浇筑大队作为分局施工生产的主力单位,在整个分局中所占人数比例最大,因此,这次减员人数最多。减员分流具体方案公布后,尽管各分队做了大量的工作,但仍有不少人对减员分流不理解,到队部找刘俊生理论,并扬言要到分局上访,要去找老领导常大龙。
如果在队里真的出现到分局上访这种情况,他刘俊生是坚决不答应的:这不是显得他刘俊生工作无能吗?这不是给浇筑大队抹黑吗?这不是给大队过去的老领导常大龙添乱吗?这样当然不行!
他召集分队长会议,给各个分队长下命令,并要求立下“军令状”:职工要打要闹、要杀要剐只能在队里消化,“肉要烂也要烂在自家锅里”,决不能闹到分局,绝不能给上级领导添麻烦,特别是不能给常大龙添麻烦!浇筑大队的工作一定不能给老领导丢脸!只要有一个人上访到分局,那就是我们浇筑大队的耻辱!我的意见是施工急需岗位和一线生产骨干暂时不分流、特困户暂时不分流,除此之外的富余人员一律按政策要求分流下去。前提是,我们必须认真地对待每一位分流的职工,设定条件,讲清道理,一定要做到公平公正,让职工心服口服!哪个分队有越级上访的,就说明工作没有做好!就拿哪个分队长试问!矛盾最多只能交到他刘俊生这里!
“我刘俊生从今天开始,就二十四小时吃住在大队部,有意见的职工尽管来找我!我来给他们做工作,我来请他们吃饭喝酒!”刘俊生十分坚决地说道。
“刘大队长,那对于过去常大队长安排进来的人,符合分流条件的分不分流?”有的分队长提出这样的问题。
“该分流就分流,决不能含糊!常副局长那边的工作我去做,我想常副局长是会理解和支持我们的工作的。”刘俊生说道。
“好!只要有刘大队长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我们一定做好工作,保证平稳地完成任务!”有了刘俊生的军令状和他对工作的支持,分队长们对工作也有了信心。
在刘俊生的周密安排之下,各分队长各负其责做好疏导工作,刘俊生作为浇筑大队一把手,严格把关,待询私情,有礼有节耐心说服,使职工分流工作进行的十分顺利,整个浇筑大队没有一个人到分局上访。
有一次,有位小伙子气吁吁地找到刘俊生,自称是常副局长老战友的儿子,说自己高中毕业后是父亲托常副局长亲自招工到浇筑大队的,说如果让他下岗,他就去找常副局长。
“小伙子,你找常副局长也没有用,你还年轻,又没成家,父母都有工作,家庭条件又不困难,下岗只是暂时的,又不是不给你生活费,以后有的是工作给你做,你要趁分流歇岗的机会,好好充电学习,今后还大有用武之地呢!”尽管刘俊生这样跟他说,他还是不服气,硬说要去找常副局长。
刘俊生说:“告诉你吧!浇筑大队所有分流人员名单都送给常副局长审过,都是经过他同意的,你信不信?你如果不信我马上给常副局长办公室打电话!让他亲自给你说!”说完操故意起电话就开始拨号。
那位小伙子见状,连忙知趣说道:“刘大队长,我信我信!您就别打电话了。我听您的,服从组织安排,回去后好好学习,等待重新上岗。”
后来这位小伙子利用分流歇岗机会认真复习功课,考上了职工大学,毕业回来后成了浇筑大队在项目施工上的技术骨干。
在整个人员分流过程中,虽然浇筑大队没有职工去找常大龙,这一方面有赖于刘俊生深入扎实的工作;另一方面也有赖于常大龙在浇筑大队职工中的威信所在,知道常大龙是一个讲原则的人,找他也没有用,反而会给自己的面子抹黑,让老领导看不起自己,显得自己没骨气。但是这并不代表其他单位的职工不去找常大龙,甚至不乏过激之举。
就在前天下午刚上班不久,常大龙正在办公室看文件,突然办公室闯进一个满脸怒气、酒气熏天的中年汉子,进来就将常大龙的办公室门反锁住了。
“你是哪个单位的?你叫什么名字?想干什么?”常大龙问道。
“你先别问我是哪个单位的,也别问我叫什么名字!常大龙,我告诉你,你如果让我留在岗位上,我们什么都好说,如果你执意要我下岗,要么你死,要么我活,我让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说着从腰里拔出了一把自制的长刀。
“怎么?你还想耍横?你连是哪个单位的,叫什么名字都不敢说,算什么男人?”常大龙喝道。
“好!我告诉你,让你死个明白!我是工程船队的,名字黄小白!”中年男人说道。
“哈哈!黄小白,真是久闻大名了,过去就是没有机会见到你的人,我还正想会会你呢!没想到你还找上门来了!”常大龙说道。
“你知道我,还废什么话?本来我抓阄是不下岗的,就是你一个电话,工程船队的分流人员又重新划定,你是诚心让我下岗啊?曾来顺本来要下岗的,却被你弄上岗了!听说曾来顺他老婆给你送礼了!是不是我黄小白没有给你这位大领导没有送礼?告诉你,常大龙,我不会给你送礼的。你不让我活,我也不会让你好过!”说着拿着刀往前走了一步。
“告诉你,黄小白,我还真没有收曾来顺的礼呢!如果你听外面瞎传,那你就听吧!我们是考虑到他家的特困情况才让他上岗的。你以为你像这样拿着刀威胁我,我就怕你吗?来啊!我也是扛过枪、打过仗、负过伤的人,我也是从枪林弹雨中闯出来的,还怕你吗?你来啊!你把刀拿过来啊!”常大龙厉声说道。
正在这时,只听办公室门“碰”地一声被撞开了,李华平带着保卫科的人闯了进来。原来,对门办公室的李华平过来找常大龙商量工作,见办公室门紧锁,敲门也不开,有点纳闷,仔细贴着门一听,正好听见了黄小白与常大龙的对话,又隔着裂开的门缝看黄小白手里拿着刀,心想,坏了,常大龙遇见坏人了!便急忙打电话给保卫科。保卫科长提着手枪(当时保卫科长都配有手枪)就带着人就上来了。他们担心常大龙有危险,当机立断,把门撞开了。
“把刀放下!”保卫科长用枪指着黄小白说道。
黄小白转过身来,望了保卫科长一眼,拿着刀轻蔑地说道:“你开枪啊!我不怕!”
