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琼琚点点头，“针对这种年龄不超过四十岁的尸体，我们一般可以根据耻骨联合面来细化年龄。”她顿了顿，见所有仵作都围拢过来，“耻骨联合面判断比较准确，但相对来说比较复杂。”

“一般来说，有青春……身体成熟期前后不同。”她指着骨盆的两侧耻骨联合面借纤维软骨构成的耻骨间盘连接道：“这一块就是耻骨联合。”

她看大家都听得认真，就忍不住多说几句，“在人体骨骼之中耻骨联合的活动较少，只有女性在生育分娩过程中，会有轻度分离来增大骨盆的径线以顺利生产婴孩……”

“比如这一具联合面嵴略钝，背侧缘逐渐形成，耻骨结节开始消失，出现骨化结节。年龄应该在二十岁，不到二十三岁，未曾生育。”

这些仵作以为傅琼琚是上官派来的能手，即使见她是女子也不敢轻忽，只当她是有更深的家学渊源，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根据傅琼琚所说仔细验看尸体。

至于邱奉和萧则却是各怀心思。

“咦，这一具有生育过的痕迹！”

傅琼琚一讶，“其他的呢？都没有生育过的情况吗？”

仵作们都摇摇头，傅琼琚匆匆来到那具有生育痕迹的白骨面前。

“根据白骨化的情况，这一具应该是第一具尸体。”仵作何蔡恒道。

傅琼琚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说明他之前验看得到的信息。

“据我查验这具尸体至少应该已经死亡八年了。”何蔡恒是个年轻后生，大致看来也不过与谢译年纪相仿，圆脸大眼，长相清秀。他去年年中才刚替了父亲的职。

“我刚刚大致看过这几具白骨的死亡时间都相差大概一年。”说到这儿，他稍顿了一下，环顾四周看大家都赞同才继续说下去，“白骨以死亡时间的不同，依次从左至右掩埋，没有二次移动过的痕迹。也没有死者的衣物。”

傅琼琚点点头，由于尸体入土时间已经非常长了，尸体及周围的痕迹物证会随着环境、天气的影响而逐渐消失，更何况，这些尸骨还埋骨于芍药花丛之下，植物的变化会对尸骨产生很大的影响。

此时初检的结果就非常重要。

“这是一具二十四岁到三十岁之间的女性尸骨，盆骨有明显分娩伤痕。另外我在颈骨上发现了明显的刀搓痕迹，除此之外没有发现其他痕迹，尸体骨骼颜色正常，没有发现中毒痕迹，但无法判断尸体是否是由于颈部伤痕而死亡的。”

魏小二听了他的话，下意识地动了动脖子，耳边仿佛听到了刀刮在骨头上的擦擦声。

傅琼琚依言拿起了颈骨，上面的确有比较明显的刀搓痕迹，这让她想起了卓娘的那具尸体，尸体同样也只有颈部一处伤痕，是放血需要。

她接连检查了其他几具尸体的颈骨，在第二和第三具尸骨上也发现了同样的刀搓痕迹，但逐渐变淡，到第四具便没有了，应该是凶手的手法在前几次犯罪中得到了锻炼。

除此之外她也一无所获，这里毕竟没有专业的仪器帮助检验，而傅琼琚自己也不是专业的法医，只是比普通人多学些皮毛罢了。

她遗憾地朝萧则摇摇头，萧则点点头，和她一起往外走。周绍交代几个仵作再仔细找找有没有遗漏的细节后追上了他们的步伐，正好听到傅琼琚说话。

“我认可第一具尸骨是死亡于八年前。”

言下之意就是有不认可的地方了，萧则抬眼看她，目光深邃，“但说无妨。”

“但她应该没有分娩过，或者说是流……小产了。她的盆骨开合痕迹没有那么大，并且是死亡之前刚刚小产，不到一个月，因此没有完全愈合。”傅琼琚有些犹豫地说，“我暂时也没有发现更多的东西。或许，你应该派人查查这一点。或许工作量很大……”

“但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萧则接口。

傅琼琚点点头，萧则朝周绍示意，“周刺史知道该怎么做了？”

周绍连忙点点头，他胡须已经尽白了，他在任上已经是最后一年了，就等着在任上养老，遇到这样一起特大案件也实属无奈，“下官会吩咐刺史府下属衙役去查的。不过……下官先前听谢县令说这起案子似乎和清歌苑卓娘被杀案也有关？”

萧则沉吟片刻，先前傅琼琚已经把两案的关联与他解释过了，目前得到的尸体信息也和卓娘的非常相似，但……

“你暂时不要将这起案子透露出去。卓娘案还是留在乌程县由谢译着手，只让手下衙役去查八年前芍药花开前后是否有妇人妓子刚刚小产后便失踪的，不拘于是什么原因。”

“是。”周绍连忙应道，“可下官匆匆出城，怕是会落到有心人眼中。”

萧则看了傅琼琚一眼，“一会儿我与你一同回城，你将带来的衙役一并撤回，仵作就暂时留在庄中验尸。对外只说你来迎我便罢。明日你再安排衙役过来与苏鸣等人交接。”

“是。”

他又看了傅琼琚一眼，“虽然凶手可能被刘三郎惊动，不敢贸然再来庄中，但你们主仆再留在别庄也不安全，就暂时与我一同到周刺史府上暂住。”

这当然合傅琼琚的意，也不枉她这几日的着意表现，只是她面上不显，悠然行礼，“多谢二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