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连一行人看完电影,又去商场逛了逛,还陪苏冬枣去书店买了几本关于编剧的书,直到下午四点才回到江靳玖家。
江靳玖要给他们开门,同时也是时候回去收拾行李了,便向那漾道别。
那漾要起身相送,被江靳玖按住了。
“你好好坐着,一步也不许动,走廊上有穿堂风,冷。我们几个大男人,都不需要你送,只要你赶紧把身体养好,就是对我们而言最放心的事情。”
那漾便乖乖不动了,比之前乖得多。
江靳玖对她此时的表现很满意,事实上,从上午发生那个“到底谁去厨房送碗”的插曲之后,那漾就真真正正地恢复到二人初遇时的样子了。她很真心、很坦诚地将他视作朋友,不再将他拒之于千里之外,也不会无意识撩拨了他却又“翻脸不认人”。
“哦,钥匙差点忘了给你,我放在桌上,今晚你不用过去喂它,我会给它装好猫粮,你明早再去就行。”他将钥匙放在桌上显眼的地方,然后一边动作极温柔地帮她裹好毯子,一边温声叮嘱:“今晚不管还有没有发烧,都告诉我一声,让我放心,好不好?”
“嗯,”她点头,“晚上十点,我准时报告。”
“不过那时候我还在飞机上,没办法及时回复你的消息,你可不要误会我是不理你。”
“嘻嘻嘻,”她笑,“我就要这样误会,除非你回国时给我带伴手礼。”
“好,给你带,到时候你想好了喜欢什么,就随时告诉我。如果你不告诉我,我挑选的可能就都是‘直男审美’的礼物了。”
“没事,只要是酒哥送的,我都倍感荣幸,也会好好收藏!”
他没再说话,只是笑,笑得像考到第一名的小孩吃到了糖。
晚上八点,飞机起飞。
天色已经很暗了,往天空之下看时,能望见都市里的万家灯火。
江靳玖将灯光调暗,若有所思地望着舷窗外。
坐在中间的江靳玖道:“好啦,酒哥你别恋恋不舍了,咱们只是出去玩,又不是不回来。”
江靳玖无心说话,轻轻“嗯”了一声,将头转正,开始闭目养神。
倒是挨着过道的墨轩觉得不语这话不是什么好话,怼了他一拳,又碎碎念:“呸呸呸,什么不回来,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不语看看江靳玖一脸“生人勿近”的表情,又转头看看墨轩这幅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笑出声来。
坐在前排的于连听见了后面传来的动静,但他无暇参与话题,他正捧着一本书在看。是下午他陪苏冬枣逛书店时,苏冬枣为表感谢送给他的,作家故园风雨前的《幸得诸君慰平生》。
他当时问及选这本书送他的原因,她只说是因为觉得封面好看,没有别的原因。
眼下他看着,似乎隐隐想到了什么,只是又无法肯定。
当晚十点,那漾准时向江靳玖报告自己的状况。
如意料之中,果然没有收到回复。
她放下手机,与苏冬枣一起看电影,至于看什么,苏冬枣说自己来者不拒,科幻搞笑爱情悬疑惊悚都爱看,让她决定。
难得有人陪,那漾便打开一部自己早就想看、却又一直不敢看的惊悚电影,询问苏冬枣的意见。
独自在家时,那漾从来不敢看恐怖电影,在家里父母也管着,不让她多看这类,所以上一回看已经是早几年前读大学时的事了,当时宿舍里有三个小姐妹,所以倒没什么好怕的,实在怕就找她们说说话。而后来大学毕业、参加工作,虽然也在单位里交了新朋友,大家也都相处得不错,时不时会约个下午茶什么的,但邀请人上门、一起看电影这样亲密的事情,那漾从没做过。
而对苏冬枣,那漾没有这样的顾忌,是可以在她面前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
苏冬枣看了眼简介,觉得挺有意思,非常兴奋地说:“好呀好呀!而且海报上的这个小正太好萌哦,咱们就看这个了!”
