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理那块芯片,他们都被极大地震撼到了。莉可莉娅整了整/风衣:“请你……继续说吧。”
“我们说到哪了?真理女神在我这里安装了一些东西?”布雷亚说,“这其实挺奇怪的……这种事情往往是由科技女神来做的,她很喜欢制作一些奇怪的装置,而真理女神,她往往会沉浸在一些神奇的理论当中。”
“真理女神安装的装置,让我有了和神明们远距离交流的功能。这种联系是单向的,我只能在这里被动等待。”
“神明联系我并不频繁。她们和所守护文明同样被黑潮毁灭的外神们,一起发现了另一个文明集体,准备一起抚育这些弱小的生命,尽力在灾难再次来临的时候,帮助他们躲过危机,但是失败了。”
“我不知道她们失败了多少次,成功了多少次。因为要节省能源,我经常会被动陷入漫长的休眠中,错过神明的通讯。但我知道,他们一直在向外探索,在这期间遇上了一些陌生神,但是数量不多。”
“又过了很久,神明终于回到了这片土地。真理女神和一个陌生的神明在这里坐了很久,看上去很疲倦,大概是长途奔波所致。她们说自己已经知道黑潮是什么了,但是没有告诉我。她们一起把这里周围的空间割裂、转移。除了这里以外,整个星球都被黑潮污染,那些被污染的地方都被神明毁灭成齑粉,再也不复存在……”
“在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真理女神和星月女神都非常愉快积极,和我的联系也变得多了起来。在这段时间里,‘林’这个名字,开始频繁出现。但是这段时间的大部分通讯记录都被女神封存了,我现在没有权限告诉你们。未被封存的只是一些无意义抱怨。”
“后来,星月女神失踪了。其他神明和我的联系急剧减少,最后只有真理女神还会偶尔发来无意义的简讯,可能是在确认我的存活。”
“七千年前,真理女神发来最后的简讯,是一段意义不明的乱码,我无法破解。第一信使前来维护的频率也渐渐下降,后来我彻底失去了和外界的联系,只能在这里等待。”
“……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吗?”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这种明明有很多疑惑,但一个问题都问不出来的感觉扼在咽喉,让除了林恩之外的每个人都非常难受。
从拿到了那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水晶状物质后,刚刚有些清醒的林恩又莫名进入了浑浑噩噩的状态。莉可莉娅看着他看似一脸沉思,实则完全在走神的样子,感到有点儿焦急。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布雷亚能回答问题的时间不会太长。而当这段时间过去……
这并不是她作为年轻(①)女孩子的胡思乱想。超凡者在危险的时候会有一些预感,她的预感并不敏锐,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迟钝,但每次预感出现,都非常强烈。
……而且往往预示着,她已经身处在非常危险的局面当中。
她清了清嗓子,不得不自己出来提问。
“关于我,你有什么想说的?”
这是她尽力想出的一个问题,希望能获得尽量多的信息。
“如果你是第二信使,我没有什么可以说的,只能拜托你照顾好第一信使。”布雷亚说,“如果你不是……从这里出去后,找个心理医师治疗一下吧,第二信使的记忆也许会给你带来不好的影响。”
布雷亚沉默了一会儿,莉可莉娅猜测他是在扫描她。
但他终于只是说道:“另外,注意安全。”
出乎意料的,第二个提问的人竟然是塔西娜,而不是第二早从这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故事中回过神来的迪亚特。
她已经顾不上自己对神秘世界一无所知的雇主,和其他人或探究或懵逼的眼神了。
塔西娜问道:“黑潮……就是一种黑色的东西吗?”
“不是。黑潮是由一些丑陋的深渊怪物和一种黑色物质组成的,我们猜测这是一个整体。”
“你的意思是,黑潮是有生命的?”
“也许,我不知道。只有神知道。”
塔西娜呼吸瞬间急促,问话却开始小心翼翼起来:“我想知道黑潮的样子……你有存留影像吗?”
“我没有。大面积黑潮的影像也会污染人们。”布雷亚说,“但我有一些个体的影像……它们是黑潮的一部分,也可以说是黑潮的一个器官。”
布雷亚投影出一些照片:上面都是丑陋可怖的黑色怪物。它们长得非常……难以描述。或有着扭曲的触手长须,或有着腐化变质的身躯,完全不像是能自然生成的,而像是天生审美异常的任性小孩肆意拼接而成。
……不,这已经不能说是审美异常了。正常的智慧生命根本想象不出这么不符合常理的怪物!连海底那些因为没有光线就随便长长的、非常奇形怪状的深海鱼都比它们漂亮得多!
塔西娜瞬间失语。这种怪物,她其实……非常眼熟。
“……谢谢。我的最后一个问题。”关于这个问题,她心中其实已经隐隐有了答案,“被污染的生命……会变成这种,黑潮的器官吗?”
“会。”布雷亚言简意赅。
“我想问。”林恩终于抬起头,直视着自己眼前漂浮着的芯片,语速依然很慢,“从我们进来至今,你都做了些什么?”
布雷亚很无辜:“我?我什么都没做……监控系统早就不再运作了,直到你们来到我门前,我才知道有人进来了。如果你们遇到了什么东西,都是自动被激活的。”
“为什么不说话?”林恩发问的对象似乎不是布雷亚。他轻轻敲了敲桌面,“我在问你。”
林恩伸出手,握住芯片,缓缓开口。
“拟真之间,是你摧毁的。”
“你想……杀了谁?”
“……我没想到,居然有人能看破我的隐匿。”一个无尽威严崇高的声音响起,听起来有些扭曲失真,大概是从空间外传来,穿破了混沌的时空乱流和坚实的空间壁,才到达这里。
在林恩眼前,水晶圆桌上方,空间产生了轻微的波纹。它比水波更加扭曲,震动的波纹越加明显,一道裂口缓缓展开。
裂口中流出让人晕眩的神秘物质,它难以被人描述,其间是无尽的混乱失序,看一眼就让人头晕目眩。
这些神秘物质周围的时空仿佛发生了畸变。它们的蠕动看起来非常缓慢郑重,好像很容易被打断,但当他们尝试伸手靠近时,才发现这些物质其实是在急速活动中的。
……但它们,或者说“祂”看起来真的很慢,非常慢。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团物质,慢条斯理地凝结成一个不高的人形。随着神秘物质变成人形,他们却感到身上有些松快,动作逐渐正常,只是无法离开这个圆桌。
奇异的是,当人形逐渐完整,这团令人作呕的混乱物质竟然逐渐散发出白色的光芒,圣洁到都有些刺目。
光明亲和度最高的莱伊科特眼看着就又要沉迷其中了。
光芒散去,一个个子不高的银精灵站立在空中,一脸恶意地低头,正看向林恩。
他咧开嘴无声地笑,露出滴涎的尖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