妹妹,眼下此人与我碧海帮再无关系,你现在不可以跟此人走了。”柳尘缘道:“真姐已经跟了我,便是我的人,既然我柳尘缘跟你们没有关系,那就让她跟我一道走。”雷衡道:“柳尘缘,此时你就是你,她就是她,可别混为一谈。”毛海峰喝道:“柳尘缘,你快请便吧。”柳尘缘不理会毛海峰,径直去拉易真真,雷衡大喝一声,一掌打出,正中柳尘缘的心口,柳尘缘没有想到雷衡会真的动手,要知道雷衡可是与自己共过生死的兄弟。柳尘缘退了几步,然后吐出一口血来,其一脸愁苦:“雷衡,你当真不认我这共经沙场,共历生死的兄弟了么?”雷衡道:“我已经说过了,你我现在情义已经断绝,就别说这出了。”毛海峰道:“易真真是我妹妹,义父不在,一些事情便自然是我这做哥哥的来决定,你走吧,易真真现在和以后都是不可能跟你走的。”易真真大骂周达道:“你个死人,放开我,我要和他一起走。”柳尘缘对易真真道:“对,我们走。”说着就要往前,雷衡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一把长剑,一下抵在柳尘缘的心口,道:“柳尘缘,你若是再往前,我便马上要了你的命。”易真真道:“你们这里,有谁人是他的对手?”再对柳尘缘道,“缘弟,你何必怕他,这里谁人是你的对手?”柳尘缘明白易真真的意思,不过是让自己动手将她带走。

这时听见一人的声音传来,道:“易真真,你的缘弟想来过于看重情义,喝了这酒,仍然断不了心里的那一份情义。哎,事到如今,又何苦如此?”众人皆是一惊一愣,全都扭头循声望去,只见一道黑影闪过,一记掌风向雷衡劈去,雷衡转身顺势一步,避过这一掌。柳尘缘认出此人是孤广城,他欣喜道:“师父,你怎么会在此地。”孤广城道:“柳尘缘,我的好徒儿,这些人对你如此不讲情义,还跟你恩断义绝了,你又何必跟他们讲情义,还动不得手?”柳尘缘被这一问问住了,一时间无言以对。孤广城再道:“你和易真真的事情不可强求,你们有缘,则日后自会相见,若是无缘,即便强行也不得。”说着伸手一抓柳尘缘的胳膊,跃往大厅之外,孤广城脚尖再点,两人落在一小船上。孤广城扬起风帆,小船顺着风势往西而去。柳尘缘道:“师父,你怎么来了?”孤广城不答柳尘缘,反而问道:“你当时为何要护着胡宗宪?”柳尘缘正要回答,又听孤广城道:“现在我终于知道了原因。”柳尘缘心里暗道:“原来那天晚上和我对手的是师父。”柳尘缘问道:“师父,莫非那天晚上和弟子交手的是您?”孤广城学者那天晚上的语气,道:“正是为师。好小子,你的武功这些日子里大有长进,真是不错!很不错!”柳尘缘听孤广城说的话声音语气和那天晚上的一模一样,他急忙半跪而下,道:“弟子与本,居然与师父动手,请师父责罚柳尘缘。”孤广城道:“此事你何足上心。”说着扶起了柳尘缘,道:“起来罢,不知者有何罪过。柳尘缘道:“谢师父,对了,徒儿心里一直不明白,师父当时为何要去杀胡大人呢?”孤广城道:“那毛海峰和雷衡的想法一样,后来听你所言,才明白此事与胡宗宪无关,他与我们一道,都是同路人,哎,都是那王本固坏了大事。”柳尘缘心知孤广城已经知道了一切,自己也没有必要多说。他回头一看,隐约看见那艘主船栏杆处的易真真,柳尘缘心头一痛,不再言语。又听孤广城道:“看不出来那胡宗宪真有一套,跟我之前所想一样,拉拢你父亲,后以其实力而平定倭寇。此人决不是昏官。”

且说那易真真见柳尘缘离开,拼命挣脱了周达,就要跟着柳尘缘而去,她来到大厅之外,却见柳尘缘和孤广城乘坐一小船离开了。易真真立刻要乘着一小船跟去,却被毛海峰狠狠的一记耳光打住,骂道:“我的好妹妹,你到底要干什么?”易真真捂着被打痛的脸,道:“你干什么拦着我,我干什么跟你没有半点关系。”毛海峰道:“我说妹妹,你是中邪了么?”易真真冷笑道:“我没有中邪,我看现在中邪的人是你。你别拦着我。”毛海峰拉住易真真,道:“义父已经死了,你难道不想报仇?”易真真道:“义父是因为王本固而死,王本固已经自杀,这事情柳尘缘早已经说了,而你却还要报什么仇,我看你根本是别有目的。因为义父是直接因为你而死,你为了帮主之位,为了向碧海帮的帮众证明一些事情,所以非要这样不可。”易真真说的不错,汪直的确是直接因为毛海峰而死,这其中的种种,使得毛海峰不得不这样去做,在表明上说是为了帮主报仇,实则是想碧海帮众人表明他毛海峰与胡宗宪势不两立罢了。