那漾于是按下播放键,苏冬枣则抱起桌上的薯片,边吃边紧盯着屏幕。
二人看到可怕处,忍不住抱在一起尖叫,视线却不肯从精彩的剧情中挪开。而到了结尾处的真相大白,两个小姑娘又忍不住各自撇开脸,默默地哭了一场。
这夜,两人相拥而眠,聊了很多,聊完睡得很香。
飞机落地时,已经是22个小时后,国内是黄昏六点,莫斯科是下午一点多。
江靳玖刚走出机舱,就拿出手机,待看到那漾前一日果然按时给自己发来消息,笑意便瞬间从心底直达眼里了。
不语见他这幅样子,忍不住凑过头来看。
江靳玖一把将屏幕捂住,瞪他,可笑意仍然挂在嘴边,赶也赶不走。
不语“嘁”了一声,像一口吞了两片柠檬般,酸溜溜地道:“挡什么挡哦,难道我会猜不出来吗?还不就是那漾小姐姐给你发了消息,哼!”
江靳玖难得没有否认,挑眉道:“知道还看?”
不轻不重地说完这么一句,他便拿着手机往前紧走几步,逃离了不语的八卦范围。
不语:“……”他转头对旁边的墨轩说,“轩,为什么我觉得酒哥避我如避蛇蝎,唯恐避之不及?这一定是我的错觉吧?”
墨轩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着,淡淡道:“是不是避你,为什么要避你,你心里真的没点数?”
不语:“……”现在他有了。
一行人往航站楼外面走。
江靳玖走在最前面,一手抓着行李箱杆,另一手飞快打字。
“我下机了,开机果然收到你的消息。”
“看见你说已经退烧,我便放心了。”
“你这么守信,又将自己照顾得这么好,我该怎么奖励你?”
那漾恰好在线,很快回复:“看见你说已经安全下机,我也放心了。至于奖励,等我考虑好再告诉你,如果到时候我想要的东西太宝贵,酒哥你可不要舍不得,也不要耍赖皮。”
江靳玖嫌打字太慢,索性加快脚步离不语他们更远,然后发起了语音邀请。
那边那漾略迟疑了一秒,又想起自己之前的决定,不再犹豫,接通了。
“那漾。”他叫她的名字,温柔似清风的呢喃。
“嘻嘻嘻,叫我干嘛。”她答道。
“我不会赖皮,更不会舍不得。”他说着自己对她有求必应的承诺。
“哈哈,谢谢酒哥!”她的声音俏皮而甜软。
她这是根本没把他的话往深处细想,也没有当真了。
他不免有点失落,她还是没懂他的意思,也或者已经懂了,却因为一些原因而不肯回应,只一味打哈哈,兜圈玩儿。
“那还是那句话——你想好了喜欢什么,就随时告诉我。”他的性子使然,让他无法将有些事说得更直白,末了也只好这么说了。
“嗯嗯好嘞!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客气,也一定会照顾好‘少爷’的!中午我去给它喂了午餐,吃得可欢了,再过半小时,我就去陪它吃晚饭。”
“陪它吃?”他有些疑惑。
“嗯呐,陪它吃。”原本元气满满的那漾,声音忽然低了下去,“本来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独处、一个人度过所有的闲暇时间,可是这两天,有冬枣在,有你……”
说到这里时,她顿了顿,然后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才往下接着道:“……们在,我度过了非常热闹、开心的周末,现在冬枣回自己家了,你们也去欧洲了,我猛然又回到之前独处的状态……”
他明白了她的意思,帮她说下去:“所以,你或多或少有点不习惯了。”
“呀,酒哥你怎么知道?”她欣喜于他居然能明白她这种矫情的感受,又有些疑惑。
“唔,”他沉吟了片刻,才说,“或许是因为我也有过类似的经历,所以与你感同身受。”
“哦,”她点点头,也不管他其实压根儿看不见,又叹口气道,“唉,所以不仅物质方面,其实心理的愉悦方面,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江靳玖闻言,有些讶然,这倒是他从没有听说过的说法——原来这句话不仅形容物质,还能透过表象、触及深处,延伸到心理方面。
不知不觉,他又对那漾多了一丝除喜欢、爱慕之外的欣赏,与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