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将一怒,万夫莫敌!
君若尘站在营帐前,听着帐内传出的嘈杂声以及闻着飘出来的狗肉香味,他忽然感到内心一阵悸动。似乎早已冷却多年的血液,又重新开始沸腾起来。
帐篷内传出的士兵们肆无忌惮的笑声,混着外面脆响的雨声,齐齐落到了他的耳朵里。像是爬虫的利爪一样,撩动着他的神经。
柴刀向前指出,将营帐的门布撩起。
然后,他走了进去。
军营的帐篷差不多都是围成的一个封闭的空间,所以里面的一切都是一目了然。
一张低矮的方桌前围着七八个铁甲松垮的士兵,桌上摆着一个大盆,盆里是正冒着热气的喷香狗肉。朦胧的白雾中,他似乎看到曾经在客栈门前对他摇尾的那条大黑狗在低声呜咽。
方桌一旁,倒着几个酒坛。
当他走进的瞬间,笑声嘎然而止。
所有人转过头来,微醺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那一个瞬间,所有人皆是怔怔地望着他。刹那间,营帐内一片寂静。
君若尘目光朝某一处看去,那里坐着一个晕晕沉沉的人。
他轻轻开口,说道:“我认识你。”
这一刻,这一句话仿若对时间的解封,营帐里坐着的人都反应过来。被他看着的那人带着醉意嚷道:“哪里来的毛头小子,趁小爷发火前快滚。”
“你不认识我了?”君若尘道:“今天早上你在洛府拦住了我,态度恶劣。”
“不过我并不在意,毕竟这世上像你这般没有教养的人多了去了,我没有必要一个个来教训。”
君若尘看着他,目光冷漠:“但是你不该杀了那条大黑狗!”
“原来是你。”那人讪笑,“早上就看你不爽了,现在送上门来正好给爷调教调教。至于那条狗嘛……”
他舔了舔唇,“味道还不错。”
君若尘看了看周围几人,发现他们脸上皆是带着嘲弄的笑容,仿佛根本未曾将他放在眼里。
“如你这般的人……除了死,我想不通还有什么方式能拯救你。”
语罢,杀气毕现!
他抬手一挥,数根银针仿佛凭空出现,刺穿空气,飞向帐内的那些士兵。
嗖!嗖!
除了说话的那人之外,其余的士兵皆是中针,立即晕厥过去。若非君若尘手下留情,此时的他们恐怕早就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你……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突如其来的一幕令那名士兵感到了一丝丝恐惧,他翻身而起,惊怒着开口。此时此刻,未知的恐惧来袭,醉意顿时减了三分。
“每个人都会犯错,既然犯了错,就应该要为自己犯的错付出责任。”
柴刀垂在手边,君若尘冷漠地看着他,声音冰冷。
那人强作镇定,冷哼道:“不过是一条狗而已,杀了便杀了。”
“呵呵,你是觉得大黑狗的命不值钱?”君若尘冷笑,“但是在我眼里,它的命却要比你值钱很多。你的命,一文不值!”
那人突然愤怒起来,在他眼前的不过是一个少年而已,他不信自己会打不过。于是他一步迈出,挥拳冲了上来。
君若尘目光毫无波动地望着他,突然想笑。
笑容冷漠。
他抬起手中那把刚刚磨了没多久但是刀身上依旧有着铁锈存在的柴刀,笔直刺出。
噗哧!
柴刀的刀尖刺到了士兵胸前的铠甲上,然后刺穿了他的身体。猩红的血液喷溅,染红了营帐的白布,落到了盛狗肉的盆里,顺着柴刀的刀尖流下,滴落到了土地上。
土里有一株野草。
变成了红色。
那人满脸的不可置信,他艰难地挪动脑袋,眼角余光看着胸前那把柴刀,虽然大半已经没入身体,但还有一截留在了外面。刀背上,他看去那处全是铁锈,但此刻还沾着他的血。
他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自以为能对付这少年,后悔自己一开始为什么没有大声呼喊。
后悔已经没有用了。
他的呼吸渐渐变弱,瞳孔失色。
他死了,死在了一把砍了很多年木头的柴刀之下。
君若尘缓缓抽出柴刀,叹息一声,然后转身离去。
士兵的身体僵立,倒了下去。
在这片大陆上,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修行者不得对普通人出手。严格说来,君若尘是一个修行者,但是今天,他杀了一个普通人。
他不后悔,因为那人该杀。
而且他并没有动用灵力,所以即便被人知道,也算不上违背了那条规定。
掀开营帐的门布,外面依旧在下着淅淅沥沥的雨。君若尘迈步走去,消失在了黑暗的夜色之中。
直到死去的那名士兵被发现时,已经是第二日清晨。
城东,君若尘沐着雨回到了客满楼。他抬起右手,叩开了客满楼的门。
掌柜见是他,便热情地将他迎进了客栈。
桌上,放着一大碗酒。
腾腾的雾气自碗沿升起,掌柜笑着说道:“小兄弟来得正是时候,你要温的酒已经好了。”
“多谢掌柜。”
君若尘走上前,端起那碗,一饮而尽。
夜黑风高夜,温酒杀人后。
……
第二日,老屋。
屋内的那堵泥墙上,柴刀静静地悬挂在那里。
刀身暗淡,似乎十分苍老。
君若尘躺在床上,缓缓睁眼醒了过来。他起身离开床边,洗漱完毕,然后来到了床的一角。
在那里放着一个木箱子,箱子靠墙而立,满是灰尘。君若尘轻轻一吹,便有着一层厚厚的尘灰飘落。于是他提起木箱,将覆盖在上面的灰尘尽都抖去。
他将木箱横放在地,轻拉机括,打开了木箱。
木箱之内,整齐地叠放着一件白色衣衫。君若尘身上那破旧的布衣与之相比,便是天差地别。
他轻轻取出那件白衣,然后换上。
刹那间,君若尘整个人的气质顿时大变。那件白衣刚好合身,穿在他的身上,令得他整个人精神面貌焕然一新,本就俊朗的脸上更添了三分帅气。
换下的那件布衣君若尘不知穿了多少年,在外人眼中,他一直以这副妆容出现。许多人以为那是由于他的家境,但其实,那只是一种掩饰。
这白衣是他多年前所带来。
换上白衣的那刻,便是离开的时候。
他来到墙边,取下了那把柴刀,自语道:“我们该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