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江西郊刑场。
原本星月生辉的夜晚,此刻却乌泱泱,黑得无一丝光亮。
四辆汽车驶来,探照灯射出的光线照亮整个刑场。
五花大绑的钟宛若被推下车,两个士兵点燃煤油灯挂在刑架上,天阴冷,有风,煤油灯的火苗忽闪忽闪,刑架上血迹斑斑,一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吊死在上面的男性尸体,全身赤裸,眼睛和下体均被挖掉和割除,肚子被剖开,肠子露在外面,已经变成黑色,白色的蛆虫在他尸体上蠕动,血腥气与尸体的腐臭味弥漫在发酸的空气中,钟宛若一下车,就呕吐不已。
“钟大小姐!”张副官道,“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是你死后就跟这个前几天被判决的盛家军余孽一样,赤身裸体,开肠破肚,死后尸体上爬满蛆虫!真可惜了钟小姐的花容月貌!说吧,”他叹了一口气,好像很心累的样子,“什么都是假的,聪明绝顶的钟大小姐何苦和自己过不起?最后的机会,说吧!”
刑场位于一片洼地里,四周是茂密的灌木丛,尽管晚上看过去一片黑色,但天亮的时候,这片浸淫在鬼哭狼嚎声中的树木郁郁葱葱,彰显着生命的颜色!
钟宛若轻轻擦了一下嘴,不知为什么,她感觉这片黑色的林子有一双熟悉怜悯的眼睛在看着她?她细细回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于是,她一步步走向刑架。
“张副官,不要惺惺作态了!会让人恶心,动手吧!”
张副官楞了一下,他实在看不懂她,看来真有不怕死的女人,他监斩过无数铁骨铮铮的汉子,哪个不是到了这地方吓得屎尿横流?
“钟大小姐,枪声一响,就什么都没有了!”他道,“三贞九烈,视死如归,是做给活人看的,死了什么都不是,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
她站在刑架下,和那具爬满蛆虫的尸体紧挨着,两个士兵走过来将绳索套进她纤细的脖颈上,吊在刑架上,不知道是不是死亡前出现的幻觉,她再次感到树丛中有温暖明亮的目光看向她,更为奇怪的是她竟然听见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钟宛若自嘲地一笑,看来自己不仅出现了幻觉还幻听。
“最后一次,钟大小姐,真的不说吗?”张副官不死心地再次问,他可是在都督面前夸下海口,除非她钟宛若不是人,是人,就不可能视死如归!
钟宛若也怕死,但她太过聪明,她明白自己说和不说都是个死,不说可能还有一线生机,说了必死无疑,夏侯是什么样的人?江东上流社会都知道,对他而言,她目前还有利用价值,一旦她真的说出吴亚夫下落,她保证自己活不过两个时辰,夏侯定会杀她灭口,而她不说,夏侯依然会杀她,这个残酷的男人,自己得不到的一定会毁掉,她是钟宛若,权衡利弊,明明走的是死棋,却异想天开想把这盘棋走活,所以,她拿命来赌一场,赌吴亚夫不会袖手旁观,赌沐少离没得到之前不会放手。
绳索越来越紧,钟宛若呼吸越来越困难,难道她赌输了?她默默与世界告别,告别语只在心里说出一半,就听见清脆的枪声,她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已从绳子上直直向下摔去,一匹白马快如闪电驶来,钟宛若的身子落入一个男人怀中,犹如松林一样清冽的味道瞬间盖住了刑场的腥气和腐臭味,黑暗中,钟宛若看到这个男人犹如雕刻一样刚毅的下巴,她叹息自己赌赢了,沐少离果然如她预料的一样,不甘心她这样轻易死去,她知道她和他纠结的宿命开始了。
与此同时,灌木丛中飞出无数黑衣人,这些黑衣人看到钟宛若被沐少离带走,立刻向沐少离追去,密集的子弹向他射来,突如其来的劫法场事件让张副官愣住了,他想过会有人劫法场,所以枪决钟宛若时,他带了几十个都督府护卫,但他没想到劫法场的是沐军座,他头脑一时不够用,看到黑衣人杀向沐少离,他本能地对黑衣人还击,双方激战在一起,黑衣人身手不凡,很快便占上风,张副官在躲避迎面射来的子弹时,竟一下子跌进灌木丛中,当他好不容易丢盔卸甲上来时,激战早已结束,刑场上横七竖八躺着他带来的人,尸体中有两具是黑衣人的,还有三个没死,却断了胳膊腿,张副官气得将枪对准一个黑衣人的头,“谁?该死,你到底是谁?”没想到,那个黑衣人很硬气,“问爷呢?爷站不更名坐不改姓,虎踞寨七当家的,你周四爷!
