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报到期限的最后一天,富翁们老实地在军营外集合,士兵们围着他们看热闹,这些“新兵”可谓“老兵”了,一个个发须雪白,杵着拐杖,背着武器连腰也无法伸直。如果此时刮来阵风,估计会放倒一片。
西庇阿骑着油黑的骏马前来检阅新兵,这些老新兵立刻列队,歪歪倒倒,引来笑声。西庇阿登上演讲台训话,无论他说什么,老新兵们都报以最热烈的掌声,作为对热情的回复,西庇阿演讲完毕后与他们进行单独对话。
“你们认为我的军团怎么样?”
“非常有朝气,非常雄壮,非常有力量。无论谁对上这样的军队,只有发出叹息,接受失败的命运。”富翁们奉承说。
“不过有一点不太好。”一位富翁将话转变,“这里的青年如同阿基里斯那样威武,但是却没有配得上他们甲胄和宝剑,使人感到遗憾。”
西庇阿感慨,确实如此,有许多年轻人仰慕他的声名,响应征兵令而来,但他们大多出生平民,或家境贫寒,负担不起装备费用。他接着抱怨起军团的制度,由士兵自己负担装备费用的制度已经过时了,严重拖慢军团的发展,为此他多次建议,从国家财政中拨款,把这笔费用承担下来,可结果呢?元老院装穷也就算了,他们竟说,连武器也舍不得花钱购买的人,不可能真心为国作战。这句话让西庇阿大为愤怒,这么多青年,难道他们的爱国精神是用金钱来衡量的吗?富人才爱国,穷人就不爱国了吗?
富翁们非常赞同西庇阿。一位老者,身上的甲胄把他的背压弯了,杵着拐杖来到西庇阿身旁说:“阁下,您看我这么大年纪了,穿上胸甲,连身子也没法站直,根本不能战斗,对您的军团没有一点儿用处。”
“怎么没有用处?”西庇阿回答说,“你的经验可以让青年受到教育。”
“我很乐意奉献自己的经验,但是……”他摸了摸胸甲上的浮雕,“但是这件漂亮的胸甲可就浪费了。刚到军营时,我见到一位青年,他就像诗人口中的英雄那样威武,可惜的是他连套像样的皮甲也没有。我打算将自己的武装送给他,使他无论内心,还是外表,都像个英雄。”
西庇阿赞同地点头,“你有这样的善意很好,我代表他,向你表达谢意。”
得到赞赏,老者更进一步说:“另外,我决定资助他在军团中的一切费用。我深深为自己身体衰老,不能为国效力而自责,于是我将这份不能完成的心愿寄托到那位青年身上,愿诸神保佑他!”
“阁下,我也有同样的心愿,请允许我换一种方式为罗马效力。发挥我的长处,回避我在身体上的短处。”
“阁下,我刚收了位养子,请求您允许由他代表我为国作战,他的费用全部由我支付。”
富翁们围住西庇阿,争相向军团捐款、资助军费。西庇阿起初婉拒,但后来在他们的热情感染下,不得不同意了,对富翁们的义行大加称赞,并宣布将号召全西西里人向他们学习。
当天受到富翁们资助的士兵多达三百人,另外还有捐款,数量尚未统计。这些承诺了出资的富翁以准备金钱和物资为由,西庇阿允许他们回家了。不少听到风声的有钱人也纷纷表示愿意尽自己的微薄之力。
西庇阿既得意又兴奋,转身对陈志炫耀,“怎么样?我们有钱了吧!”
陈志不得不服,从一开始,西庇阿就没打算让这些七老八十的人上战场。他不接受他们的私人贿赂,而让他们把钱献给军团,也让那些盯着他的政敌无话可说。现在只剩下私自征兵这一条病诟了,不知西庇阿将如何向元老院解释。
“仅有捐款还是不够的。”西庇阿在事后的小会议上发言说,“捐款只能解决一时困难,新兵训练需要时间,而且这段时间内我还要不断招募士兵,我们可能会在西西里呆上一年,甚至更久,必须有固定的金钱来源才行。”
“因此,我们必须得到元老院的支持。阁下,你是否决定向元老院妥协了?”赵弄潮说,“这个时候即使向他们妥协也无妨碍了,我们远在西西里,他们依然管不了我们。”
西庇阿不喜欢妥协这个词,“不是妥协,是让他们一、两步。另外,我需要有人来管理西西里的财政,如果能打击贪污就更好了,这样我们的收入会增加很多。对了,你不是向我推荐过加图吗?财务官这个职位很适合他,把他叫来吧!”
赵弄潮曾经向西庇阿推荐过加图,不过当时西庇阿与保守派的关系闹得很僵,不可能启用加图,现在西庇阿竟主动提出启用保守派的人,赵弄潮略作思索,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阁下想利用加图打击西西里的贪污?”
“我和加图是老熟人了,他哪里容得下这种事?得罪人的事让保守派的人去干,不是很好吗?”西庇阿狡诈地笑了。
“您的确很有眼光,加图绝对是惩治贪污受贿的人才。”赵弄潮称赞说。但坐在他身旁的陈志却从赵弄潮的称赞神色中看出了其它东西,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似乎不是恶意,而是一种对预言实现的感叹。
会议结束后,陈志问赵弄潮,为什么要推荐加图。赵弄潮的回答很神秘,也很直接,他说历史如此。
由于西庇阿征兵已成事实,而且罗马确实需要增加西西里的兵力,以防止迦太基图谋不轨,因而追认了西庇阿的行为。一个月后,加图抵达叙拉古,并立刻上任。从此刻起,马尔库斯·波西乌斯·加图以财务官身份,正式见于罗马历史的记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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