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鱼书缃
江安国看着张慧兰,他眼里掠过一丝波动。
“安国……我现在……早就想明白了,不然,我也不会去立新孤儿院反复打听恩赐的下落……作为女人……”张慧兰看了一眼江安国,有愧疚,也有无奈:“是我先对不起你……”
听着张慧兰的话,江安国眼睛里的复杂更深重了。
“你别这么说……”江安国声音有些嘶哑。
“我和恩赐,也曾母子一场……如果能够通过李洛知道他的下落,我也求个心安。”张慧兰说着,眼里流下两行眼泪,她自己也不清楚,这两行泪到底是什么缘由。
“慧兰……”江安国不想再跟张慧兰谈下去,他害怕她情绪起伏太大。
“你放心……我没事……只是,有件事情,我要说在前头。”张慧兰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说道:“恩赐是你的血脉,如果找到他,不管他过得怎么样……我都要你答应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触及亦飞在公司的地位。”
“慧兰,你现在想这么多干嘛?李洛那样说,也不一定知道恩赐的下落。”江安国有些无奈的捏了捏额头。
“不,她如果不是为了她儿子……她怎么会这么费尽心机在我周围呢……”话说到这里,张慧兰自己先吓了一跳,她不自觉的想起了李牧野的模样,这样一想,张慧兰更是没底了,她突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威胁,这种威胁不是冲着自己而来的,如果自己的猜测是真的,或许……真的是冲着江家这些家产而来的。
江安国看着张慧兰话说道一半,突然停住,忍不住问:“慧兰,慧兰……你怎么了?”
“安国,你答应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触及江亦飞………你现在就答应我!”张慧兰本来有些涣散的目光,突然变得坚定了。
“好……我答应你!”江安国看着张慧兰,他纵使再怎么样,有些事,他也不能跟张慧兰说。可是看着妻子如此神经质的模样,他陷入了深深的懊悔之中,可是,那些一直缠绕着自己梦魇,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也不能说出口:“没有人可以取代亦飞,相信我。”
张慧兰听着江安国说出口,闭上了眼睛:“我不会阻止你找自己的血脉……至于李洛,我不想帮你们传话,如果你们之间需要见面深聊这些事情的话,我想………另外有一个人比我更合适替你找她……”
“谁?”江安国询问。
“吴兴邦……”张慧兰说完,没有看江安国,径直走到自己的卧室去了。
江安国一个人再客厅里,他回想着刚才李洛缓步下楼的情形,仿佛是过去的一场梦。
江安国知道,他自己无论如何,对李洛都是无尽的亏欠。原来,李洛就曾毅然决然跟自己一刀两断,而今,她再步入自己的生活当中,早就没有了那个“情”字。江安国起身,在客厅里来回踱着脚步,他明白,李洛最恨自己的,除了产后立刻抱走孩子之外,还有最后对“恩赐”的遗弃,江安国相信,她一定是知道的,不然,李洛的眼睛里的愤恨怎么会那么浓烈呢?
李洛打开自家的门,李牧野正坐在沙发上翻着书,见他进来,立刻起身。
“姑姑,您脸色不大好,外面很冷吧?”李牧野接过李洛手里的大衣。
“……嗯,哦……”李洛的情绪依然沉浸在刚才和江安国对视的那一瞬间,她来到镜子前,凝视着自己脸庞,那些写满岁月的皱纹,清晰的印在眼角。
李洛整理好情绪,坐在桌边,跟李牧野一起吃饭。
“牧野……这么些年……你都不问问我,你的父母是做什么的吗?”李洛突然停住咀嚼的动作,眼睛看着李牧野。眼神流露出平常从未有过的神情。
“……”李牧野抬起头,他惊讶的看着姑姑的脸,这个他小时候提起来姑姑就会大变颜色的问题,竟然被姑姑自己这样提了出来。
“你真的不想知道吗?”李洛见李牧野没有说话,接着问道。
“………我从小跟姑姑和姑父一起长大,姑姑和姑父就是我的父母……我现在很幸福,我获得了一样的父爱和母爱,我什么都不缺少。”李牧野抬起头,直视着李洛:“从前,我也纠结过……为什么我的爸爸妈妈从来不来看看我,可是后来,我发现……我不需要他们,该拥有的,我都拥有。”
李洛看着李牧野英俊的脸庞,看着他坚毅的目光,眼睛里溢出一股热泪:“牧野,我真的能够代替你的母亲吗?……你不觉得……我有时候对你太过于苛刻吗?”
“姑姑,难道不是越亲近,才会越严格吗?我的每一步路,都是因为您的严格要求,也正是因为您的严格要求,才成就了现在的我……您为了让我参军,和海洋姑父,背地里为我求了很多人……我都知道……”李牧野放下碗筷,庄重的看着李洛,在他心里,他的姑父姑母并非父母,却胜似父母。
“………你……不会怪父母亲不来找你吗?”李洛一边流着眼泪,一边追问。
“或许……他们有他们的苦衷……也或许,我们缘分太浅。”李牧野说着,把目光投向窗外,对于他来讲,那些不过是世俗的小牵绊,他在部队里的保家卫国,才是他真正的情怀所寄。
“如果有一天……”
李牧野打断了李洛的话:“姑姑,于我来讲,这些真的没什么。如果有一天,他们真的来找我……您也真的希望我见见他们,我会见他们。”
李洛看着眼前的李牧野,更是内心充满亏欠。她突然感叹,老天怎么会这么垂怜他,让李牧野生的这样好,让她所有那些旧时光里的伤痕和悔恨,都被冲淡,反而痛恨自己,这些年,为何没有好好待李牧野,为何故意疏远他,把自己最冷冰冰的一面呈现给了他。
看着姑姑一副伤神的表情,李牧野嘴角勾勒出微笑,那种微笑里带着平静:“姑姑,我真的都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