地处汉北边界线东面,距离汉江市不到一百公里的这座寨子,山势险峻,树木丛生,沼泽遍布,因外形酷似卧倒的老虎,故称‘虎踞寨’,寨子的大当家姓刘,一脸络腮胡子,整个江东都知道,虎踞寨的土匪以勇猛著称,彪悍异常,以一当十,他们不靠拢任何一位都督,不参与任何争霸江东王的战争,却报复心极重,谁要是得罪了他们的人,这伙土匪必千方百计报复。张副官无力的收了手枪,带着残兵败将和虎踞寨的三个受伤俘虏回了都督府。
黑夜漫漫,钟宛若窝在沐少离怀里,耳边是呼啸的风,马蹄声在静寂的夜里竟让她无比安心,她没有挣扎,还有比死亡更坏的结局吗?既然最坏的已经来过,她还怕什么?
她被沐少离紧紧抱着,跑向她不知道的未来,她聪明绝顶,却没有预见未来的能力,如果她能未卜先知后来发生的事,她会明白死亡不是最坏的,当心碎成一块块无法拼接,那个伤害她最深的人却一定要帮她拼接时,当她想死却死不成的时候,才是最坏的。
沐少离快马加鞭,无数黑衣人却死命紧追,沐少离突然掏出枪,向空中开了一枪,红色烟火腾上半空,瞬间,从树丛中射出无数子弹,紧跟沐少离身后驶来的黑衣人战马被射中肚子,马儿扬起蹄,嘶叫着,将黑衣人狠狠抛在地上,打头的黑衣人跌下后,后面的黑衣人慌了神,一起下马围了过来,“大佬,怎么样?”一个黑衣人掀开面罩,却是虎踞寨的大当家刘老大,他忙扶起摔下马的这位,遮住脸的黑布滑下,吴亚夫懊恼地翻身坐起,他知道已经错失了追赶沐少离的最佳时机。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沐少离和他的手下犹如鬼魅一样消失在丛林中。
“大佬,怎么办?”刘老大问。
“派人到夏侯的都督府要人!”吴亚夫说,拳头攥得紧紧地,刘老大知道此时吴亚夫已是气得不轻,“告诉他们,虎踞寨势与钟宛若共存亡!”说罢,一把夺过刘老大马匹的缰绳,翻鞍上马,狠狠一掌拍在马屁股上,马儿叫着狂奔而去。
刘老大看着他的背影,知道江东将不再平静,很快会血雨腥风。
张副官去见督军的时候,夏侯正憋了一肚子气无处发泄,张副官算是撞在了枪口上,当夏侯听说钟宛若被劫持走时,抡起手臂狠狠给了张副官一个耳光,这个死胖子的嘴角流下了血,接着夏侯狠狠一个窝心脚踹在他肚子上。
“三十四个大老爷们,去监斩一个受了重伤的女人,竟然被劫了法场,该死!”夏侯怒急,“真是该死,你给我去死!”忽地掏出手枪顶在张副官的头上,张副官吓得跪倒在地,“都督,非是小人无能,实在是劫法场的人大有来头!”
“什么?大有来头?死到临头你还敢狡辩?”夏侯火大了,就要扣动扳机。
“都督,都督,是沐军座!”张副官一把抓住手枪,“都督,劫走钟宛若的是沐军座!”
“沐少离?你说是沐少离劫走了钟宛若?”夏侯惊讶道,“你是不是老眼昏花看错了?”
“没有,真的是沐军座!”张副官哭丧着脸,“军座击断了绳索,救走钟宛若,然后虎踞寨的人也来劫法场,小的想沐军座是自己人,故拦住虎踞寨的悍匪们,才-----”
夏侯放下了手枪,“叫沐军座速来见我!”
他想不明白,沐少离为什么要救钟宛若?
“如果这世上有一个人知道吴亚夫的秘密,这个人只能是钟宛若!抓住这个女人,就一定可以知道吴亚夫的下落,江东王指日可待!”
“都督记住一点,若钟宛若不能为都督所用,必将是你最大的对手,定要斩草除根,决不能留下后患,因为她是钟宛若,汉江最聪明的女人!”
夏侯在自己房间里踱来踱去,言犹在耳,沐少离让他想不明白,虎踞寨更让他猜不透,素来不参与任何争霸一方的土匪们,为什么要参与营救钟宛若?这个女人到底怎么回事?堂堂汉江第一名媛怎么会和土匪扯上关系?夏侯有些头疼,他向都督府后宅走去,要想头不痛,他必须见到她,躺在她的大腿上,他的病无药自愈,他的面前出现一双剪剪秋眼,含着将落未落的水珠,幽怨地望着他,他发现自己的下身有了变化。
当然,此时的夏侯根本没想到他的头疼病因为钟宛若的出现再没好过,他做梦都没想到那个纤细柔弱的女子会左右整个江东的战局,并最终成为他前进路上最大障碍,她,那如栀子花一样清香美好的女子竟然成了他夏侯一生的噩梦!#####剧情进入高潮,接下来是男主和女主的交锋,喜欢的亲儿们请看下去,定会欲罢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