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父皇一定要请先生回京,这世间,唯有先生才能与许茂行在士人之中有所对抗,“赵夙玉道:”父皇很怕士人被许太傅所左右,父皇到最后还要被士人所迫。“
孔玄咬牙道:“好,哪怕拼了老臣这把老骨头,也要回京去看看他在士人的影响力大,还是老臣这老骨头影响力大……“
赵夙玉道:“士人一直是父皇所担心的,士人唯有以德服之,父皇昏名在外,这一点上,早就落了下乘了,若有先生相助,这一关,算是能松一口气了。“
“江南那边水患如何?!”孔玄最关注的还是民生,这些年虽在江湖之中,却也关心庙堂之高,百姓之忧。
“先生可知凤栖先生?”赵夙玉道。
孔玄倒吸一口气,激动的道:“凤栖先生出世了?!”
“如今正任钦天监司,他已悄悄安排了粮食,安排了人手,秘密的往江南去赈灾了,加上父皇明面上安排的人手,江南百姓可安居。”赵夙玉道。
孔玄道:“那就好,那就好。百姓不能乱啊,不能饿死啊……”
“没想到凤栖先生竟然出山了,隐士出山助殿下,太子殿下一定大事可定。”孔玄道,“凤栖先生可是儒道之大家,精通天地玄学,晓阴阳天命之理,是不一样的人。”
中国崇尚隐士文化,基本上若有隐士愿意出山相助,这在天下士人心目中是完全不同的。
凤栖虽名声在外,但他并不是纯粹的儒家之人,在儒生心中,他依旧不及孔玄位置高,然而,所有的大儒,却都更向往和尊重真正的儒道之士。
凤栖的存在,不亚于高山一般的存在,在孔玄心目的地位,相当于老子之于先祖孔子的意义。
景行行止,高山仰止。
“待先生进京,可以拜访留王孙,只是怕他会让先生失望,他绝不是传统的那种大家,”赵夙玉想到留王孙,便是一笑,但是语气之中的亲近之意,是掩饰不住的。
“能瞻仰一二,已是难得,”孔玄忍住激动道。
“当年,让先生受委屈了。”赵夙玉再次道。
“殿下这样一说,倒叫老臣惭愧至极,”孔玄道:“老臣这一双眼睛,真是看不分明,也是白瞎了,当年,因直言被罢免,心中难免也有忧怨之心,感觉到陛下的疏离,老臣不是不失望难受的,觉得陛下不识奸佞,反责忠臣,实在是……”
顿了顿,道:“现在才知陛下有多么不得已,陛下忧国忧民,是个好帝王,只是转寰之下,又多有难以周旋之处,这些年,真正委屈的人,是陛下啊,被天下人误解,被老臣误解,天下何人懂得陛下真正的心……”
孔玄的眼眶又红了,真的很想大哭一声,他尚且能借眼泪舒发一下情感,可是陛下这些年,却只能用昏庸来掩盖所有的真心……
“原来疏远是为了留住臣的命……“孔玄依旧不能释怀,更无法轻易的谅解自己。
“若先生陷入另一个极端,就更让父皇担忧了,当年先生离京,父皇一直派了暗卫守护着你,这些年,先生的饮食起居,父皇都知道,都一清二楚,就怕有人要害你,容不下你……”赵夙玉道。
孔玄更难受了,道:“老臣这一双眼睛简真是白瞎了,连最基本的真相都看不清,没想到陛下他还惦记着老臣……”
赵夙玉少不得再安慰了几句,孔玄才渐渐的恢复了冷静。
赵夙玉又道:“当年死谏之忠臣无数,父皇给了我一个名单,让我按名单寻人,只是有些臣子太直,怕是真相不能道与他们听,想要寻回来,谈何容易?!”
“这个简单,殿下将名单交与臣,”孔玄道:“老臣亲自写信去,想来他们若还在世,又有忠心,一定会给臣一个面子。以后起复用之,也可以直接上任,他们虽是直臣,然而能力与忠心都是有的。”
赵夙玉一听大喜,将名单奉上,道:“如此就劳先生了,朝中正愁无人可用,这些年朝纲被许太傅把持,朝中要换下来的臣子无数,要替上去的能立时得用的臣子要用的更多,若是都能寻的回来,就太好了。这朝政便尚能有救。”
孔玄看着长长的几页名单,叹道:“陛下真是心中跟明镜一般,知道谁是忠臣,原来都记着呢……”
“看来殿下是准备要大刀扩斧的改革了,”孔玄道:“任用这些人,能力绝对是有的,将会是最利的利器。江南腐败甚重,赈灾过后,以后还是会旧疾复杂,唯有将烂肉割去,好好治民,好好的修理河道,这样的事才不会再发生,都说苛政猛于虎,苛政也猛于水患啊……”
赵夙玉道:“我也正有此意,只是若不能集权,谈改革内政,是没有土壤的。”
“是不能急,”孔玄道:“朝纲要收回,政务不能荒废,兵权要抓在自己手中,而民心更是难得。以后殿下一定要不能急,慢慢的来,一步步的来。”
赵夙玉道,“我都记住了。”
“明日我便要带着金陵私兵走了,”赵夙玉道:“先生且安待些日子,待京中稳定了局势,再接先生入京。”
“也好,京中凶险,殿下可要当心啊,那许茂行筹谋多年,只怕心狠手辣,殿下要当心他,”孔玄不放心的道。
“一定会小心的,”赵夙玉道:“比起老谋深算,父皇不一定会输过他,只是当年形势比人强,不得已罢了。但今日不同往日了。先生要保重。”
“京中正是恩科之时,先生万不可此时入京,只怕京中一团浑水,反而弄的先生难道脏了,”赵夙玉道。
孔玄嫌恶的道:“莫非这许茂行还要在恩科上做脏不成?!”
“科举早已被他把持多年,早成了他的私人堂了,”赵夙玉道。
孔玄又恶心又生气,脸色气的红了,道:“简直无法无天,竟然亵渎圣贤之书啊,他简直是枉为儒生,枉为人臣,枉为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