毛海峰脸色登时转冷,道:“我的好妹妹,看来你果真是中了邪,来人,将她关起来。”易真真道:“我有什么罪过,你要关我?”毛海峰道:“妹妹的心不静,哥哥是让你好好地静上几天,到时候哥哥会给妹妹赔不是的。”易真真被拉了下去,雷衡走来道:“我们的第一批人马被彻底打败了,我看是时候来给胡宗宪一次重击了。”毛海峰道:“不错,此事要好好筹划一番。”雷衡道:“我已经筹划好了,只等三日后,我们给胡宗宪来个出其不意。”毛海峰想起胡宗宪的笑脸,越发觉自己愚蠢至极,他心里恨恨不已,道:“只要我们将此事做得够狠,到时候朝廷怪罪下来,他胡宗宪的巡抚一职可就不保了。”

黎明时分,孤广城和柳尘缘来到了岸边,两人上了岸,柳尘缘在船上的时候已经将自己这些日子的经历全部都告诉了孤广城,孤广城听了叹,道:“这几日为师回去祭祖,不想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你和俞大猷季继河是师兄弟,怎么还打斗起来了。你也不跟他们说明此事?”柳尘缘道:“当时他们气势汹汹,所以我也不想多说。”孤广城道:“既然如此,明日我们就去见他们,这些事因为他们而起,总得他们两人负责去收拾。”

两人先找了一处客栈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出发去俞大猷的军营。俞大猷和季继河听闻是孤广城来了,立刻出迎,却见柳尘缘在师父孤广城的身边。两人满心疑惑,却不敢多问,对孤广城道:“见过师父。”孤广城道:“你们帮主王本固杀了汪直,眼下可好,让沿海的百姓遭了殃。”俞大猷道:“师父教训极是,俞大猷没有料到那么多,实是有欠周到。”四人来到一营帐外,季继河道:“师父往里面请,已经泡好了茶水等候师父前来。”孤广城坐下,示意柳尘缘也坐下。俞大猷道:“师父,你认识此人?”俞大猷道:“这是你们的师弟,我看你们二人的武功未必记得上他,那日你们居然还动起手来了,这不是同门相残,让人耻笑么?”俞大猷和季继河一愣,对柳尘缘道:“原来是师弟。真是大水淹了龙王庙,那日实在对不起,幸好师弟的武功过人,我们二人才没有铸成更大的过错。”孤广城道:“你们的过错还小吗?”

俞大猷一脸惭愧,道:“师父说的不错,这几日沿海百姓受到的伤害,境况可谓是惨不忍睹。俞大猷自问心里有愧,愧对苍天,愧对百姓。”季继河道:“朝廷也已经下来责令,让我们戴罪立功。”说着对柳尘缘道:“师弟,实在对不起,汪直是你的父亲,请不要怪罪。”柳尘缘道:“王本固王大人已经死了,此事就不要再提起了。”俞大猷道:“师弟大量,师兄敬佩。”季继河道:“师弟,其实有件事你定是不知道的,因为那时候你还小。”柳尘缘道:“何事?”季继河道:“二十余年前,我们就与汪直结了仇怨,一直至今。当时我们还害死了他身边的一个女子。”柳尘缘想了想,忖道:“那女子可能毛海峰和易真真的母亲。”忖罢说道:“此事已经过去,我们就不必再纠结。”

孤广城道:“不错,这些事情以后就不要再说了,为师的家人就是死于倭寇的刀下,那是倭寇没有现在猖獗,朝廷也没有重视此事,如今此事愈演愈烈,为师教导你们二人武功,便是为此。”柳尘缘道:“若没有料错,这几日毛海峰等人便会在这一带再来一次袭击。我想这一次上岸的人数会更多,所以到时候带来的灾难越大,师兄要做好准备,不可掉以轻心。”孤广城道:“这一次他们要是敢来,一定要迎头痛击。”俞大猷道:“师父和师弟的意思我明白了,这就让人去跟戚继光说明此事,只要我们双方联合调度好兵马,扩大侦查区域,一定能够应对好毛海峰的这次袭击。”孤广城道:“当年汪直的船队,是一个堂堂正正的贸易商队,不想此时却成为了地地道道的倭寇,世事难料,真是可悲可叹。”柳尘缘听到孤广城说的“可悲可叹”之时,心下想起了当时雷衡说的话“我雷衡,邓秋成,李庆扬三人身为碧海帮之人,此时当与胡宗宪势不两立,誓要为帮主报仇,而帮主的亲生儿子,却认贼作父,可悲可叹!”。柳尘缘又想起种种郁烦之事,心里五味杂陈,他暗叹一口气,越发黯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