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了什么?”
“根据现场情况和作案手法,凶手应当对董家的情况非常了解才对。目前涉案的三名男子,无论是虞秀才还是虞望山,包括两人的下属仆役,都不能做到这一点。此案更像是熟人作案。”谢译如此说道。
就差明言凶手是其父董翔了。
几人对视一眼,都偏向于这一猜测。
谢译见大家都没有异议,“如此,咱们就先查查董翔昨日的行踪,案发前夜他在哪儿和谁喝酒?他之前是否和虞望山有过接触……以及是否有和他过从甚密的女子。”
傅琼琚点点头,“眼前就有一个。”她的目光落到一墙之隔的牛家。
然而还不等她们往牛家去,元青便发现了新线索。
珠娘横尸的堂屋之中,贴着墙根放着两只大箱子,虽然是寻常木料,却一眼就就是新打的。
元青同衙役一道在屋中寻找线索,见了这箱子,立时就想到了虞家纳妾的聘礼,打开箱子她便发现了不对,“娘子。”
几人听到呼唤,连忙过去。
“娘子,虞家送来的聘礼,似乎不是纳妾礼。”
“不是纳妾?”傅琼琚和谢译对视一眼。
“我刚刚问过纪娘子和阿宪,都说这虞秀才家境不错,前头几个妾中也有类似珠娘这般出身的,虞妻贤名,纳妾礼给的都是金饰,可这箱子里装的确都是银饰。”元青蹙着眉,“论起来像是给仆役聘妻。”
“仆役?”傅琼琚沉吟,“这样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什么意思?”谢译尚在疑惑,魏成宪却突然明白过来。
他原本出身低贱,见过冷暖,对世情十分了解。
傅琼琚看他眉梢微动,“成宪说吧!”
魏成宪局促了一瞬,又见傅琼琚颇为坚决,便吞了吞口水道,“琴娘是婢女出身,但嫁给车夫董翔生下女儿就是良民了。可是若再嫁给仆役岂不是又成了贱籍?正所谓良贱不通婚,这样的事董家必定不会愿意。”
纪氏站在一旁,听了这话,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谢译看了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董翔与珠娘关系不好?”
纪氏叹了一口气,她膝下无子无女,对邻居家的珠娘可怜又疼爱,不想她如今死了,听县令这意思凶手八成是她亲生父亲。
“我嫁给黑三时,董家的虎子还没出生,那时珠娘才七岁,聪明伶俐,很是乖巧,她母亲琴娘也颇疼她,可父亲董翔……”她这会子气愤,连董家阿兄也不叫了,“琴娘的姐姐性子娇弱,琴娘怕她受气,隔三差五便要去东城瞧她,早上去夜里才回,午食便由七岁的珠娘做了等着父亲回来。可董翔不喜欢这女儿,惯常是只准她看不许她吃。”
“珠娘老实,每回她阿娘出门,便一日也不得吃食,她也不与她娘说。”
“过了一年,她娘生下了虎子,董翔便从暗地里磋磨珠娘变作了明里嫌弃,动则斥骂,虽不曾打她却也好不了多少。”
“可笑琴姐姐管住了姐夫,却管不住自个儿的夫君。”
谢译赵涓的脸色难看起来,正在这时衙役押着两名男子到了董家。
一个书生模样的正是虞博山,另一个则是个十八九的小厮。
见了谢译,小厮就地一跪膝行几步,高声道,“小子王牧,是虞家仆人,主母怜我忠心孤独,才要为小子聘珠娘为妻,并非是我家主人要纳妾,望县令明察!”
王牧的说辞与他们预先的判断一致,谢译已经信了八分,仍问他,“你说是你家主母要为你聘妻有何凭据?”
王牧是虞家的家生子,其母与琴娘当年一同在虞母身边伺候,嫁了管事为妻,在厨房做采买之事。他八岁就跟在虞博山身边,见惯人世又读了书,半点不怯场,“小子半月前送了聘礼来董家,其中有一枚玉镯是我母亲惯常所戴,特意取下赠给儿媳的。这玉镯往来许多人都见过。若是我家主人纳妾,又岂会放个仆妇的玉镯做聘?望县令明鉴。”
谢译点头,命人取了那只他指认的玉镯去同平日里同王母有过采买往来的商贾求证。又命人将二人暂押回县衙之中,容后再审。
元青皱皱眉,扫了扫周围,小声地在傅琼琚耳边说,“娘子,这两人怎么各执一词啊?这珠娘到底是要嫁与王牧还是给虞博山做妾啊?”
傅琼琚摇摇头,看向魏成宪。
魏成宪连忙道:“现在两边各有各的说法,虞博山和王牧这边说年前虞家想为仆人王牧娶妻,虞秀才的母亲杨氏便相中了董珠儿,派人说媒。而虞建山,就是这族人,和董翔则说是虞博山要强纳珠娘为妾,才逼死了珠娘!”
元青不明白,“可无论是要为仆人娶妻还是要纳妾,都是逼死了珠娘,虞家都该负责才是啊!无甚区别啊!”
魏成宪刚刚不敢说这话,其实便是因为元青也身为婢女,怕她物伤其类,但元青却并没有这种想法,她与傅六娘同患难过,一心为傅琼琚着想,反手回握傅琼琚,“这么说虞博山家应当很有钱才是。”
傅琼琚轻轻笑,“你这丫头倒是机灵!”
“那可不嘛,虞氏出个秀才可不容易,寻常这样的事便是虞博山真是纳妾闹出了人命,也当在族中解决。可偏偏冒出个虞建山来,可不是眼馋了虞博山的家财,若他被官府判了罪,家财不就充入族中了吗?”
魏成宪目瞪口呆,“还能这样的吗?”他小小儿便一个人在外头拼搏,对这些事不大了解,不似元青身在大家族为婢,对这些事门清,“我还当是董家平民扭不过虞家,才…没想到实际上竟是虞氏族内倾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