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虎、狼、豺、豹;蛇、象、熊、魈。八只猛兽毒虫龇牙咧嘴,蹲守在妘天羿周围。妘天羿没料到,四个小巫、陈豹、董四更没料到,看得瞠目结舌,只有巫度青纱蒙面,看不出表情。
巫度手持玉杖,飘然下了马车,冷冷一笑:“春、夏、秋、冬。那是小子的兽齿链在作怪,这些猛兽毒虫只是魂魄而已。你们还犹豫什么?”
巫度说罢念起咒语来,那四个小巫顿时眼泛寒光,从四个方位几乎同时冲杀过去,那八只猛兽毒虫,咆哮着、怒吼着,两个对一个扑了上去。刹那间剑光闪闪,兽影幢幢,围在妘天羿周围厮杀起来。
妘天羿看得惊心动魄,陡然悟到小鹿为什么远远躲避他,皆因这乌龙镇兽链的缘故。咒语声中,妘天羿惊见陈豹手持大杵,带着面具,犹如出入无人之境,竟然穿过剑光兽影走来。
妘天羿慌忙举剑,又不免心虚,他的另一只手,暗自伸出剑指,欲要默念那“十六字诀”。
突然,呦、呦、呦几声鹿鸣传来,一大片鹿群黑压压地从林中奔出,瞬间将陈豹、小巫、野兽冲得无影无终,现场只剩下巫度和妘天羿。
是鹿灵!妘天羿心中一热,他隐约在眼角余光里,看到小鹿伏在林中,她的目光闪烁。妘天羿欲正眼望去,忽觉巫度一直盯着他。
“想不到你能耐不小。”巫度手持碧玉杖缓缓走来。
妘天羿听得出巫度暂未发现小鹿。可接下来他骇然发现,倒在一旁的四个小巫,宽大的巫袍下竟然裹的是小儿的骷髅,那八枚兽齿散落在地上。妘天羿慌忙看那镇兽链,镇兽链只剩下龙心坠。
妘天羿心中一慌,举剑指着巫度喝道,“你是什么妖孽。”
“我是巫师,什么都能被我掌控。”
巫度说着停下了脚步,举起他那黑乎乎的手掌,转动手指,念起了咒语。
随着咔咔咔骨关节声响,妘天羿惊瞪了大眼,躺在地上的四个骷髅小巫竟然重新站了起来,一步步朝他逼近。
妘天羿慌乱中伸出剑指,指向骷髅小巫,却没有喷出火龙,眼看那狰狞的骷髅小巫,提着锈迹斑斑的剑一步步围了过来,妘天羿急出一身汗,昆吾剑是把好剑,可他不会剑术。他又急念十六字诀,陡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
巫度咒语加速,四个骷髅小巫提剑扑来,慌得妘天羿挥剑抵挡,昆吾剑竟削铁如泥,骷髅小巫的剑纷纷断裂,哪知其中一个骷髅小巫弃剑,挥舞骨臂抵挡昆吾剑,冲出另一支骨臂,指骨戳向妘天羿胸口。
“地火裂天!”
臣危声到人到,他落在妘天羿面前,张开双臂,犹如黑鸟亮翅,刹那间一道环形火墙,从黑沉沉的地下冲天而起,将他和妘天羿护在火柱内,那冲来的四个骷髅小巫瞬间化成四抔灰烬。
巫度面纱浮起,两束电光从眼睛里射出,穿透火墙直取妘天羿,臣危放下双臂,火墙消失,旋即剑指一指,呼啦啦喷出火龙,火龙吞噬掉电光直取巫度。
巫度挥舞碧玉杖,打断火龙,臣危又伸出十指,使出“十蛇炎天”扑向巫度,巫度难以招架,刹那间被火蛇缠身,烧成数断。
臣危收拾掉巫度仅用了三分钟,妘天羿看得目不暇接。
臣危嘴角上翘,欣赏了一下自己那修长的手指,得意地对妘天羿说:“羿儿,看到了吗?这就是神技,绝非这些三脚猫的巫师可比。我又救了你。你可别让我失望哟。”
妘天羿道:“告诉我真相,我就答应你。”
臣危呵呵呵笑道:“真相没有真相,是真相而非真相。”
妘天羿眉头一皱,不知何意。
臣危道:“你不拜我为师,就是不信我,我说真相你信吗?”