常大龙见状,也一下子蒙了,急忙说道:“吉科长,你把枪放下,不许这样对待自己的同志!黄小白,你也把刀放下,这样做没用。我知道你过去也当过兵,当过海军,还参加过西沙海战,也曾经算是一个英雄了,你冷静一点,你这现在样做,只会给咱们军人丢脸!快把刀放下!你听我说!”
“这都是你们给逼的!我转业回来参加水电工程建设,一直勤勤恳恳,本想借助自己的专长好好干一番事业,可是前几年,我本来有资格当船长的,被那些溜须拍马不干实事的人在领导背后给戳了下来,结果让那个请客送礼、业务平平的人当了船长。这还不算,那个当了船长的人就因为我在工作中提了他不同的意见,处处为难我,偷偷扣我的奖金,我知道后找队长说理,队长却处处向着船长。现在你们又要下我的岗。要知道,我爱人前几年治病欠了不少债,爱人去世后,又留下了两个上学的孩子。不久前,有好心人刚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这一听说我要下岗,提出要和我分手,你们说说叫我怎么办?”黄小白越说越激动。
“黄小白,你冷静一点!你说的事情我们会调查清楚的,也会做出公正的处理的。但是你也不能自暴自弃啊!我还听说,就因为你没有当上船长,就对什么都不满,厌世、脾气暴躁,你还染上了喝酒赌博的坏习惯,还因赌博被派出所拘留过。你说你啊!这是干的什么事啊!我早就听说过你的事,处于我们都曾是军人的原因,我一直想见见你,今天却以这样的方式来见面,连我都没想到。我比你早参军几年,算是你的老大哥了,我们都在部队受教育多年,我们知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军人以克服苦难、排除万难为己任!现在下岗分流是大势所趋,是组织的安排,是改革进程中的阵痛,目的是为了给企业减负,现在全工程局有上万人都存在着暂时分流问题,要说困难大家都困难,但是这些都需要我们克服才对。我相信,下岗分流是暂时的,我们现在正在想办法给职工寻找出路,不久的将来就会重新上岗。”常大龙说着,顿了一会,指着李华平说道:“这不,李总从他在香港工作的同学那里得到一个信息,说是香港有一个大的港航工程项目正在寻找施工队伍。李总现在正在与那边接洽,由于我们修建东江工程在世界上的名气较大,由我们来承包整个项目的可能性非常大,到时我们的工程船队将大有作为,还怕人手不够呢!”
“你说的是真的?”黄小白问道。
“那还有假!你问问李总。”常大龙说道。
“是真的。”李华平点了点头。
“如果你服从现在的分流安排,到时工程开工时我会考虑到你的实际困难,让你第一批就去,如果你继续闹下去,有机会上岗我也不会让你去的!我常大龙说话向来是算数的!你自己考虑考虑清楚吧!”常大龙说道。
“你常大龙说话真算数?”黄小白还是不放心的问道。
“算数!你现在的实际困难我们也会考虑,分局会研究从工会的角度给你以一定的困难补助。至于你对象的问题,你回去好好找她谈谈吧,我想她会理解的。有什么其它的困难,你可以直接来找我常大龙!但是,不能再带刀子来了。”常大龙说道。
见黄小白慢慢将刀子放在了地上,保卫科长一个健步上去将刀子拿到了手上,并对身边的保卫人员说道:“快把他抓起来,送派出所!”
“住手!”见保卫人员正要动手,常大龙连忙制止。
“常副局长,他这是持刀行凶呢!”保卫科长说道。
“听我的!让他走!”常大龙命令似地说道。
保卫科长站在旁边不做声了。
黄小白向常大龙深深地鞠了一恭,走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