妘天羿一时无语。
“我信!我信!神师,收留我吧。”
妘天羿惊见陈豹、董四一脸的激动,直愣着双眼走来,噗通跪倒在臣危脚下,两人争抢着就要吻臣危的脚。
臣危一脚将两人踹翻在地,一脸地厌恶道:“你们这两只蜣螂,滚开!”
两人又可怜兮兮地跪爬过来:“大神,收留我们吧。”
臣危鄙夷道:“我只收一个徒弟,你们这两个让我收谁呢?”
陈豹、董四面面相觑,陈豹突然将董四扑倒在地,抡起拳头猛打。
“住手!”
妘天羿冲上去欲要阻拦,却被臣危拦住:“这是他们自找的,不关我们的事!”
妘天羿恨得咬牙切齿,一剑刺向臣危,哪知臣危倏忽不见了,那一剑刺中了陈豹。陈豹还沉浸在杀人的*中,便一命呜呼。
“哈哈!”臣危拍掌称快,“你终于报仇了,这个令你头疼的家伙。”
“我杀人啦?”妘天羿望着持剑的手,不禁一个哆嗦。
臣危不屑道:“他杀了董四是个恶人,你杀了他报了仇。”
“这全是你在挑唆!”妘天羿气得满脸通红,剑指臣危。
臣危却哈哈笑道:“小子,你的怒火在燃烧,仇恨的种子撒入心田,是吗?”
“对,你这个魔鬼,我恨不得把你撕成粉碎。”
“很好,我就是要你恨我,记住刚才那招‘地火裂天’,这招可以保护你。”
臣危欲要比划,“滚!我不看,我不看。”妘天羿愤然喊道,旋即闭上眼睛。
臣危恼羞成怒,一脚踹翻妘天羿,旋即右膝跪在妘天羿的胸前一压,妘天羿一阵猛咳,睁开了眼睛,看到臣危那张愤然变形的脸。
臣危鼓瞪着双眼,怒喝:“臭小子!这可是你逼我的,我倒要看看你满脑瓜子里装的什么东西。”臣危随即竖起了他那修长的食指,“再给你一个机会,拜还是不拜?”
“杀了我吧。”妘天羿侧目说道。
“我不会杀你,我给你洗个脑子。”
臣危说着,他那修长的食指倏忽变成一根银针,刺向妘天羿的眉心。
嗖!一个身影如闪电袭来,掠过妘天羿眼前。
“啊!”臣危一声惨叫,他那只变成银针的手指,变成了血淋淋的断指。扑簌簌,臣危腾空而起化成大黑鸟,飞上天空。
妘天羿连忙坐起,但见月光下小鹿的背影,奔向黑黢黢的山林,大黑鸟发着凄厉的呱呱声扑向小鹿,小鹿钻进了山林。
妘天羿爬起追去,却没料到此时的他早已没有力气。
妘天羿跪倒在地,望着那黑黢黢的树林跪拜,“鹿爷爷,保佑灵儿平安!”随即潸然泪下。
陈豹死了、董四也没了气息,妘天羿来到巫度前甚是好奇,他用昆吾剑撩开巫度的面纱,妘天羿不禁毛骨悚然,这巫师瘦脸凸牙,犹如僵尸。妘天羿从尸体上撕下一块布,旋即将那八枚兽齿一一捡起,,这些牙齿除了蛇牙外,皆是猛兽残缺的牙根,他用布包了起来,将那些兽齿揣入怀中,匆匆离去。
妘天羿回到陶丘城时已是拂晓,幸而一支军队举着火把开来。城楼上有人喊话:“城下何人?”
一个军士骑马上前,挥舞小旗,那城头上军士不再过问,城门大开。
躲在一旁的妘天羿,趁机跟着车马进了城。陶丘城之大出乎妘天羿所料,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市镇,皎洁的月光下,呈现出错落有致,成片的楼台。
廖叔安曾说在驿馆等他,他看到一家院落亮着灯火,妘天羿上前敲门打探,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伙计。
妘天羿问道:“请问这可是驿馆?”
“是。”伙计打着哈欠,还睡意绵绵。
妘天羿问道:“廖大人可在此住?”
伙计一怔,提起了精神。
妘天羿补充道:“是从帝都来的呀。”
那伙计连忙请进妘天羿,给他安排了住所,妘天羿一夜劳顿,倒床便睡。
妘天羿不知睡了多久,他听到“噶呀”一声门响,睁眼一看,周围漆黑一团,散发着淡淡潮湿、霉腐的气息,那唯一的光源便是打开的门。
一个老头举着火把,握着长棍走了进来,老头身后跟着一个小伙子,小伙子挽着竹篮。两人都带着同样的帽子,穿着同一样的服装。
妘天羿坐了起来,甚是纳闷,感到这个地方十分阴森诡异。他从来没坐过牢,不知道这一老一少是狱吏。
“开饭喽,吃饱肚子好上路。”小狱吏说着将竹篮放在妘天羿身旁。
“这么黑,怎么吃呀,我要出去。”妘天羿说着站起身来。
啪!妘天羿屁股上重重挨了一棍子,几乎摔倒在地。妘天羿勃然大怒,挥拳砸向袭击他的小狱吏,这才发现他的手腕上、脚腕上被套上了绳索。
“喂!这是怎么回事?”妘天羿怒不可遏,挣扎着欲要摆脱锁链。
啪!小狱吏又是一棍子打在妘天羿的肩头。妘天羿一阵痛,握着肩头半跪在地,他愤怒喊道:“我要见廖大人。”
老狱卒叹道:“廖大人都自身难保。”
“什么?”妘天羿一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老狱卒却反而惊愕道:“这么大的事情,你不知道?”
妘天羿摇摇头道:“我哪里知道。”
老狱卒道:“你那个主子犯了欺君罔上之罪,所有案犯,一律斩首示众。”
妘天羿震惊:“啊?伊公子,伊殿下呢?”
小狱吏不屑道:“什么公子,殿下,全是冒牌。小子,老老实实吃饭。”
妘天羿激动喊道:“不对,不对!殿下是好人,他救了许多孩子的命。”
老狱卒叹道:“好不好,不由我们说了算,帝都的监斩官都到了,午时开斩,小子,认命吧。把肚子吃饱。”
“我要吃人!”妘天羿怒吼着,长着大口咬向老狱吏,小狱吏一拳重重打在妘天羿的脸上,妘天羿眼冒金星,一屁股坐在地上。那两个狱吏提起竹篮,骂骂咧咧地离去。咚地一声掩上了门,黑暗顿时淹没了所有光线。
眼前的金星散后,妘天羿冷静下来。他想到那晚廖叔安与陈太公说的那番话,看来真的有人要置伊子勋于死地。他必须脱身救出伊子勋、廖叔安,何不试用臣危的“地火裂天”之术。
妘天羿默念“十六字诀”,学着臣危的动作双臂一展喊道“地火裂天”,可没有任何反应,哪怕一丝光都没有。
“臣危你这个骗子,骗子!”
妘天羿悲愤地高喊,猛烈摆动着双臂,欲要挣脱绳索,怎奈越是挣扎绳索越紧。这黑乎乎的牢房又湿又冷,妘天羿冷静下来后,他那沾满汗水的衣服浸冷浸冷的,他抱着双臂收缩一团,忽觉胸前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妘天羿目光一亮,连忙从怀中摸出那裹着八枚兽齿的小布包。